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孟奧認真的看着照片上的那個人,挑了挑眉。
“不能相信?”尼克-弗瑞古怪的笑了笑。在孟奧認真的看着照片的時候,他也在認真的觀察着孟奧臉上細微的表情。
“相信他,就跟相信總統是一個間諜一樣讓人覺得不真實。”孟奧將上面那張照片翻了過去,然後,又是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他眼下,那一個頗具喜感的光頭,總是輕而易舉的就能讓人將這個人牢牢記在腦子裡。
賈斯珀-西特維爾。
“我和你一樣,我也不敢相信會是他。我甚至從來都沒有去懷疑過他。”尼克-弗瑞的目光變得深邃,語氣帶着一種從所未有的萎頹,“我跟他認識了很久,久到我還不是神盾局的局長時,就已經和他相交莫逆了。”
“也是他不遺餘力的把我推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因爲他認爲我纔是適合這個位置的最好人選。於是你看,誰能去懷疑一個把自己一手推到了這個位置上,並且幾十年如一日給予各種支持,保姆一樣幫我擺平各種來自政府與理事會的抨擊與麻煩的人當做敵人呢?”
“但是毒蛇夫人的死讓我覺醒了。你不知道當初毒蛇夫人的死帶給我多大的難堪,難堪到我甚至都想不好怎麼去面對你。畢竟毒蛇夫人的落網你居功至偉。”
“我一直在調查毒蛇夫人的死,但各種各樣的阻力出乎意料的強大,甚至大到讓我吃驚!也正是因爲這次調查,才讓我愈加深刻而清醒的明白,這幾十年來,我從未真正的執掌過神盾局這個龐大組織。”
“我是神盾局的局長,我執掌了它幾十年!有一段時間我甚至以爲我對它掌控到了一個如臂使指的地步,幾十年的經營下來,它幾乎就是我的一言堂。”
“但這也只是我以爲。這十年來我很清楚神盾局內有着九頭蛇的餘孽,我甚至有着足夠的信心可以將他們一個個的給揪出來,然後一勞永逸的徹底解決掉這些敵人。我甚至掌握了其中一些人的真實身份與名單。”
“神盾局有着比FBI、CIA等組織還要強大的情報渠道,只要我想,這個國家沒有多少事能隱瞞的了我。例如斯托姆安排在總統身邊的那位高級幕僚?”
“我的確做到了一些事,當年斯托姆與奧斯本的衝突,也被我拿來利用了一番。那一次我揪出了不少人。我以爲我成功了,但事實卻告訴我遠未成功。”
“毒蛇夫人的死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神盾局內部依然還有着九頭蛇的人,他隱藏的更深,更隱蔽,也更狡猾!然後,一切就都不同了。以前我感覺如臂使指的神盾局,突然就像是患上了嚴重的關節炎,各種各樣的疾病突如其來的就席捲了它。我的命令依然可以執行,但取得的效果如何連我自己都不報太大的希望。這讓我很難受,更讓我震驚!”
“你明白這種感覺嗎?”尼克-弗瑞問着孟奧。
“我不明白。”孟奧擺手:“但我可以代入體會。例如,斯托姆突然就不再聽我的了,董事會裡還潛藏着一個股票加起來比我還多的幕後BOSS在,這個由我家族一手拼搏起的巨頭突然就跟我沒什麼太大關係了,我也會感到震驚。”
“是啊,再沒有比這個更糟的事情了。”尼克-弗瑞無奈的嘆息:“那段時間我突然就發現,以往我可以給予信任的人,現在我已經不能再去相信了。這就是最糟糕的情況,你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或者說,你知道這個組織內多數人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但你不能確定,堅定不移的站在你身邊的人,究竟是誰!”
“而我的身邊,有藏着多少有着另一重身份的人。他們會密切的關注我做出的任何一個決策,任何一點私下裡的小動作!在他們面前我就像是一個透明的人。”
“你有着很多有能力的手下,但你不知道他們誰能相信,你掌握着一個龐大的組織,但有朝一日你忽然明白,你只是一個被推上前臺執掌這個組織的傀儡,當你做的決定沒有危害沒有衝突時,你的命令會被百分百執行,但一旦你動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你立刻就能夠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無處不在的壓力,那是陷進泥沼四面楚歌般的困境!”
“我爺爺當了四十年的電梯操作員,他工作的大樓很不錯,每天都能拿到不少的小費,這讓他每天回家,帶回來的午餐袋裡總能有一大卷的一塊錢。他跟人問好,別人也會迴應他微笑。”
“但後來世風日下,他再問號,別人都說,少廢話。他得時刻小心自己的午餐袋。每週都有小混混問他,袋子裡有啥,他也會配合的打開袋子讓他們看。一堆破舊的一塊錢,還有把上膛的點22馬格南。”
“人在捍衛對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時,再懦弱的人也會變得勇敢一些。我爺爺沒教會我多少東西,但讓我懂了什麼不能對人妥協。”
尼克-弗瑞似乎是憋壞了,變得有些喋喋不休:“我意識到了我的困境,所以我不再對毒蛇夫人的死窮追不捨。這讓我贏得了不少的時間。我需要時間來重新整理一下局面,思考我該如何破局。”
“復仇者聯盟是我這些年來想到的最後的後手,是在局面最糟糕的情況下賴以反抗和翻盤的底牌,但你看,對方根本就不給我整合掌控這支團隊的時間。對這支一誕生便聲名赫赫的團隊,對方輕而易舉的就將它拆的七零八落,分裂仇視,近乎將它玩在股掌之間。”
“在棋局裡做棋子的,永遠也無法擺脫棋手的控制。幕後的人很瞭解我,我在他幾十年如一日的暗中關注下也早已沒有了什麼秘密,我手裡甚至打不出足夠對對方造成致命威脅的好牌。”
“於是你選擇了死亡?”孟奧雙手抱着胸,看着倚靠在牀頭的尼克-弗瑞。
“死人就跟被吃掉了的棋子一樣,沒有誰會再投入一分一毫的關注。我所要做的,就是儘量讓對方相信一點——他們得手了,作爲目標的我死亡了。”
“是在你那兩次拜訪我之後就有了這樣一個計劃?”孟奧眨了下眼。尼克-弗瑞這個計劃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事先需要知道對方會對他不利!唯有如此他才能針對性的進行佈置,而不是事到臨頭拼運氣來籌謀。
以往如果有誰想對尼克-弗瑞不利,神盾局那龐大而精密,似乎無處不在的情報系統自然可以事先探知,但如果是來自神盾局內部的惡意,很難說這些消息是否能不被過濾,衝破過濾後又能否遞到尼克-弗瑞的案頭。
身爲神盾局高級顧問的孟奧,對神盾局的歷史當然也不會一無所知。不能否認的是,斯塔克企業給神盾局提供輸送了諸多重要的科技技術,這些技術包括軍火武器,也同樣包括各種電子元件和軟件。
神盾局的超級智能系統,霍華德-斯塔克與他執掌的斯塔克企業在其中功不可沒,但他更多的是作爲一個硬件提供商。神盾局超級智能系統的代碼和運算法則,霍華德-斯塔克雖然也同樣有所出力,但比他更重要的,是一個阿尼姆-佐拉的人!
阿尼姆-佐拉爲這套系統打造了諸多在當時看來堪稱驚豔絕倫的算法,即使是現在,神盾局那海量的信息摘要與過濾淘汰算法,都是脫胎於阿尼姆-佐拉的算法。
而阿尼姆-佐拉這位在當時才華橫溢的天才科學家,在被神盾局招攬吸收之前,一直效力於九頭蛇組織的首領紅骷髏!即使對方在神盾局始終如一,到死都表現的相當乖巧老實與配合,但誰也不清楚他在這套算法和系統內是否存留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後手。
“這當然不可能。”尼克-弗瑞搖頭,“但你提供的消息讓我順藤摸瓜的意識到了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對方近期一定會做點什麼。”
“和神盾局有密切關聯,能夠在我的眼皮底下殺死毒蛇夫人,又能夠隨意的進出神盾局那幾座用來關押超自然罪犯的監獄而不被懷疑,並隨意釋放裡面重要罪犯的人並不多。”
“而能夠策劃那一場刺殺,並且輕巧分裂復仇者聯盟,讓他們打得轟轟烈烈而在一旁安然看戲的,這種老謀深算的角色在我的記憶裡也只有一個。這也很符合對方的行事風格,永遠喜歡用謀略來解決問題,尤其善於利用對方的弱點來針對性的佈局,在不知不覺間就被他給算計。”
“這一次他顯然認爲我已經死了,所以有些鬆懈的站到了前臺,這讓他暴露了不少我以往難以關注和聯想到的東西。”
“我得感謝你。”尼克-弗瑞看着孟奧又一次的道謝。
“事實上我並不覺得我做了什麼。”孟奧無奈的攤手。雖然說獲得人感激和人情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尼克-弗瑞的感激與人情,但孟奧心裡很清楚,事情走到這一步,除了他最開始給尼克-弗瑞找了一個不算線頭的線頭外,其他一切和他關係都並不大。甚至就連蒙在其中的託尼-斯塔克,參與程度都要比他來的更深。
“斯克魯人。你告訴了我那個被你送到監獄裡的斯克魯人的動向,這至關重要!”尼克-弗瑞笑了笑:“一個本該在超能者監獄裡呆着,受到嚴密監控的外星來客突然離開監獄獲得了自由,更微妙的是,那座超能者監獄也沒有彙報什麼越獄事件,或者說是動亂,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我不相信一個重要的罪犯從監獄裡莫名其妙的失蹤,而身爲神盾局局長的我居然沒有聽到一絲一毫的消息是正常的。”尼克-弗瑞道。
說完,尼克-弗瑞的那顆獨眼忽的就瞄上了孟奧的眼睛,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似笑非笑:“不是這件事,我還不清楚斯托姆竟然還有着那樣一種連神盾局都監測不出來的定位技術。你在將那名斯克魯人送到超能者監獄裡之前,在他身上還做了什麼手腳?”
對於這個犀利的問題,孟奧只能面帶微笑。讓他放過斯克魯人那樣一個優秀而稀有的“標本”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孟奧沒有采集過對方的血液,並在對方身上做過一系列的研究,即使有着尼克-弗瑞的壓力,他也捨不得將這樣一個大好標本給輕易交出去。
但這個話題是不能夠深入的,否則很容易讓人進行聯想,萬一尼克-弗瑞突然來一句:你小心謹慎到甚至連一具身爲超級罪犯的活體標本都不放過,那你在賣給神盾局的那些暴君和殖衣上面做過什麼手腳沒?
雖然孟奧肯定會萬分堅決以及堅定的否認,但事實上他在那些出售的暴君和殖衣上的確做過手腳。孟奧不清楚眼下的尼克-弗瑞聯想了多少,但他清楚的是,這個可能引來尷尬的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你的反擊計劃呢?”孟奧果斷的轉移了話題。
“你認爲什麼樣的計劃對他能起到效果?他的人脈比我廣泛深厚的多了。”尼克-弗瑞也沒有追問下去,瞥了孟奧一眼後收回了目光道。
“那你是打算在這裡終老麼?”孟奧轉着身子打量了一下空空曠曠的四周。
“不,我在這裡等待着時機。”尼克-弗瑞道。
“什麼時機?”孟奧問。
“這就是我讓你回來,並冒着被對方發現的危險來見我的目的,有些話我們只能當面說,而這裡屏蔽所有的網絡和通訊信號。”尼克-弗瑞用手撐了撐身體,調整了一下身體姿勢,這纔回答着孟奧的話。
他認真的看着孟奧:“我想讓你召開一次世界安全理事會的聽證會。不是那種虛擬的,而是幾大理事一同親身出席的那種。無論是身爲世界安全理事會最重要的合作方之一,還是你身爲神盾局的高級顧問,你都有權提議召開這樣一場聽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