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懸崖上的康斯坦丁愣在了那裡,可這個時候,扎坦娜快步衝了上去。
剛纔蝙蝠俠想往下跳的時候,她就想攔着,可是動作慢了一步,沒有攔住。
扎坦娜跑到了懸崖邊,把愣住的康斯坦丁往回拽,就在她拖着康斯坦丁往回走的時候,忽然發現,康斯坦丁的身上亮起了淡淡的光芒。
扎坦娜有些驚訝的說道:“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在發光?哦,上帝啊!你身上的傷口在癒合!”
伴隨着那種微弱的光芒,遍及康斯坦丁的全身,那些深入他的靈魂、遍佈他全身的傷痕,在一點點的消失。
包括某些看起來像是割傷、燒傷或者是缺了一塊後面又縫補回去的傷痕,都在不斷的癒合。
可是康斯坦丁卻好像發了瘋一樣,全身都在顫抖,他大聲吼道:“不!不!你們不能離開我!你們不能走……你們不能走……你們是我靈魂的一部分!!”
“洛波……坦桑……阿斯特拉!阿斯特拉!”康斯坦丁抓着自己的手臂,像是癲癇一樣,顫抖發出慘叫,扎坦娜不知道他怎麼了,只能努力的摁住他,問“阿斯特拉是誰?你到底在喊什麼?”
“一個小女孩……我害死了她,她被拖下了地獄……就像今天一樣,我沒有……我沒有抓住她……”康斯坦丁的語言系統變得有些混亂,他說:“還有洛波……行走者,他因爲我被惡魔掏出了心臟,這是他留下的痕跡……”
康斯坦丁又捂着自己的胸口,可他將手拿開之後,發現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於是又發出了一聲慘叫。
扎坦娜根本就不能理解康斯坦丁到底爲什麼突然發瘋,她只能努力勸道:“別這樣,約翰!約翰!看着我,放輕鬆點,這是好事……”
“這些疤痕的消失,意味着那些魔鬼不會再來糾纏你了,你所犯下的罪孽,因魔法而留下的痕跡,全都消失不見之後,你就能迴歸平靜的生活了,你不是一直這樣勸導我的嗎?!”
“不……”康斯坦丁顫抖着說:“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他們是我活下去的意義,這些傷痕是我活下去的意義……”
扎坦娜使勁搖着頭說:“你瘋了,我知道你對他們掉下去這事很傷心,但沒關係,我們還可以想辦法救他們,地獄你也不是沒去過!”
“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魔鬼們會願意放人的,但你現在必須得冷靜下來思考,到底從哪裡入手,才能把他們救回來……康斯坦丁!”扎坦娜抓住康斯坦丁的兩個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說:
“反語魔法是我與生俱來的能力,我也不必爲此而付出代價,因此我根本不懂得和魔鬼打交道,這事只有你能幹,所以,現在,只有你能把布魯斯和席勒救回來!你能不能冷靜點?!!”
話說到最後,扎坦娜已經在怒吼了,可康斯坦丁絲毫不爲所動,他用手撐着地面低着頭說:
“我害死過很多我的朋友和無辜者,他們每一個人,都會在我的靈魂上留下一道傷疤,帶給我無盡的痛苦……”
“但正是這種痛苦,讓我能夠活下去,讓我能夠意識到我正在付出代價,爲我的骯髒、邪惡和忘恩負義……”
“肉體上的痛苦,能夠讓我免於內心的責難,每當我感到愧疚之時,痛苦就是我的解藥,每當我感到生不如死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對那些受害者有所償還……”
“所以,我絕不能被治癒……快停下!快停下!”康斯坦丁發了瘋一樣的站了起來,就好像看到了什麼幻覺似的,不斷揮舞手臂,大喊着:“滾開!滾開!別靠近我!!!!!”
扎坦娜不得不使勁摟住他,可是那些傷痕消失之後,康斯坦丁的靈魂力量變得更加充盈,扎坦娜完全攔不住他。
康斯坦丁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懸崖邊緣,幾乎差點就要掉下去了,扎坦娜實在沒辦法,她伸出手,一指康斯坦丁,說道:“動不止停!”
一束流光飛到了康斯坦丁的身上,立刻就將他定住了,可是幾秒鐘之內,康斯坦丁就有掙脫開的跡象,扎坦娜罵了一句,隨後又補了一道魔法。
她抓着康斯坦丁的靈魂,朝着懸崖下方的地獄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召喚出了一個火圈傳送門,帶着康斯坦丁離開了這裡。
康斯坦丁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掙扎和叫罵,扎坦娜不得不隔一會就補充一道束縛的魔法,等到他們沿着靈界回到蝙蝠洞的時候,扎坦娜已經累了喘不上氣了。
站在原地休息了一會,看着又快掙脫束縛的康斯坦丁,扎坦娜拎起他的靈魂,強行塞回了他的身體裡,然後自己也迴歸身體醒來。
可是剛醒來,康斯坦丁就像一條瀕死的魚一樣,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然後開始發出慘叫,扎坦娜再次把他摁住,問道:“你到底在叫什麼?!!!”
扎坦娜按着康斯坦丁的肩膀,而康斯坦丁的掙扎,讓他身上的襯衣變得有些凌亂,順着領口看進去,扎坦娜驚呼道:“天吶!你身上的傷痕也消失了!”
康斯坦丁變得有些呆滯,扎坦娜捧住他的臉,去細細的打量他的外貌,然後有些疑惑的說:“不對,不止傷痕消失了,你好像還變年輕了一些?”
“我記得上次你說過,你多大來着?35還是36歲?可之前,你看上去像是45歲一樣……”扎坦娜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康斯坦丁的眼皮,然後說:“你真的變年輕了,現在看上去就像剛剛30歲一樣。”
扎坦娜思考了一下,然後說:“你所有的債都被還清了,也包括你曾獻出的壽命,因此,你靈魂上的傷痕、身體上的傷痕,都消失了,年齡也復原了。”
扎坦娜伸出手,指尖亮起一點光芒,然後輕輕在自己眉心一點,她的眼睛閃爍出一種晶瑩的光澤,再看向康斯坦丁的時候,她震驚的說:“耶穌!約翰,你現在健康的不可思議,你的靈魂活性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魔法師都要強……”
聽到魔法師這個詞,康斯坦丁就好像被觸動了什麼開關一樣,他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把扎坦娜撞了個趔趄,然後他用顫抖的手臂伸進風衣的口袋,摸出了兩張皺皺巴巴的符咒。
他集中精神,把符咒甩了又甩,可毫無反應,突然,他轉頭目光灼灼地盯着扎坦娜說:“施法材料……給我一些施法材料!!我知道你有!!!!”
“你要使用魔法嗎?”扎坦娜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從康斯坦丁的手中奪過那兩張符咒說:“你之前經常教育我不要濫用魔法,不要過於相信魔法,怎麼現在輪到你的頭上,反而不記得了?!”
“約翰,你還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嗎?”扎坦娜雙手扶着康斯坦丁的肩膀說:“你沒有任何債務了!你現在是一個正常人了!”
“也就是說,你不會再被任何魔鬼或天使騷擾,你可以過安寧的生活了!”
扎坦娜盯着康斯坦丁的眼睛,眉宇之間露出一絲悲傷,說:“儘管我對魔法的態度沒有你那麼悲觀,但我也知道,這是一條一旦涉足,就再也無法擺脫的河流。”
“我們年輕的時候,都曾因無知而沾溼褲腳,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魔法師都是這樣,一旦他們使用過一次魔法,就再也避免不了被夢魘纏身的詛咒。”
“只要踏入這個圈子一步,最終必將陷入以債還債的死循環,直到靈魂墜入地獄爲止。”
“可是現在……可是現在!”扎坦娜也有些激動的說道:“你跳出了這個循環!康斯坦丁!你是全世界最幸運的魔法師,你有了一次從頭來過的機會!!”
“只要你再也不碰魔法,你就不會再重蹈這樣的覆轍了!你自由了!”
康斯坦丁的眼神有些呆滯,但他還是緩緩搖了搖頭,然後低頭看向扎坦,說:”給我施法材料……”
“不,我不會給你的。”扎坦娜緩緩退後了兩步,說:”那是在害你,儘管我自己喜歡使用魔法,但我也絕不會去教導他人使用魔法,那是在拉一個無辜者下水,也包括你。”
“至於布魯斯和席勒……”扎坦娜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我會想辦法找到家族中的人,讓他們聯繫地獄裡的魔鬼,看看他們是否願意出價。”
“他們兩個的靈魂都有特殊之處,那羣魔鬼誰也不會願意放手,一旦僵持住,就有了談條件的可能,至於你,約翰,你應該回家了。”
“別走!小扎!別走!”康斯坦丁站在原地,看着扎坦娜的背影,哀求道:“待在這裡,陪陪我……”
聽到康斯坦丁顫抖的語氣,扎坦娜握緊了拳頭,但她的腳步還是停下了,她又走了回去,看着康斯坦丁說:“你現在是一個普通人了,約翰,你獲得了新生,你應該爲此而感到高興。”
康斯坦丁搖了搖頭說:“你不明白,小扎,我並不是沒能力還清那些債,你應該知道,宇宙當中有太多的無主之物,如果我用心去搜集,我未必不能讓所有的人滿意。”
“可我不願意那麼做,而且還越借越多,我的目的,不是從他們那裡借來的力量,而是不還債的後果。”
“魔鬼們會想方設法的來討債,包括折磨我的身體,鞭笞我的靈魂,在噩夢中,讓我體會無盡的刑罰,可那正是我所需要的……”
康斯坦丁露出了一個悲傷的表情,說:“我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能夠心安理得害死朋友,而絲毫不感覺愧疚的人。”
“只有現實中的痛苦,才能讓我逃避這種愧疚……”康斯坦丁深吸了一口氣,靠在牆壁上,緩緩坐了下來,他用雙手捂住了臉,用一種極度痛苦的聲音說:
”可是席勒……我的好朋友,他在與我相處之中看出了這一點。”
“於是,他用一種最爲乾脆利落的方法,消除了這些痛苦,讓我不能夠再逃避,這是我的舊債……”
“他料到了這一切!”康斯坦丁的指節微微發白,他咬着牙說:”他知道,只要他跳下去,蝙蝠俠也一定會跳下去!”
“曾想救我的,和真正救我的,一起墜入地獄,這將是比所有的舊債加在一起,都更加難以償還的新債……”
“舊債無法逃避,新債難以償還……”
“我得救了?”康斯坦丁仰起頭,看着扎坦娜,用一種絕望的語氣說:
“不,我永遠也不會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