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恍然驚醒,扯着稱心的襪子和鞋子往下來,幾經波折,若水纔將那隻腳的襪子連同鞋子全部脫下,那隻手就這樣握着襪子慢慢的沉了下去。兩個女孩子看得毛骨悚然。
“沒事了,沒事了。”若水輕揉着稱心的腳安慰道:“深呼吸,不然會傷到寶寶的,稱心,快點,深呼吸。”
稱心在若水擔憂的目光下,強撐着呼吸了幾次,纔算是緩下了臉上的鐵青,但仍舊是蒼白一片。
“我沒事了,若水……”稱心剛想說着安慰的話,卻猛地瞪大了眼睛。
“若水,你身後!”稱心一聲尖叫。
若水快速回頭,卻感覺腳被什麼一拌,失重感洶涌而來,搖晃的船隻的慣性將若水硬是拋了出去。
“若水(小姐)。”一聲聲的驚呼從耳邊傳來,若水望着一望無垠的藍天,忽然有種感慨,自己還真是和水有不解之緣啊。難道是因爲自己的名字裡面帶了個水的原因?
若水自嘲的笑了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雲兒驚呼一聲,想要上前搭救,卻被白煞看準時機,一腳踢在胸口倒飛了出去,倒在船桓之上嘔出一口血來。
司徒星也想上前幫忙,卻被黑煞趁機纏住,面上已經現出了幾分焦躁。
稱心想要伸手去拉住若水,無奈力不從心,看着若水的手與自己擦肩而過,眼睜睜的看着她向後跌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若水難逃落水之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快速的從岸邊的人羣之中躍出。足見輕輕地點在水面之上,漾開了一抹淺淺的漣漪。
翩若驚鴻!若水睜開眼怔怔的望着那向自己本來的身影,腦中只能夠浮現這四個字。隨後,若水只覺得腰身一緊,下一刻自己已經回到了那個溫暖而安全的懷抱。
衆人只看得到一抹白影掠過,下一秒只見船頭迎風而立着兩道身影。
白衣男子翩翩若仙,素白的長袍纖塵不染,配上那張宛若仙人的面容,讓在場的懷春少女不少都紅了臉。而男子懷中的少女一身粉衣,從這個角度恰好遮住了她的面容,但是依稀能夠看到那膚白勝雪的脖頸,分外引人遐想。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若水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爲什麼自己又這樣待在這個男人的懷裡了?
“我來找你。”短短的四個字,帶着難以拒絕的堅持。
“你……”若水緊握着雙手剛想對他大吼,卻聽到四周出現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若水心有餘悸的往腳下一看,竟然又有好幾隻手從水裡面伸了出來,向他們這邊伸過來。
若水反射性的抓緊了李恪的衣襟,抓完之後才發現欠妥,卻已經騎虎難下了。
李恪看着若水憤憤別開的側臉,冷厲的臉上漾開一抹淡淡的笑顏,用沒有攬着若水的另一隻手往水面上一揮。
一陣風起,帶起了岸邊的楊柳掉落一片片細碎的葉子。空氣中的水汽像是瞬間凝結了一般,連同那幾片落葉也像是裹上了一層冰凌。
“那個人……”司徒星等人停下了爭鬥,靜靜的看着這難得一見的一幕。
隨着李恪纖長的手指順着手腕一抖,驀地張開,那些葉片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冰刃朝那些黑手飛去,所過之處,一抹抹鮮血噴濺了出來。
“啊……”一聲聲恍若午夜厲鬼一般的尖叫在西湖的湖面上回蕩着,帶着一種毛骨悚然的驚顫感。
“怎麼可能?”黑煞望着水面上漸漸瀰漫開來的大紅血花,不
敢置信的望着李恪。
“你也想試試?”李恪鳳眸微挑,說出的話語帶着明顯的寒意。
黑煞看了一眼白煞,又看了一眼漂浮在水面上的血絲,跟那個知府公子故作恭敬的說道:“公子,世上何處無芳草,我們今天就先退了,別跟這種江湖草蜢一般見識。”
若水這纔看清那個所謂的二世祖是個什麼模樣,一聲華麗的錦衣也沒能夠讓他平凡的容貌煥發多少色彩,真的是有點不堪入目啊!
那男人心慌的看了一眼水中的殘肢,顫抖着說了句:“帶本公子回家。”
於是那些僕役就架着那個腿軟的知府公子落荒而逃,惹來了西湖邊上看熱鬧的人羣一陣唏噓。
李恪足尖一點,擁着若水緩緩的落在船中,掩去了世俗之人探究的目光,也掩去了因爲李恪脣邊血跡而引起的驚呼。
“吳王爺。”稱心纔剛剛放下的心,頃刻又提了起來。
若水放在李恪腰身上的手緩緩的收回,掌心的濡溼感讓她的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沒事……”李恪一臉蒼白,嘴角的血跡緩緩地滴落在白衣之上,和腰間不斷滲出的血液融爲一體,鮮豔的大紅在白色的衣袍之上分外明顯,像一朵怒放的牡丹,盈滿了若水的視野。
“嘖嘖嘖……這可不是沒事啊,再這麼流下去,在怎麼厲害的人都撐不了一柱香的時間啊。咦,這個傷口好像不是剛剛弄到的吧,也就是說舊傷復發,裂開了?”司徒星一回到船就開始感嘆道,但是言語中沒有半點的可惜,完全是抱着看好戲的姿態。
“你這傢伙什麼都不懂就不要說話,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雲兒看清李恪的面容,立馬戒備了起來,又看到若水因爲司徒星的話語而動搖的表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會把我當啞巴。”司徒星委屈的說道,雲兒馬上橫了他一眼。
“若水,你救救他吧。”稱心凝視着李恪身上的血跡,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我……”若水在原地躊躇着,內心的掙扎讓她不知道究竟該不該上前。
李恪期待的目光漸漸黯淡了下來:“算了,死不了的,她不想見我,我先走了。”說完就要往外走去,卻被若水一把拉住。
“水兒。”李恪驚訝的喚道,清楚的感到因爲他的呼喚,抓着他的少女渾身一顫。
若水沒有直視他,低着頭問道:“你要去哪裡?你現在這樣能去哪裡?”
“我……”一向唯我獨尊,決勝千里都沒有走過眉頭的男人此刻卻吞吞吐吐起來:“你不想見我,我不想你不高興。”
“既然知道我會不高興,那又爲什麼要出現?”
“我……”李恪被堵得沒話說,只能沉默以對。
雙方就這麼僵持着,時間好像靜止了下來,但是那還在流淌的鮮血卻無情的訴說着時光的流逝。
最後先敗下陣來的卻是若水,微微嘆了口氣,若水強硬的拉着李恪坐下,從身上取出隨身攜帶的藥品,開始給他止血。
“水兒,你……”李恪眸中一亮,欣喜的望着若水。
“你給我閉嘴,我只不過是報答你剛纔救了我的恩情,止血之後我們還是兩不相欠。”
李恪卻並不肯就這麼就範:“你說過,我欠你兩條人命,可以把我這次也拿去,我們纔算兩不相欠。”
“囉嗦,是我在算還是你在算?我愛怎麼算就怎麼算,你給我老老實實地閉嘴
。”若水難得的刁蠻了一次,讓一旁的衆人差點跌破眼鏡。
“好,我閉嘴。”李恪順從的說着,語氣中卻帶了明顯的笑意。
若水塗藥的動作一頓,搖了搖頭,將其他的東西全部從腦中驅散,殊不知這樣的動作看在他人眼中早已變成了另外一番寓意。
李恪看着若水專注的神情,低垂的腦袋,眼中滿是寵溺的光華。
“小姐……”雲兒上前一步,卻被司徒星攔了下來。
雲兒詢問的望着他,司徒星卻搖了搖頭,目光移到了另外一處。雲兒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見稱心對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輕搖着頭,眼中滿是不贊同。
稱心站在一旁註視着旁人根本無法插足的兩人,呼了口氣,他們的事情只能由他們自己解決。
西湖一日遊徹底泡湯,幾個人只能意興闌珊的在夜深之前回到府邸,聞訊趕回的李承乾一見到衆人,立刻衝到稱心的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了稱心一遍,沒看到外傷卻還是不放心。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怎麼遊個湖還會出事?那個知府家的公子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李承乾一臉冰霜,那陰鬱的威壓讓府中的丫鬟們一個個都低頭順眼,不敢有半點動作。
“沒什麼事情的,這次多謝吳王爺的相助。”
稱心一說,李承乾才注意到人羣中多出來的李恪:“三皇弟?”
“大哥今年可好?在外別用這種稱呼。”李恪淡笑點頭。
李承乾一怔,四年未見,眼前的少年更加成熟了,少了幾分棱角,多了幾分內斂,少了幾分鋒芒畢露,多了幾分遊刃有餘。
“那不如就叫三弟吧。”稱心見李承乾沒反應,趕緊打圓場。
“呃,對,就叫三弟。三弟不介意心兒這麼叫你吧。”
“稱心姑娘如今已是大嫂,合該的。”
稱心聽到大嫂二字,微微紅了臉:“今日時辰不早了,相公還是先讓幾位回去歇息吧,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吧。”
“心兒所言極是,三弟就先住下吧,管家,給三少爺準備間房間。”李承乾對身後的管家吩咐道,然後對司徒星等人說道:“司徒公子你們也先去歇着吧,有什麼事情我們明日再商議。”
“那我們先告辭。”司徒星帶着雲兒往外走,李恪的目光則是落在了若水的身上。
“對了,若水留下。”稱心微微一笑,迎着衆人探究的目光說道:“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若水你留下來幫我看看有沒有傷到孩子吧。”
“小姐……”雲兒剛想出言反對,卻被若水搖頭制止。
李恪也想留下來,卻因爲李承乾那略帶着點警告的眼神打消了念頭。
“孩子沒什麼事情,胎位也很正,稱心只是受了點驚嚇,待會熬點壓驚茶給她喝下就可以了。這幾天好好休息。”若水收回診脈的手,輕聲囑咐道。
“嗯,我會注意的。”稱心收回手,見若水作勢要走,忙喚道:“若水。”
“還有什麼事情嗎?”若水並沒有轉身。
“若水,有些事情是要自己做決定的,但是我不想你後悔,你爲什麼不問問自己的心?其實你對他還是有感覺的不是嗎?”
若水的背影一動,卻仍舊沒有轉身,許久稱心才聽到一聲細微的嘆息:“我不知道。”
稱心望着若水遠去的背影,輕靠在李承乾的身上:“明明還是相愛的兩人,爲什麼要相互折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