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們辛苦了,阿恪他……現在在哪裡?”若水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低聲問道。
那弟子往邊上指了個方向,若水對他點了點頭,向那個地方走了過去。
李恪站在窗邊看着天際的月光發呆,記憶中自己好幾次見若水她都是看着這月亮發呆。如今他有些明白了,這樣看着月色有的時候心真的會安定下來,冷靜的思考一些原本不明白的事情。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外面傳來,打斷了李恪的神遊。
“進來。”李恪並沒有收回目光,而是淡淡的說道。
吱呀一聲,門開了,短暫的沉寂之後,一雙手緩緩地纏繞住了自己的腰身。
“水兒?”李恪有些疑惑而驚奇的問道,她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房中和簫塵談話嗎?
“別動,就這樣,讓我抱一會,一會就好。”若水悶悶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李恪微微蹙起了眉頭,不多時,臉上的疑惑便被驚訝所代替,只因爲那從背部感受到的濡溼之感。
“水兒!”李恪不再理會若水剛纔的要求,轉身強制性的擡起了若水的臉,映入眼簾的果不其然是一張佈滿淚痕的臉。
“阿恪……”若水抽了抽鼻子,伸手攬住了李恪的脖頸,將自己的臉埋了進去,這個時候她最想見的還是他,只有呆在他的身邊她才能夠有勇氣面對她所犯下的錯。
“嗚……”沉靜的房間之內只剩下若水低聲的嗚咽,李恪輕拍着若水的背,眼中滿是消散不去的擔憂。
“水兒!”自從他們釋然之後,李恪還是第一次見若水可得這般兇,若水雖然外表堅強,但實則內心比誰都要脆弱,她不輕易讓自己受傷,故而每次哭都是傷痕累累之時,她哭得最兇的時候便是被自己傷到那個時候,那麼現在……
李恪無措了,若水的淚水在他的眼中一直是不敢觸碰的禁地,每次只要一見到若水流淚,他就感到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麼一點一點的腐蝕,痛徹心扉。
“我沒事,阿恪,我……是不是個壞女人?”若水無助的擡起了頭,一雙淚水漣漣的眸子緊盯着李恪,只有在他的面前她纔會放心展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只因爲她知道這個男人會和自己承擔任何事情。
“爲什麼這麼說?”李恪不贊同的看了若水一眼,捧着她的臉認真的說道,“在我的眼中,水兒是最好的,獨一無二的,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
若水一怔,眼角的淚水還在不斷滑落,重新將臉埋在李恪的肩膀上,不再說話。
“能告訴我,你們剛纔談了些什麼嗎?”李恪輕撫着若水的長髮,帶着一絲誘哄的說道。
難道是簫塵欺負她了?思及此李恪的眼中劃過一絲冷厲的的光芒。
若水抽了抽鼻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悶聲說道:“孃親讓他帶了樣東西給我,然後簫塵問我是不是要跟你回長安?”
李恪撫着若水的手一頓:“那你的意思呢?”
若水擡頭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當然是你去哪裡我就跟着你去哪裡,難道這次換你想要甩了我?”
李恪微微地笑了起來,將若水攬得更緊了一些:“怎麼可能,我好不容易把你抓回來,怎麼可能再放開手?”
若水伸手緊緊地攬住了李恪的腰身,悶聲說道:“他其實一直都知道。”
“知道什麼?”李恪輕聲問道,他知道後面的話纔是若水哭泣的原因。
“知道我不喜歡他,知道我只把他當哥哥看待。”若水攬着李恪的手稍稍收緊:“我一直以爲我掩飾的很好,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但是那個時候知道我真的慌了,我已經決定不願再愛了,我對他沒有對你的感覺,這一點我一直很清楚,但是……”
若水擡頭望向李恪,眼中的人淚水再次氾濫,“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他,我……”
李恪輕嘆了一口氣,若水對於感情遲鈍卻更執着,自己一直以來的擔憂其實都是多餘的,她既然認定了便不會再改變,但是就是因爲對感情太過於認真,所以她明白拒絕一個人的感情是怎樣的傷害,一拖再拖,卻發現無謂的推脫,無法給對方迴應,只會讓讓彼此傷的更深。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李恪捧起若水的臉,親吻着她的額頭,“是我讓你有了離開我的理由,有了讓他接近你的機會。是我的錯,與你無關,別想那麼多。”
“阿恪……”若水低垂下的眼帶着明顯的失落:“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愛上其他的人,但是他們……”
“你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吸引人,他們會喜歡你其實並不令人吃驚,我一直擔心有人會來和我搶你,就是因爲這份不安才讓你我錯過了那麼多,讓我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錯誤,所以不要妄自菲薄,喜歡你是我們自願的,因爲你值得。”李恪深深的看着若水。
若水渾身一顫,抱着李恪的腰身低聲說道:“他第一次喊了我師妹,我有點難受。”
李恪嘆了口氣:“能夠及早放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爲你不能給他迴應。所以別再自責了,他只不過在你之前做出了選擇,他都已經釋然了,若是你還這樣惦念着的話,只會辜負了他的期望,讓我們三個人都無法逃開這份命運的糾纏。”
若水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李恪話中的深意,許久才終於點了點頭,將臉再次埋進了李恪的胸膛,不再說話。
李恪心中知道若水還是不能釋然,卻也不能逼她逼太緊,這或許也是他們幾個人會喜歡上她的原因之一,正是因爲明白這點,簫塵才選擇由他來做最後的結束的吧。或許自己應該好好的謝謝他纔是。
皎潔的月光,映出了兩人相擁的身影,這一刻他們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只要這麼相互扶持着,一點一點的解開心中的那道結。
燭光燃盡,室內無言,這一夜註定了幾個人的無眠。
次日,在客棧外一片絢爛的桃花樹下,兩個男子拔劍對峙,劍光閃爍,外面的衆人只能依稀看到兩道殘影在花瓣紛飛處來回。
一個飛躍,衆人只聽的一聲爆裂般的響聲,煙塵滾滾,衆多的桃花瓣瀰漫空氣之中,迷離了衆人的眼,冷風颳過,吹散了薄煙也吹散了那漫天的桃花,樹影深處兩個人少年長劍對立。
李恪的長劍架在了簫塵的脖頸,而簫塵的紫玉蕭也抵在了李恪的心臟部位。
“這一次是你贏了。”李恪收劍回鞘。
“剛纔若非你忍讓,一開始我便輸了。”簫塵手腕一轉,也將紫玉蕭收回了腰間。
若水跑到了李恪的身邊,看着兩人問道:“你們有沒有受傷?”
“沒事的,我們有分寸。”李恪伸手握住
了若水的手,微笑着說道。
“如此,我便先走了,記得回去看看師孃和小師弟。”簫塵看着兩人交握的手,眼中略過了一抹失落,但立刻便被隱在了最深處。
“嗯,我會盡快回去的。”若水對他點了點頭。
簫塵轉身離去,紛紛灑灑的桃花瓣落在了他的藍衣之上,腦中忽然浮現出了和那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初見之時,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她就那麼擡頭望着自己,明明應該將自己交出去,卻沒有任何防備的讓自己進了屋,幫着自己躲過了那些追趕。
再見才知道原來她就是那個自己不曾見過,被師父厭棄的大小姐,明明被劫持,卻完全沒有一絲恐懼,那雙眼睛之中倒映出的人影不是自己,那樣的認知讓自己心酸,在看到長劍掠過她的脖頸之時,不可否認自己的心爲之一顫,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有情緒的,因爲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恐懼。
面對那個自己從小敬畏的男人,明明只是一個女子卻沒有半點退縮,那一刻的她讓自己根本移不開眼,他看着她在那個男人和孩子之間掙扎,卻沒有任何的藉口上前幫他,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爲力。
他沒想到再一次見到她會是這樣的結果,若是他知道當初絕對不可能離開長安,一向光芒萬丈的她那麼虛弱的躺在牀上,沒有任何的防備,脫去了那層堅強,那個時候的她讓他心疼得無以復加,第一次那般後悔,第一次發現,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泥足深陷。
他決定要帶她離開那個不屬於他的囚籠,那個地方太過骯髒,太過血腥了,不適合她,他沒有想到傷害她最深的會是那個男人,那個讓自己曾經嫉妒過的男人,他如願將若水帶離了那個地方,只帶走了她的人卻將她的心遺落在了那裡。
自己的喜怒哀樂完全是繞着她而起伏,但是她的喜怒哀樂卻完全圍繞着那個男人震動,離開了那個男人,曾經的那個她變成了行屍走肉,他看着她永無止盡的學習麻痹自己,用一次次的仇恨掩蓋那未消的愛戀。
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出谷,他便有預感了,這個被自己藏了五年的軀殼將再次離開自己,卻尋找她的靈魂了,自己沒有了挽留她的藉口,因爲至始至終她都不是自己的,而今只是將一切歸零。
人生在世如春夢,南柯夢醒,也是時候該放手了。簫塵緩緩地穿過那片落英紛飛的桃花林,腰間的紫玉蕭之上的配飾不斷地敲擊着簫身,發出一陣的玲瓏輕響。
李恪看着簫塵遠去的背影,低聲說道:“他是一位好師兄。”
“嗯,我知道。”若水輕輕地應到,伸手承接住那掉落下來的花瓣。願清風替我捎去祝福,讓他能夠有一個更好地歸宿。
“我們去敦煌吧。”若水忽然說道,引得李恪低頭看了她一眼。
“在這邊乾等着也沒有辦法,過去看看吧,說不定真的如那個預言所說,靜待有緣之人,第四樣東西說不定就在那裡等着我們也不一定啊。”若水微微笑道。
李恪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不管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若水一怔,臉也漸漸紅了起來,惱羞成怒的瞪了某人一眼,這個人根本就是拿自己的話來搪塞自己。
李恪脣角微揚,他們不會再分開,因爲這一次不管走到哪裡他們都會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