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弦。”若水剛想說什麼,但喉嚨如火燒般的疼痛讓她噤了聲,吐出一個字來:“水。”
思弦一愣,趕緊轉身倒了一杯溫茶遞給若水喝下。溫熱的茶水滋潤了乾燥的喉嚨,如干涸的沙漠注入一汪清泉,澆熄了那火辣的疼痛,讓若水鬆了口氣,將茶杯遞還給思弦說道:“思弦,昨晚……”
“昨晚是王爺抱着王妃回來的。”思弦仿若知道了若水想要問什麼,低着頭臉紅紅的說道。昨晚王爺抱着王妃走出溫泉館的時候,她連同在外面等候的張伯衆人可都嚇了一跳。
從未見過王爺那般冷峻的表情,只是隨意地披了件外衣。懷中橫抱着一個用素色浴衣從頭包到腳的女子,那無力垂下的手上佈滿青紫的痕跡,所有人怔了一怔,不自覺的將目光投到了那隻白皙的手臂之上。
下一秒卻感覺一陣冷氣洶涌而來,讓所有人打了個寒噤,回過神來便遇上了那道狀若利器的目光,一個個惶恐的低下了頭,才驚醒剛纔裡間剩下的只有王妃,那麼這個被王爺抱在懷中的女子必定是他們的王妃了,剛纔他們竟然該死的盯着王妃的手看。這一認知讓所有人渾身都顫抖了起來,頭也埋得更低了。
然而預料之中的懲罰並沒有到來,衆人只覺得一陣冷風襲來,在回神之時,王爺已經抱着懷中之人快速的回到了伊水苑中,思弦和張伯緊隨其後,看着王爺將王妃放到了牀上,並囑咐思弦好好照顧,便快速的離開了伊水苑,那個背影在思弦看來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覺。
若水看着思弦一臉羞澀的表情,自然知道昨晚的一切恐怕都被外面的那些丫頭奴才看了個通透,想必現在已經在府中傳了個遍。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問道:“王爺可說了什麼?”
“王爺只說好好照顧王妃。”思弦低着頭說道,完全不敢直視若水的眼睛。
若水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昨晚李恪似乎喝了很多酒,不會是不想認帳吧?若水的心中打了個突,隱隱升起了一絲不安。
就在若水沉默不語,思弦惴惴不安之時,一聲響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思弦一愣,若水的臉上則是少有的浮上了幾分尷尬,輕咳了咳說道:“我有些餓了。”
思弦錯愕了片刻忙低頭掩去臉上的笑意說道:“是思弦的疏忽,思弦馬上吩咐廚房準備食物。”
若水看着那個遠去的背影,眼中滿溢着複雜,爾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簾,再睜眼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另一廂男人坐在貴妃椅上,徹夜未眠加上心事沉重讓那雙佈滿血絲的眸子更爲可怖。晨間的陽光照進了這間有些陰暗的小黑屋,照在男人蒼白冷峻的臉上。
吱呀一聲,們被輕輕推開,一位老者走進房中,也將更多地光明帶進了房中。老者走到男人的面前恭敬的喚道:“王爺。”
“王妃怎麼樣了?”李恪的姿勢完全沒有改變,但是語調卻比平時多了幾分低沉。
“王妃已經醒了,思弦正吩咐廚房給王妃準備早膳。”張伯側着眼小心的觀察着臉上的表情,但讓他失望的是,那張臉上沒有任何的異樣。
“知道了,你吩咐廚房多給王妃送些補品過去,本王累了,你先退下吧。”李恪揮了揮手示意張伯下去。
張伯依言
行了個禮便悄悄的退下了,到了門口之時卻輕輕嘆了口氣,有些擔憂的望着屋內之人。王爺分明是掛心王妃的,卻不親自前去,莫非真的還對當初的那件事情無法釋懷?
李恪察覺屋內已再無其他人,才鬆開了自己緊握的雙手。那攤開的掌心,幾道細細的傷痕躍然於眼中。昨晚爲什麼會那般的失控?徘徊於仇恨與愛戀邊緣自己採用了最愚蠢,也是最自欺欺人的方法——借酒澆愁。卻沒想到那幾瓶酒的後勁竟然這麼大,酒精的支使下自己誤闖誤撞進了溫泉館,卻不知道她在裡面。
該死,當時自己到底是被酒精衝昏了頭腦才進了水中,或者只是順應了自己心中所願?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個人分明是抗拒的,而自己沒有給她抗拒的機會。伸手捂住了自己疲憊的眼睛,滑落下來的衣袖沒能擋住手臂上的傷痕,這是那個人痛極之時所抓,自己的背後還有一大片這樣的傷痕。他還記得當時她的哀求,她那一串串仿若止不住的淚水,可是自己並沒有放過她。
她現在是恨自己的吧,強硬的奪去了她的清白。他們的事情已經不知不覺間偏離了軌道,以另外一種形勢逼迫着自己面對,可是現在自己該以怎樣的面目去見她,李恪的右手遮擋住了大半邊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嘴角卻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隨着各式的補品像流水一樣不斷的流入伊水苑,若水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但是心情卻越來越差了。
“王妃。”思弦小心翼翼的看着若水那黑得跟什麼似的臉,嚥了口口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掃到颱風尾。
“思弦,王爺現在在何處?”若水差點將手中的被子捏碎,咬牙切齒的說道。
“咳咳,王爺現在正在書房之中。”本來打聽主子們的行蹤是大不敬的,但是張伯說了,王爺的行蹤可以隨時向王妃報備。
聞言,若水覺得自己腦中的那根承受弦徹底的斷了,將手中的杯子一擱。若水驀地站起,長袖一揮喊道:“思弦,跟我出府。”
好樣的!李恪!整整三天對自己不聞不問,連個照面都不曾。吃幹抹淨竟然不認賬,你有種!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是HelloKitty啊。夾帶着滿腔的怒火,若水只帶了思弦就這麼氣勢洶洶的出了府,王府的守衛看她一臉的煞氣,也不敢攔她,只趕忙叫人趕緊進去通知王爺。
李恪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和李愔下棋,手中的棋子一頓之後,只是淡淡的回了句:“隨她去吧。”
相比起李恪的不動聲色,李愔倒是興趣盎然的笑道:“皇兄,不會是你做了什麼事情把皇嫂給氣跑了吧?”
若有所指的話語並沒有對李恪有任何影響,擡頭斜睨了他一眼說道:“該你了。”
李愔甚感沒趣的摸了摸鼻子,下一秒卻驚叫了起來:“皇兄你竟然趁我不注意吃我子,啊啊啊你太狠了!”李愔看着盤面之上死了大半的黑子,頃刻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此刻若水已經坐在了一個人來人往的茶樓之中,出衆的面容讓她倍受注目,前世就經受過無數次這樣的洗禮,那些火辣辣的目光她權當無視。慵懶的輕倚在窗邊,撐着下巴悠閒的看着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羣,指尖輕敲着那斑駁的桌面,一腔的怨氣沒法發泄,憋得她甚是不爽。
“這位小姐,我能夠坐在這裡嗎?”這時一個腦滿腸肥的青年男子走了過來,故作有禮的笑道,但是那雙因爲滿臉橫肉而幾乎看不到的眼睛之中卻毫不掩飾的透着淫邪的光芒。
若水暗道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出個門竟然也會遇上這麼個礙眼的東西。冷冷一笑若水的語氣中夾雜了明顯的嘲諷:“這位公子,邊上的座位多的是,你愛坐哪邊坐哪,只不過這個地方……不好意思,我不想待會吃不下去飯。”
那男子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臉上的橫肉因爲憤怒而抖動着,駭人的很。男子的朝天鼻吐出一口氣來大喊道:“老子今天就是要坐在這裡。”活脫脫一副一市井流氓暴發戶的模樣。
思弦被那人的可怖模樣嚇得倒退了幾步,退到若水的身邊,若水倒是淡定自若:“我倒是不知道,光天化日,天子腳下竟還由得了你這般胡來,莫不是這大唐皇朝都沒有王法了?”
“老子是兵部尚書侯君集的侄子,我說的話就是王法。來人啊,把這個女子給我帶回府中,老子今日便讓你看看什麼是王法。”話音一落,身後跟隨的那些小廝就慢慢的圍了過來。
看到情勢不妙,思弦雖然嚇得要死,但還是快速的擋在了若水的前面,心中只有一個念想:不論發生什麼事情,絕對不可以讓王妃有任何的閃失,不然自己真的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看清思弦的動作,若水心中一暖,緩緩站起身,伸手將那個明明已經嚇得嘴脣都發白了還逞強的孩子拉到身後。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之後,轉頭直面那些圍過來的小廝。
若水鳳眼微微一挑,自己當初和紅鸞學的那些防狼招數雖然打不過向李恪那樣隱藏至深的高手,對付這麼幾個市井癟三還是綽綽有餘的,剛好拿他們來練手。
就在旁觀的衆人暗自嗟嘆又一個良家少女將慘遭毒手之時,一個戲謔的男聲止住了那些小廝的動作:“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京城的王法竟然輪到了一個市井無賴說的算了。”
若水循聲望去便看到樓梯處慢慢的顯現出一道熟悉的人影,但其實也不算是熟悉,畢竟他們只有一面之緣。
那男子看到來人是個白淨的少年,身後也只帶了個穿着黑色勁裝的少年,便又恢復了囂張樣,大搖大擺的走到少年的面前邊喊便想伸手推他:“你小子學什麼英雄救美,我舅舅可是兵部尚書侯君集,識相點趕緊一邊呆着去,否則……哎呦!”男人的手被少年身後的黑衣少年給抓住,生生的掰了個彎。然後一使力便輕巧的將男人拋了出去。
男人被摔飛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壓塌了滿桌的酒菜,然後狼狽的跌倒在地,抱着顯然脫臼了手臂,爆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李泰看着這一慘狀只是冷冷的笑了笑:“一個小小的兵部尚書的侄子便敢在這天子腳下耀武揚威,當我李家人是死的嗎?來人啊,把這個公然對吳王妃無禮的男人拿下,杖責五十大板。”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衆人一怔,若水也是一愣,再回過神來便見茶樓中的人盡皆跪拜在地,惶恐的看着兩人。
“你是吳王妃?”那男人竟也顧不得手上的傷,一臉驚訝的望着若水,還來不及得到回答,便被幾個人拉了出去,不久便傳來一陣陣更爲尖銳的慘叫,讓茶樓之中的人驚嚇得顫抖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