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蘿爾低頭默默走着,她聽到喪鐘問卡沃爾晶體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他拿走。
所以她像是松鼠一樣給自己嘴裡塞滿了漢堡,裝作沒法回答的樣子,喪鐘問什麼,她都回答‘嗚嗚’。
但在喪鐘問起她母親是不是還會在家裡烤藍莓餡餅的時候,卡蘿爾還是妥協了。
他不光知道自己母親的名字,家庭住址,甚至連行爲習慣以及愛好都知道,簡直就像是和他們家一起生活過幾十年一樣,這讓卡蘿爾毛骨悚然。
人類的情報水平能到這種地步,也和超能力沒什麼區別了。
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小喬都是普通人,她不能冒險。
“卡沃爾晶體以及相關資料都在地下十七層,B區。”她哽咽了一下,爲自己出賣國家的行爲感到羞愧,但她在最自豪的力量方面都不如喪鐘,只能服軟:“求你別去傷害我的家人。”
“怎麼能說傷害?小豆豆,我和你母親是老相識了,她買農場的錢我還贊助了一部分呢。”
蘇明知道了晶體所在地點,語氣頓時變得溫和了不少,剛纔那盔甲中散佈的恐怖寒意彷彿也瞬間消散。
聽着自己的小名從喪鐘嘴裡冒出來,卡蘿爾打了個寒顫,這比從至高智慧嘴裡聽到這個稱呼還要驚悚。
至高智慧知道這個,是因爲它讀取了自己的思維,可喪鐘從哪裡知道的?
無法理解,無法用常理解釋,這纔是最嚇人的。
只不過說卡蘿爾的腦子不太好,主要就體現在她的想法往往異於常人這方面上,她沉默了好半天,默默跟在喪鐘身後走向基地內部,突然問道:
“難道你是我爸爸?”
她看到喪鐘的腦袋嗖地轉了過來,面罩下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哈?”
卡蘿爾拿着漢堡和礦泉水,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其實你是我媽媽的舊情人對不對?只不過因爲蒙面人身份不能在一起。我們兄妹三個都是你的孩子,我以前認爲的父親只是接盤的可憐蟲,但他是軍人,也察覺到了蛛絲馬跡,所以經常打我們出氣......這都說得通了!”
她的眼神變得犀利了,彷彿看穿了一切。
“所以......哈?”喪鐘歪歪腦袋,他真不知道卡蘿爾的腦回路是怎麼回事。
“我母親知道你不是常人,所以知道他打我們並不會造成什麼實質傷害,另一方面則因爲內疚,所以她沒有阻止他動手。”卡蘿爾越說越流暢,她彷彿理順了一切關節:“這也就是我們兄妹從小身體素質就比別人強,學習能力也比別人好的原因!都是因爲你的遺傳!”
她拿着漢堡伸出了一根手指,直直指向了喪鐘,像是說出了‘真相只有一個’的名偵探。
如果不是現在是1991年,卡蘿爾也沒有穿越時間的能力,蘇明都要懷疑她是不是看過《廊橋遺夢》了,明明說着正事呢,怎麼突然跳到婚外情的故事上去了?
他轉過頭去繼續前進,在黑暗中把卡蘿爾丟在身後,直到她再次追上來,纔回答道。
“也許我應該回答‘我是你父親’,這樣足夠戲劇化並且黑暗,但事實上我並不是,你討厭並且憎恨的那個男人,纔是你的父親。”
“可是......”卡蘿爾一臉懷疑的表情,喪鐘越是否定,她越是懷疑。
“沒有什麼可是,你的父親也許不怎麼樣,和你心目中完美父親的樣子完全不同,但血緣這種東西只講事實。”
喪鐘用力掰開了電梯井的門,探頭向下看了一眼,電梯停在大概地下七層的深度上,而且早就失去了供電。
“有時候我會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人類,因爲從小時候開始,我們家的孩子和別人都不一樣。”卡蘿爾嘆了口氣,繼續吃起了漢堡:“小學時候大家比賽跳遠,其他孩子們只跳五十釐米,而我能跳兩米多,明明是我贏了,但他們叫我怪物......我還記得那時我哭着回家,媽媽告訴我,要表現得和其他孩子一樣才能交到朋友......”
“瑪麗錯了。”
蘇明從電梯井裡收回頭,掏出弒神者來砍斷了懸掛轎艙的線纜,那粗壯的鋼纜發出刺耳的破風聲,在不斷摩擦井壁,擦出一段段火花的過程中極速墜落。
伴隨着幾秒後的一聲轟鳴,大量塵土從電梯井中被空氣流動擠出,煙塵中喪鐘的紅色目鏡依舊閃亮。
“只有小孩子纔會排他,而成年人只會逐利,相信我,現在的你能夠上天入地,和身邊的其他人天差地別,但絕對有的是人想要和你做朋友。”
卡蘿爾翻了個白眼,拍拍漢堡上的灰:“謝謝你在我一回來就提醒我地球流行的是什麼樣的價值觀,那種希望利用我能力的人,我可不想和他們做朋友。”
“不用客氣,你自己清楚回到地球上,將來會有多少人打算利用你的能力就好。”
蘇明朝她招招手,跳進了電梯井,直直地落在轎廂上,把本就摔破的鋼鐵盒子砸得猶如花朵般綻放。
卡蘿爾也跟了下來,不過因爲拿着食物和水,她是慢慢飄下來的。
“那我父母都是普通人,我們兄妹三個卻異於常人,這裡面總是有點不對勁。”她看着喪鐘撕開了最底層的電梯間門,走進漆黑一片的走廊中,接着又問:“普通人夫妻可能生下變種人孩子麼?”
“理論上是可能的,因爲X基因潛藏在每個人類的基因組裡,區別在於是否顯性罷了。”蘇明拎着弒神者,金光一晃一晃地閃過走廊旁的路標:“但普通人父母是不可能連續生下三個激活了X基因的子女的,純粹的概率學問題。”
卡蘿爾慢慢嚼着漢堡,這是非常老款式的威爾遜牛肉餅漢堡,很便宜,但她吃得很香。
她歪歪頭,也許是因爲談起家裡的事讓她覺得和喪鐘親近了一些,她又問。
“我爸他肯定是普通人,他打人的時候很普通,得了普通人會得的肺結核,死的時候也和普通人一樣。”她的目光看向身後的黑暗,就彷彿那能幫助她回憶一樣:“這麼說來,問題還在我媽媽身上了,我就知道,她好像一點也沒有衰老。”
“首先,變種人也是人類的一種,其次,你的身份那是你們的家務事,你自己問瑪麗去,我不會告訴你的。”
“小氣!”卡蘿爾用手背擦擦嘴,把包裝紙隨手丟掉。
“想要情報就拿情報來換,我能說這麼多,已經是看在你提供了晶體位置的前提上了。”
蘇明找到了標註着B區的指路牌,轉而向那分支走廊走去。
這裡的牆壁和地板天花板全是金屬的,而且不是鋼鐵,是鉛,這種灰色的金屬有着獨特的沉重觸感,很多時候被人類用來隔絕輻射。
在突破一道道早已失效的安保措施後,揮舞着彎刀的喪鐘順利抵達了一扇很不起眼的門前。
斗篷蹭了蹭他的後腦勺,它感知到了特殊的能量頻率,源頭就在這門背後了。
蘇明舉起了彎刀,等把這東西帶走,就等於帶走了布魯蟲族的目標,目前不知道它們是怎麼鎖定這玩意的,但有了魚餌,不怕魚不跟着來。
“不,等等。”卡蘿爾拉住了他的手,有些着急的讓他等等,然後她從門外的另一間房子裡取出一套防化服回來:“卡沃爾晶體有着極強的輻射,直接暴露在那種程度的輻射下,能讓人類在短時間內變成一灘發光的綠水,你穿上這個。”
說是防化服,或者說是單兵坦克,就像是深海用的潛水服,只不過這套是鉛做的,還配套了外骨骼動力系統。
也多虧她力氣大,一般人穿上行動都費勁,別說拎着跑來跑去了。
蘇明拿過防護服,轉手就丟到一邊,用刀切開了大門。
“你都不怕宇宙級輻射覺得我會怕麼?好意心領了,但用不着。”
卡蘿爾撇撇嘴,低頭看了一眼被丟在牆角的防化服,這可一點也不像心領的樣子,明明是嫌棄吧?
但看到喪鐘破開一層又一層的防護牆,最後用蠻力撕開了晶體儲藏罐時,她還是閉嘴了。
儘管不怕輻射,可她也不想說話,總感覺會吃進去一樣,這純粹就是作爲人類的下意識反應。
比如說在下水道中不想呼吸,在滿是灰塵的地方不想說話,明知道沒用,卻依舊會這麼做。
蘇明此時已經被晶體照成了藍色的人,他手中的這塊晶體大概有足球那麼大,呈現不規則的水晶形狀,如今正散發着猶如太陽一樣的光。
只不過這光是標準的克里藍,就是那種看一眼就覺得沁入心脾的深藍色。
輻射能級果然很高,絞殺表示霍華德研究的新元素,跟這個比起來就像是棒棒糖一樣沒有威脅。
“比喻不對,棒棒糖又不是生物,你該說像小白兔一樣無害。”
蘇明心中給絞殺糾正,絞殺對於食物間的區分總是很模糊,不過這種東西對自己倒是沒有太大用處。
這裡有不少存貨,自己拿一塊給副官研究,再分一點給斗篷當儲備糧,剩下大部分就都拿去釣魚好了。
於是他把一個個罐子往腰包裡裝,礦石,20塊一組,佔不了幾格。
所以在卡蘿爾驚訝的目光中,短短十幾秒時間內,原本猶如發光的游泳池般藍光盈盈,堆得滿滿當當的房間,瞬間就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