沒等他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冒用蝙蝠俠名字的喪鐘就主動提問:
“爲什麼你不去分藥品?我看他們都很熱衷於將藥品變成私人所有物。”
“藥品本是用在受傷後的,而爲了爭奪藥品導致受傷,我覺得挺滑稽的。”男人察覺到自己在交談中走神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覺得大家應該會互相幫助,如果再有人受傷,沒有人會見死不救,鎮上的大家都是好人。”
“我不知道,不過你看那邊。”蘇明變魔術一樣地掏出個手電筒來,朝着遠處的超市冷鮮區照了過去。
頓時一個人影就暴露了出來,那人用手擋着臉,試圖從突如其來的強光下躲開,卻被晃花了眼。
原來超市裡的聰明人不止一個,有人在大家搶奪藥品的時候,自己去偷偷收集一些便於保存的食品了,比如說香腸,罐頭什麼的。
戴維顯然是認出了那個人,他想要喊話說什麼,卻最終只是張嘴無聲,選擇了沉默。
眼前的這種情況他只能顧好自己家人,要是和別人起了矛盾,發生暴力衝突造成一些負面效果,那妻子和孩子該怎麼辦?
“也許是我不太瞭解鎮上的鄰居。”
他說了個玩笑,將這件事抹了過去,甚至拉着妻子不讓她看那邊。
而偷罐頭的人抱着一堆東西,慌慌張張地鑽進黑暗中消失了。
“你是個好人,戴維,對於我這樣的陌生人也很熱情,不過你也得爲自己的家人想想,現在超市裡的物資還算充沛,將來呢?”喪鐘把手電倒扣在收銀臺上,一臉感慨地拍拍男人的肩膀:“我這裡還有點好東西,給你一些。”
說着,他撩起自己的牛仔馬甲,偷偷摸摸彷彿做賊一般取出幾個小盒子,手蓋着手塞給男人,讓他趕緊拿着藏起來。
“這是什麼?”戴維也緊張了,畢竟這個叫布魯斯的男人此時表現得非常神秘,也許真的是好東西。
“深海魚油,這可是真正的好東西。”蘇明瞬間就像是被電視廣告裡的推銷員附體了一眼,又摸出一盒魚油來,自顧自地拆着包裝,展示那一瓶幽藍色的液體:“你過去用過保健品嗎?維生素?鈣片?”
“啊,在電視上稍微看到過一些,深海魚油我也聽說過,說是能緩解風溼和關節炎的症狀,增強視力,降低高血壓發病的風險。”
一副大老爺們形象的戴維出人意料地懂一點,大概是喝着啤酒看電視的時候接收了廣告信息吧。
“上帝,你把它看得太簡單了。”
蘇明挑起眉毛收起了那瓶‘魚油’,將菸頭塞進嘴裡叼着,下巴微微擡起還眯着眼:
“我告訴你,它如今其實包治百病,說是萬靈藥也許是誇大了,但它絕對能讓你們活得更好。現實是超市中物資有限,你難道還能在這裡永遠躲下去?再看看外面的世界吧,都是潮溼的濃霧,還有神出鬼沒的怪物,一旦你需要前往外界,那麼能抑制風溼因子,增強視力的魚油就是寶貝了!早點看到怪物在哪,就算是逃跑也更容易。”
戴維聽得是連連點頭,他完全沒意識到‘布魯斯’身體另一側的‘芭芭拉’正在低着頭,剋制自己的肩膀抽動,小臉漲得通紅。
他此時忙着拆箱呢,現實小心地拆開了黃黑相間的包裝盒,又趕緊取出說明書來,拿起一旁男人放下的手電觀看。
威爾遜集團,沒聽說過,但這不要緊,美國的醫藥企業那麼多,誰能全記得?
關鍵在於這說明書上的功效,幾乎真的是包治百病,還寫着喝了他家的深海魚油,能在緩解腳氣症狀的同時,促進頭頂生髮來着。
痔瘡,牛皮蘚,骨折,內出血,抑鬱症,等等,幾乎全是可以通過喝威爾遜牌魚油來緩解的,具體成分那塊全是複雜的化學式,他看不懂,也不在乎。
只覺得好神奇!
“怎麼樣?沒騙你吧?”蘇明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些得意之色,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勞,隨後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眉頭一皺:“對了,你快把它喝了,讓你的老婆孩子也喝,要不然我擔心別人會搶你們的。”
原本還對人性充滿信心的戴維,在看到了人們瓜分藥物以及有人偷大家食物之後,顯然思想上是發生了一點變化。
他看看身邊的妻子,又低頭看看可愛的兒子,做出了一些決定。
但人性的話題太沉重了,他沒辦法接年輕人那關於搶劫的話,所以有點生硬地岔開了話題,只是問:
“爲什麼魚油是藍色?”
這種藍色沁人心脾,光是看着它,就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不知爲何,他覺得它特別有份量。
“因爲是深海魚油,是海產品,大海是藍色的,所以魚油也是藍色的,有什麼不對?”喪鐘一副無語的模樣,就像是認爲戴維少見多怪:“趕緊喝吧,喝了以後肯定有變化。”
人們處在慌亂之中的時候,思考能力往往會退化,因爲在正常情況下,很多人都知道深海只有一片黑暗,根本就沒有什麼藍色。
但在此時熱心小夥子的一聲聲催促下,戴維擰開了手裡的藥水瓶蓋先遞給孩子和妻子,自己又開了一瓶,三人都咕嘟嘟地喝下去了。
嚴格來說,五號化合物是一種注射劑,口服的效果蘇明也不確定,但死不了人就是了,也許還是他們的機緣呢。
“謝謝啊!”
他還向喪鐘道謝呢。
可是話音剛落,就能看到戴維的眼珠頓時紅了,呼吸粗重得像是一頭剛耕完地的牛,手中的空瓶跌落地面摔了個粉碎,而他本人則毫無察覺地搖晃了幾下,單膝跪了下去。
尖銳的玻璃茬子撞上了他的膝蓋,可他本人毫髮無傷,只是將它們碾成了粉末,因此還發出了暢快的笑聲。
“好舒服,真的有變化!我好像成了超人!”
他此時已經回過神來,擡起頭撫摸自己的胸口,他嘴角還帶着白沫,滿臉笑容地向着新朋友看去,大概是想分享喜悅。
而此時‘布魯斯’和‘芭芭拉’都看着他,臉上帶着一種難以描述的微笑,就像是在看小白鼠或者其他什麼動物。
獨眼的男人嘴角微微挑起,說出了他聽不懂的一種語言,很獨特的發音是:
“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