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遺忘酒吧比白天時熱鬧的多,昏黃的燭光搖曳,將魔法師手中的銅酒杯鍍上一層明亮的光澤,穿着不同顏色魔法師袍的魔法師們三五成羣坐在一起,他們習慣於竊竊低語,而許多頭上長角的半惡魔或來自於麥芽的精靈則聚在一起大呼小叫的拼酒。
遺忘酒吧的老闆暗夜大師吉姆坐在櫃檯後面擦酒杯,一隻頭上長角還有着山羊蹄子的女性半惡魔走到了吧檯前坐下,甩了甩鞭子一樣的長尾巴,敲了敲櫃檯的桌面,用婉轉的語調說。
“暗夜大師閣下,最近有什麼新鮮的消息嗎?你知道的,我侍奉的惡魔將軍最近被他兒子幹掉了,我得找點樂子哄哄那個剛上位的楞頭青。”
吉姆專注的欣賞着手裡被擦得乾乾淨淨的酒杯,眼睛都不擡一下就對那個半惡魔女人說:“沒想到你真的鼓動了那個像鵪鶉似的少將軍對他爸爸動手了,莎莉亞,你真以爲他撐得起來整個影蠍軍團?”
“他可比他爸爸強的多。”被稱作莎莉亞的半惡魔用手撐着臉並說:“地獄的時代已經變了,那隻老蠍子只會掄拳頭,比不上他兒子聰明,我也只是想追隨一個明主而已。”
“最近倒是有些新消息,但你可別想在我這裡空手套白狼。”“哦?有關什麼方面的?”
看着吉姆不動聲色的表情,莎莉亞露出了一個笑容,像是有些無奈一樣說:“給我來一杯靈魂珍釀,多加點罪人之血,我付最高價。”
這樣吉姆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從背後的櫃子裡拿出原料開始調酒,他一邊將原料加進調酒杯,一邊說:“前段時間,席勒博士的學徒召喚出了別西卜,而最近別西卜的力量不迴應任何人的召喚,或許他們簽訂了獨家代理人的契約。”
“這可算不上什麼新聞。”莎莉亞有些不滿的甩了甩尾巴說道:“都是大半個月之前的事兒了。”
“好吧,倫敦萬靈公墓的事兒你也聽說過了嗎?”
“萬靈公墓出什麼事兒了?”莎莉亞把身體前傾,做出一副好奇的姿態,用紅色豎瞳的眼睛緊緊的盯着暗夜大師的臉。
“萬靈公墓當中不少的墳墓被挖開了,守墓人卡茲大師到現在還沒找到兇手,估計再過幾天就要來這裡發佈懸賞令了。”
莎莉亞挑了一下眉,有些不屑的說:“估計又是那羣玩骨頭架子的亡靈法師乾的,這有什麼稀奇的,只需要看看黑市上的亡靈材料有沒有降價不就知道了?”
可暗夜大師吉姆卻搖了搖頭說:“奇怪之處就在於這位掘墓者只是挨個挖開了每個墳墓,但卻沒有帶走一具屍體。”
莎莉亞的眉皺了起來,她略作思考,說道:“難道是萬靈公墓埋着的人和他有仇?可那裡不是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嗎?魔法師要報仇也沒必要去挖普通人的墳墓吧?”
“誰說不是呢?”吉姆將調好的酒遞到了莎莉亞面前,並說:“我們更傾向於他是想找守墓人卡茲的麻煩,這個脾氣古怪的亡靈法師佔據了萬靈公墓這麼久,早就有人看他不爽了。”
莎莉亞端着酒杯輕輕嘆了口氣說:“我覺得沒這麼簡單,要真是想找卡茲的麻煩,他應該帶走屍體讓卡茲沒有施法材料,把墳墓挨個挖開,除了惹怒卡茲之外沒什麼用。”
正說到這的時候,遺忘酒吧的大門砰的一聲打開了,一陣寒風涌了進來,門邊的客人不滿的朝着那邊罵道:“哪個混蛋這麼沒禮貌?······守墓人卡茲?你怎麼捨得離開萬靈公墓了?”
“因爲有個該死的混賬跑到我那裡去搗亂,我是過來發懸賞令的!”
名叫卡茲的亡靈法師是個乾瘦的小老頭,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黑袍,腰上彆着一串鑰匙,充滿着骯髒泥水痕跡的破布包裡隱約能夠看見人類的骨頭。
“好久不見,卡茲大師,自從你成爲大法師之後,我們就再沒見過了吧?”吉姆對着他寒暄道。
“別廢話,吉姆!別以爲我忘了當初你站在波龐那邊,快把懸賞令拿來,等我抓住了那個該死的混賬,我一定要他好看!”
卡茲十分暴躁的敲着吧檯的桌面,吉姆並沒有介意他無禮的態度,而是一邊轉身去櫃子裡拿懸賞令,一邊解釋道:“我只是不希望兩個大法師在我的酒吧裡打起來,那會把這裡變成一片廢墟。”
“波龐那個膽小鬼才不敢跟我動手,誰都知道他欠了熔岩領主的賬,現在連法師塔都不敢出,我早說過,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卡茲冷哼了一聲,但也沒有繼續咒罵,低頭拿起筆開始填寫懸賞令,坐在吧檯另一邊的莎莉亞放下了酒杯,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卡茲的身邊,並對他說:“卡茲大師,久仰大名,我是莎莉亞,聽說有個混蛋挖開了萬靈公墓的墓地,惹怒了您,說不定我可以幫上什麼忙呢。”
卡茲一擡頭,用冷冷的目光把莎莉亞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直到把她看到後背發毛,卡茲纔開口說:“魅魔後裔?滾一邊去,我可沒空和你們玩什麼肉體遊戲。”
莎莉亞的臉色一僵,但還是說:“如果您發佈公開的懸賞令,那我也可以接下任務,不如您詳細說說是什麼情況,好讓大家都能有個瞭解。”
卡茲略微猶豫了一下,他揪了一下自己的鬍子,還是開口說道:“沒有什麼詳細情況,就是有個我抓不住的混蛋每天晚上來翻我的墓地,他翻開也就算了,還把屍體從棺材裡拿出來放到地上,害得我每天白天都得去收拾。”
“也就過了幾天的晚上吧,整個萬靈公墓被他犁了一遍,幾乎所有的屍體都被他挖出來過了,但他卻沒有帶走任何一具,簡直是個瘋子!”
過了一會,卡茲的懸賞令寫完了,吉姆把它釘在了懸賞的公告板上,但幾乎所有人都只是看了一眼之後就失去了興趣。
卡茲慣來摳門,開的價格很低,可要對付的卻是能瞞過大法師眼睛的盜墓賊,沒人喜歡幹這種虧本的活,所以這件事就變成酒館客人之間茶餘飯後的談資,一笑而過了。
直到凌晨三點多,大多數的客人都散去,只剩下幾個喝多了的醉鬼被服務生搬到了酒吧的角落裡,等到最後一個服務生幹完了自己的活,暗夜大師有些睏倦的靠在吧檯上等待天亮。
可就在這時,酒館的後門被敲響了,吉姆被嚇了一跳,他先是打開了櫃檯上的檯燈,然後從櫃子底下摸出一個提燈點燃,一手拿着提燈,一手按着腰間的劍柄,朝着後門走去。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提燈的光線照射在了一張鬍子拉碴的臉上,一股寒氣涌入,吉姆的驚呼聲迴盪在門口:“約翰·康斯坦丁?”
“是我。”康斯坦丁顯得有些疲憊,聲音依舊沙啞,他一手扶着門框,一手託着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吉姆心下發顫,他後退了兩步,皺着眉說:“你怎麼了?受傷了嗎?又被哪個惡魔追殺了?”
康斯坦丁嘆出一口氣,搖了搖頭說:“我不都告訴你了嗎?我已經金盆洗手了沒有魔法師康斯坦丁了,我現在只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可不會大半夜的敲響我這裡的門,快進來吧。”吉姆讓開了位置,用提燈照亮房間,看着康斯坦丁手腳並用有些費力的把身後那個黑漆漆的東西拖了進來。
那東西剛一出現在燈光下,吉姆就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是一尊棺材,還沾着泥土,看上去就是剛挖出來的黑色棺材。
康斯坦丁半跪在地上,扶着棺材的蓋喘息了一會,然後才站起來,不無抱怨地說道:“雖然我不喜歡用魔法解決所有事兒,但沒了魔法真挺不方便的,你這有工具箱嗎?我要把它撬開。”
吉姆緩緩瞪大了眼睛昏暗的房間當中,他看着康斯坦丁說:“該不會你就是卡茲要懸賞的那個盜墓賊吧?”
“什麼盜墓賊?萬靈公墓本來就是我的地盤,“死人”把它交給我看管,那個卡茲不過是鳩佔鵲巢,還把自己當成那裡的主人。”
康斯坦丁撇了撇嘴,可吉姆還是有些不解的說:“就算是這樣,你也沒必要去挖墳吧?把卡茲趕走不就行了”
“和那無關。”康斯坦丁搖了搖頭,開始在房間裡找尋能夠撬開棺材釘的工具,過了一會兒,他拿來了一根撬棍,對着吉姆招了招手說:“過來,你幫我照明,我要把它打開。”
吉姆站到了棺材前方,看着康斯坦丁把撬棍伸進了棺材的縫隙裡,他皺着眉問道:“棺材裡是誰?”
“安德魯·本內特。”
吉姆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絲回憶的神色在他臉上閃過,然後他問道:“那隻十六世紀的吸血鬼?”
康斯坦丁點了點頭,把撬棍固定好之後,他站了起來,一腳踩在了撬棍的邊緣,一聲極爲刺耳的摩擦聲響起,棺材被撬開了一個縫隙。
“你把他挖出來幹嘛?”
“我找他有事。”康斯坦丁一本正經的說:“或者說也不是我找他有事······算了,先把他叫醒再說。
“砰”的一聲,棺材蓋終於還是被康斯坦丁掀開了,裡面躺着的男人一頭黑色短髮,左側額前有一縷白髮,面容有種憂鬱的古典式英俊,膚色十分蒼白,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脣齒之間隱約可見兩根獠牙。
“幫我念一下喚醒吸血鬼的咒語。”康斯坦丁轉頭看着吉姆說:“我現在不能用魔法,要是弄出聲響叫醒他的話,你的酒吧明天可能就沒法開業了。”
吉姆嘆了口氣,顯然,他與康斯坦丁交情匪淺,沒辦法拒絕他的提議,於是他拔出了腰間的那把夜刃,雙手握住劍柄,低聲唸了幾句咒語。
一道光芒打開,棺材中的男人的額頭上,然後遍佈他的全身,讓他的整個身體散發出瑩瑩的白光。
男人的眼皮動了一下,伴隨着睫毛的顫抖,他緩緩的睜開了眼,康斯坦丁彎腰關切的看着他。
而那位被稱作本內特的吸血鬼在看到康斯坦丁臉的一瞬間手忙腳亂的抓住了棺材的蓋板,“砰”的一聲,棺材又被合上了。
吉姆“唰”的一下轉頭盯着康斯坦丁,康斯坦丁鼓着腮幫子用嘴脣發出一聲怪聲,一隻手插在口袋裡,一隻手兩根手指捏在一起,說道。
“當年,我們一起追查邪教的時候,出了那麼一點點······小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