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禱純潔心靈,痛苦洗淨肉身,兩者皆存,人性所在。
教堂的廢墟中,身着重甲的女子正跪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祈禱,那傾頹廊柱下的聖像,被兜帽遮住了目光。
伴隨着大地的震動,破舊的穹頂彷彿已經難堪重負,簌簌地向下掉落着灰塵和碎屑。
大門外不時閃過綠色的強光,而慘叫聲也總會在夜色中響起,這些聲音很遠,又很近。
跪在地面上的女人曾經是一件完美的兵器,她對於惡魔的仇恨就像是永恆的烈焰般在胸中燃燒,裝甲關節處都貼滿了紅色臘封固定的箴言綬帶,揹包上的鐵光環閃閃發亮。
但此時,動力劍和爆矢手槍都被她丟在一旁,她用右手捏住了左手的肘部,像是在阻止那詭異的綠光蔓延上肩膀。
大量的汗水順着她的額前滑下,那白色的鍋蓋頭上都蒸騰着熱氣,痛苦造成了靈能的異像,而她正祈禱着帝皇的幫助。
山窮水盡都不足以形容她目前的處境,四面皆敵的情況下,也許敵人都懶得去注意她的存在。
可是她的榮譽之心還是讓她向那些不潔之物發動了攻擊,在切開了第三臺重型毀滅者的軀殼後,她還是被那綠光盈盈的武器打中了手臂。
一種冰冷的能量開始腐蝕着她的肉體,她調動起靈能與之對抗,並且衝出了敵人的陣線,在城市的廢墟中找到了一處教堂。
其實並沒有刻意去尋找,但彷彿是命中註定一般,她被不可知的指引送來了這裡。
門外就是亡靈的大軍,它們也在同綠皮們交戰,可是戰場已經越來越靠近這裡,也許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被發現。
但修女的意志和忠誠毫不動搖,她一如既往地向帝皇祈禱,就像是曾經在奧菲利亞VII號星上的修道院裡做的一樣。
祈禱能夠重返戰場,並且用自己的生命作爲籌碼來擴散帝皇的榮光。
這不是畏懼死亡,而是想要死得更加榮耀,至少可以死在帝皇的目光之下。
也許是祈禱真的得到了迴應,也許是看到了傾頹的雕像又激發了她的鬥志,伴隨着一聲低吼,金色的光芒綻放在左手上,那綠色的光就彷彿積雪遇到了太陽般融化。
她新生的皮膚猶如嬰兒般細嫩,而新生的肌肉猶如鋼鐵般有力。
“讚美帝皇!永遠讚美!”
她吐出了一口氣,伸手去摸一旁的頭盔準備重返戰場,那白色面具般的頭盔上滿是交錯的傷痕,露出了金屬的銀白底色。
然而就在這時,她的身後,也就是教堂破爛的大門處,無聲地漂浮進來一臺恐怖的機器。
它的下半身看起來就像是被壓扁的橄欖球,在一端粘上去了一具人形的金屬骷髏就是上半身,它的雙手中抱着一門巨大的電漿炮,而其中律動着的綠光卻在這神聖的庭院中沒有照出多遠。
這臺太空死靈毀滅者發現了跪在聖像之前的修女,也理所應當地舉起了手裡的武器,幽綠色的能量開始匯聚。
電流匯聚的聲音驚醒了女子,她只來得及抓起動力劍轉過身,就看到那比腰還粗的炮口正在眼前。
那濃郁的綠色光球翻滾着,彷彿下一次眨眼,就會把她炸成灰燼,連帶她身後的聖像一起。
這不是她想象中的榮耀之死,但作爲帝皇之女,面對死亡只會釋然,而不會畏懼。
她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那彷彿靜止了的光球,一段段記憶涌上心頭,她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姐妹們,以及到現在也沒有追捕到的兇手。
時間變得很慢,好像就在等着她下一次眨眼,那敵人的武器就會將她送到帝皇面前。
可是她終究沒有等到綠光發射,她禁止的世界中還有一樣在正常運動着的事物,那是一把纏繞着雷霆的金色戰錘,它凌空飛來。
在打飛了電漿炮之後,猛擊在重型毀滅者的胸口。
只是一擊,伴隨着電流的轟鳴,那對於凡人來說無比強大的怪物就四分五裂,碎片四濺撞在各處廢墟之上。
甚至連爆炸都沒有,只是單純的力量就讓敵人無法抵抗。
“戰鬥修女就這?盯着敵人的炮口發呆?”
她聽到來了自己身後的聖像處傳來了沙啞的聲音,就像是黑暗中蒼老之人的低語,無法從中分辨性別,也無法聽出情緒,只聽出那是一種介於高哥特語和低哥特語之間的古老語言。
接連不斷的場面變化,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靈能使用過度,聽到了亞空間惡魔的低語,但當她戒備地轉過身時,才發現並不是惡魔僞裝成聖像在對她說話。
而是聖像背後走出了一個穿着盔甲的人。
修女從沒有見過這種盔甲,半黑半黃,而且同樣也不覺得,會有這麼矮小的阿斯塔特修士。
“你是誰?”
高大強壯的女子舉起了手中的劍,她的劍柄上纏繞着神聖的電纜和鋼穗,飾以代表純粹神性的骷髏。
“一個看熱鬧的過路人。”黑黃盔甲人的身高和她差不多,他完全無視了她手裡的武器,走到了另一邊撿起那戰錘:“這顆星球好像很搶手,我就來看看怎麼回事,這廢棄的城市很熱鬧。”
“說出你的身份!邪魔!”
戰鬥修女警惕地一個後滾翻,從地上抄起了爆矢槍,她從眼前這個瘦小的身影中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壓力。
她無法確定這壓力究竟是什麼造成的,但她可以肯定,自己見過的戰士中沒有任何一個比他還要強大,這是直覺。
簡直強得像惡魔一樣......
“怎麼就邪魔了?定罪都不用證據的啊?”人影把巨大的戰錘抗在肩上,歪着腦袋看向她,一副無語的樣子:“你哪個修會的?小心我去審判庭參你一本。”
戰鬥修女以多疑而著稱,因爲她們平時都是在協助異端審判庭的工作,去對付的,都是潛伏在人類帝國內部的各種壞分子,僞裝成人的惡魔等等。
她們會懷疑任何人。
但聽到眼前的人影說要去異端審判庭告狀,女人放鬆了一些,因爲真正的邪魔是根本不敢靠近那裡的,那裡的神聖之火會將任何異端淨化。
“不許動!臉,給我看看你的臉!”
她動了動槍口,示意人影摘掉頭盔給她看看,在這種鬼地方遇到一個類人生物,實在是不對勁。
必須得先確認他是不是惡魔,是不是靈族,是不是基因腐化者。
然而對方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當他摘掉了頭盔,露出了一張和帝國國教記錄中帝皇容貌完全相同的臉孔時,她當時就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