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王爺不是素來不近女色,一心只愛着吳王妃,難道說……”守將猛然瞪大了眼睛,轉身看着兩人已經快要消失的背影,低喃道:“王妃回來了?”
李恪拉着若水一路趕到了翔鸞閣,路上便是有人看到了兩人也不敢相攔,多數人都知道李恪的樣貌,而能夠得到李恪那般親近之人,只有一個。
李恪和若水衝到翔鸞閣的門口,腳步猛地一頓,只因兩人見到了那個站立在大門口等候的人。
“父皇。”若水主動放開了李恪的手,低下了頭,行了個禮。
李世民一雙鷹眸緊盯着兩人,讓若水猶如芒刺在背,若水將右手握得死緊,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裡迎接他們的會是李世民,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若水覺得背後的衣服都有些溼透了之時,若水才聽到一聲嘆息。
“平身吧。”
若水擡起了頭,卻感到李恪的手復又伸了過來,捏了捏自己的手,帶着些許安慰,若水微微蹙起了眉頭,有些擔心李世民會因此怪罪李恪。
李恪的小動作自是落在了李世民的眼中,雙眸掠過一抹光亮,卻並未怪罪。
“回來便好,先進去看看你母妃吧,有什麼事情等看完你母妃再說。”
“嗯。”若水點了點頭,同李恪隨李世民進了翔鸞閣。
“參見皇上,參見王爺!王妃!”素心的臉色很是蒼白,憔悴得可怕。原本只是禮數上的跪拜,卻在看到李恪和若水之時陡然怔住,激動地大喊道。
“我們回來了,素心,母妃的情況如何?”若水上前一步扶住素心。
那溫暖的觸覺讓稱心明白,眼前所見並不是夢,王妃真的回來了。素心的眼眶溼潤了起來,藉着若水的手慢慢的站了起來:“如今徐太醫正在裡面診治,但還是沒有什麼起色,太醫們說若是今日娘娘再不醒來,只怕……”素心的淚水落了下來,若水也蹙起了眉頭。
“王妃,你的醫術向來厲害,奴婢還聽說您這幾年在外學醫,醫術更爲精湛了,請王妃救救娘娘,奴婢便是粉身碎骨也必當回報王妃。”
若水轉頭看了李世民一眼,卻見他也是眉頭深鎖,目光又移到了李恪身上,卻見他點對着自己點了點頭。
若水扶着素心的手低聲說道:“裡面的不只是你的主子,更是我的母妃,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盡力而爲,你的臉色很不好,先休息一下,接下來交給我便是,不然等母妃醒了你又病倒了,怎麼照顧母妃?”
素心聞言激動不已,含着淚連連點頭。
若水放開了手對李世民道:“若水先進去看看母妃的情況,請父皇在此稍作等候。”
李世民掃了若水一眼,回過身去:“去吧。”
若水揮袖進了內間,裡間此刻只有幾位太醫院的太醫和幫忙的小丫鬟,見到若水進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短暫的錯愕之後,大家連忙稀稀拉拉的跪下行禮。
“參見吳王妃。”
“不必多禮,不必顧忌我,你們做自己的事情便是。”若水先一步說道,快速的穿過衆人,向牀邊移去。
“王妃。”徐太醫就站在牀邊,看到若水大喜過望,連忙發下楊妃的手腕,撫掌行禮。
“徐太醫不必多禮,我也是剛回宮,母妃現在情況如何?”若水蹙着眉頭看向牀上的女子,完全沒有半分血色的臉相較起幾年前分爲消瘦
蒼白,已經快脫形了,但此外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其他的不同。
若水搭上了楊妃的手腕,徐太醫在邊上講敘着這幾日楊妃的狀況。
“楊妃娘娘自從那日昏倒之後便再也不曾醒來,脈象,胎舌也未見異樣,但是卻在不斷消瘦,眼見着這氣息是越來越弱了,老臣卻什麼都做不了,實在是……”
“昏倒?當日給母妃診脈之人可是徐太醫?”若水放下楊妃的手腕,脈象確實沒有什麼異常。轉而看向徐太醫。
“確是老臣。”
“那麼那日母妃的脈象可是中風?”這樣的症狀怎會是中風?
“呃,並不是。”徐太醫一怔,竟是忽然爲難了起來。
“那爲何外面的傳聞會是母后急火攻心,中風了?”若水雙眸陡然一冷,沉聲問道。
“王妃恕罪,老臣也是逼不得已的。”徐太醫跪倒在地,瑟瑟發抖起來,屋內的其他人也跪了一地,顯然都在做賊心虛。
若水掃了一眼衆人,看來這件事情真的是另有隱情,但是究竟是什麼?在這宮中真正能夠喝令徐太醫的人只怕不多,難道是那個人……
若水臉色陰沉了下來,沉默了片刻才嘆道:“都起來吧,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將母后的病因找出來。”
跪倒的衆人聞言如蒙大赦,一個個站了起來,只是這病因……
“脈象沒有任何的異樣,那麼身體別的地方可有什麼異狀?”若水沉吟了片刻低聲問道。
“娘娘乃是千金之軀,我們又怎敢亂動,故而……”徐太醫有些爲難的說道。
若水挑了挑眉頭,伸手移了移楊妃的頭,看了看她的脖頸,爾後向下摸了摸她的右手肩膀,沒發現什麼不同,臉色更爲凝重了起來。橫過整個牀榻,擡起楊妃的左手,卻忽然怔住。
白皙的手掌中央,一個黑色的印記就像宣紙之上暈開的墨跡,漆黑而駭人。
“原來如此。”若水淡淡的吐出四個字,眼中也浮上了幾分笑意。
“王妃?”最靠近的徐太醫聽到若水的低語,猛地擡起了頭,一臉期待的看向若水。
“母妃並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蠱毒。”若水指着楊妃掌心的那團黑印說道。
“蠱毒?”徐太醫怔了怔,臉上滿是駭然。
“沒錯,春蠶蠱,一種寄託在人的體內,靠吸食人體養分長大的蠱蟲,這隻蠱蟲只怕寄居在母妃體內多時,快要結繭了,所以母妃纔會昏迷。”
“這可如何是好啊?”徐太醫聞言更是駭然,若是蠱蟲結了繭,只怕楊妃的命也保不住了。
“無礙,只需將蠱蟲引出來便是,讓人準備桑木燃燒的木炭,燃好送過來,還有幫我拿一把匕首過來。”若水轉頭對着下面打下手的那些丫鬟們說道。
“是。”丫鬟們愣了下,一個個忙退了下去準備。
桑樹的木炭燃燒起來有種淡淡的幽香,若水將匕首在火焰上來回燙了燙,爾後深吸了一口氣,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下,將匕首指在了楊妃的手掌上,找到位置,準確的避開了大的血管,緩緩的往下割了下去。
許多丫鬟驚嚇的別開了臉,下面的那些太醫更是倒抽了口冷氣,手掌處割出了一道口子,卻沒有流出半分的血液,血肉往外翻着,竟也是墨黑色。
“王妃。”徐太醫長這麼大年紀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顫抖着手
指着那個傷口。
若水沒有搭理他,而是蹙着眉將楊妃的手上的衣服向上面捋了一些,拉着她的手靠近那個火爐。
衆人不知道若水究竟想做什麼,但不多時有人忽然驚呼了一聲:“看,娘娘的手臂……”
衆人瞬間將目光聚集了過去,只見楊妃白皙的手臂上有一個小小的突起,就像一隻蠕動的小物事,一點一點的向楊妃的手掌心移動過去,在場衆人的心在這一瞬都隨着那個物事的動作而跳動,看着那個東西終於在長久的蠕動之時靠近了手掌,衆人都屏息以待了起來,不少人還艱難的嚥了咽口水。
繞過手腕往手掌處蠕動了下,顯然是在尋找最後的那個出口,終於那個蠕動的東西在衆人的目光下從切割出來的傷口處慢慢的爬了出來,高揚的頭顱,柔軟的身體,以及還在不斷掙扎攢動的尾巴,這分明就是一隻黑色的蟲子。
在場的丫鬟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向後退了退,一臉的驚駭,伸手捂住嘴巴,一臉欲吐的表情。
那隻蟲子再次蠕動了下,從楊妃的手掌中掉了出來,剛好掉進那個燃燒的炭火之中,火紅的火焰一下子便將它包裹了進去,那些太醫依稀還能夠看到那個蟲子攢動着做着最後的掙扎。
空氣中飄起了一陣陣燒焦的味道,這次不只是那些丫鬟,連同那些觀看的太醫也艱難的吞嚥了下口水,忍住後口處泛上來的反胃感。
若水沒有理會周圍那驚駭的目光,用手使勁擠壓着那個泛黑的傷口,因爲那隻蟲子的爬出,傷口處已經噴濺出了一些黑色的血液,帶着濃重的腥臭味,而隨着若水的擠壓,那些黑色的血液流出的也越來越多。
直到最後黑色的膿血全部排出,流出了正常的鮮血,若水才鬆了口氣,拿起一開始便準備在旁邊的繃帶,快速的上好藥,將傷口包紮了起來。
“可以了,你們好好照料着,母妃已經沒有危險了,差不多兩三個時辰之後便會醒來,我待會會寫個方子,你們按照一日三餐給母妃煎着喝下,一段時間後便可恢復。”
屋內衆人大喜過望,皆對若水跪下道謝。若水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的楊妃,伸手撫了撫她手上的傷口,站起身來向外面走去。
外面等候的三人一見若水出來便忙迎了上去,剛纔見裡面的人進進出出,又是拿匕首,又是拿爐子,實在放不下心。
“已經沒事了,素心我待會寫個方子,你記着照方子給母妃抓藥,另外我會寫份保養身子的清單出來,母妃此次元氣大傷,要好好的補回來纔是。”
素心聞言淚意再次泛了起來,含淚對着若水再次跪了下去:“多謝王妃相救,素心銘感五內。”
“好了,快快起來。”若水扶起素心,轉而看向李世民道:“父皇不進去看看母妃嗎?”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裡面,將目光收了回來。
“既然楊妃已經無礙,朕也放心了,你和恪兒隨我去一趟御書房。”李世民說完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若水的雙眸倏地一冷,果然過了五年,這個男人還是一如那時的冷酷無情,道貌岸然。
若水握了握素心的手,示意她進去:“去看看母妃吧,母妃就拜託你照顧了。”
“嗯,奴婢會好好照顧娘娘的。”
若水放開素心的手,走到李恪的身邊,輕輕地握住李恪有些冰涼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