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月涼如水,泄了一地,滿地銀光。

冷傲嵐坐在圓桌前,桌上擺滿了美食佳餚,她笑容滿面的提着酒壺,喝了起來。

“月兒……”西陵皓走到她對面坐下,捉住她的手,眸光有些黯淡:“不要再喝了。”

冷傲嵐笑着摟過他的肩膀,無所謂的聳聳肩:“來,喝,這酒不錯。”

“別鬧了,你喝醉了。”西陵皓聲音有些低沉。

“我沒醉,我還能喝!”冷傲嵐堅持,又給自己倒了好幾杯,一飲而盡。

西陵皓神色幽暗,“月兒,你還懷有孩子,不能過量飲酒。”

“孩子?”冷傲嵐突然笑了起來,勾住西陵皓的脖子,吐着酒氣:“楚國都已經亡國了,我要這孩子有何用?又不能幫我穩固皇位,還會讓我被秦兵追殺,我要他幹什麼?”

醉裡醉氣的說完,她還伸手去拍了幾下自己的肚子。

西陵皓挑眉:“月兒,你真這麼想?”

“不這麼想我還能怎麼想?”冷傲嵐故意勾住他的手畫着圈圈。

細細的,慢慢的,像勾挑的曖昧,螞蟻撓心一樣的讓人難耐。

“皓,來,我敬你一杯。”冷傲嵐爲西陵皓也倒了杯酒,遞到他的面前:“來,我們一起爲楚國亡國乾杯。”

西陵皓奪過她的酒杯,見她已經嬌顏酡紅,帶了分醉意:“你看你,我還是扶你回房去吧。”

“不要,我不要回房,我要喝酒。”她奪過酒杯繼續倒酒,“我啊,皓,這一杯敬你,來,乾杯。”

西陵皓見她難得與自己親近,雖然心中有疑惑,但她突然改變的態度還是讓他有些受寵若驚,喜悅感大大沖散了疑惑。

冷傲嵐趁機又給他一連敬了好幾杯酒。

按照西陵皓的酒量,平日裡再喝幾百杯都不成問題,可今天不知道爲什麼,才喝了幾杯,就有些微醺了。

冷傲嵐見他有些醉了,颳了刮他的鼻子:“噢,你怎麼酒量比我還差呢?這是我親手做的菜,你也沒怎麼吃呢?”

西陵皓甩了甩有些眩暈的頭,驚疑的睨了她一眼:“你給我喝的是什麼酒?”

“能是什麼酒啊,當然是最普通不過的酒了。”冷傲嵐半閉着眼睛,醉醺醺的笑:“是你自己酒量差,可不能怪我。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西陵皓回憶着她的話,難道是因爲他太過想念她了,所以她好不容易親近自己一回,他已經變的不能自已了?

“皓,來,我們再乾一杯嘛!”冷傲嵐拉住他的手,嫵媚的眨眨眼。

西陵皓無奈,只得又喝了幾杯,只是這頭越來越暈了。

“不行,朕要叫人弄些醒酒湯來,我們倆別都喝醉了。”他下定決心道。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冷傲嵐的紅脣已經在他耳邊呵氣:“我親手爲你做了一桌的菜,你都沒吃呢?還喝什麼醒酒湯呢,吃我做的菜不就行了?”

她咬了一口他的耳朵,調皮的小手滑進他的胸口:“是不是啊?皓——”

這一個喊聲酥麻入骨,喊得是千迴百轉,極其煽情,西陵皓見她的調皮樣子,一時間也迷惑了,連忙興奮的點頭:“月兒,給朕親手做了菜?”

“是啊,皓,你都沒怎麼嘗呢。”冷傲嵐斂眸,眉梢眼角透出一股蠱惑:“你這樣可是很不給月兒面子哦。”

西陵皓趕緊點頭:“嘗,朕立刻就嘗。”

他急忙表現,夾了好幾道菜吃了,但頭也越來越眩暈了。

冷傲嵐見時候差不多了,她立刻扶了他起來,呼喚外面守着的寧兒,一起幫着她一道把西陵皓扶到牀上去。

“月兒,我有點醉了,這是什麼酒,酒勁這麼大?”西陵皓喝的醉熏熏的,撫着額頭輕嘆了一聲。

冷傲嵐笑意盎然的斂眸,嬌吟着:“是啊,酒很烈呢。月兒跟皇上一起醉了呢。”

“你這個妖精!”西陵皓低咒一聲,狠狠扯去她身上的衣服,將她壓到了身下。

冷傲嵐也並沒有阻攔他,反而勾起他的脖頸,與他纏綿的熱吻了起來。

倒是一旁的寧兒見到這一幕,她一個黃花閨女,實在看不下去了,立即退了下去。

帷幔低垂,冷傲嵐嫵媚妖豔、絕代風姿。

西陵皓喝的醉醺醺地,迷濛中感覺自己彷彿飄上了雲端。

他對她是沒有一點抵抗力的,明知道她是故意來勾引他的,他卻心甘情願的被她的故意而吸引。

他知道這是她狡猾,使壞的一招,可是他卻被她這個魔女給深深迷住了。

他癡迷的看着她,這個天生的妖精,就是專門來毀滅男人的禍水,一向冷靜的他,此刻也不冷靜了起來。

他如癡如醉的感受着她的美好,直到沉睡了過去,再也醒不來。

冷傲嵐得逞的一笑,看着已然昏睡的西陵皓,她的指尖滑過他的眉眼,“你知道嗎?我是不會留在你身邊的。”

今夜,她在酒、菜裡都動了手腳,不然,以西陵皓的酒量,是不可能這麼快就睡着的。

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應付門口的寧兒和那幾個看守她的侍衛了。

她將身上的衣服故意扯破,頭髮凌亂的披散下來,擺出撩人的姿勢,故意扯着嗓子喊道:“哎呀,皇上你別急嘛,啊,皇上你好壞啊,人家還要嘛!”

幾句話喊完之後,她又發出幾聲依依呀呀的曖昧喘息聲。

見時機差不多了,她才又起身,有意挑選了件絲薄的衣衫,讓人一眼就能從外面看見她脖子上的吻痕。

臨走的時候,她不忘回眸看了西陵皓一眼,見到他睡得安詳,嘴角還掛着一絲笑意,彷彿很開心的樣子。

冷傲嵐頓了頓,嘆了一口氣。

西陵皓啊,西陵皓,縱使你對我還有情,以前你欠月傾妝的也沒辦法償還了,我也代替不了她愛你,更不可能與你在這裡生活一輩子。

她就是一個超級禍水,禍得兩國大亂,交兵四起。不過她也是個有責任感的禍水,既然天下大亂是她引起的,現在她就要去收拾殘局了。

但願我們今生不要再相見。

該走了。帶着他的玉佩離開。

臨走時,她給他留了一張字條,放在他的枕邊,算是對這段皓月之戀的交代。

有了西陵皓的玉佩,再加上她脖子上的吻痕,冷傲嵐放心大膽的走到門口:“爺他醉了,要我去買點激情藥助興,你們懂的,這是私房事,我不便多言,給我準備好馬車,我去鎮上一趟就回來。”

“這……”守衛有些猶豫,爺千叮萬囑讓他們貼身跟着她,若是放她一個人離開怕是不妥當,但她這是去買私密的東西助興啊,這種私房事他們怎麼好意思跟着呢。

“這什麼這?耽誤了爺的性福,你們擔當的起嗎?”冷傲嵐狠狠的訓斥,有意將肩膀的衣服拉低一點,讓他們可以看清楚她全身上下的吻痕。

“嗯,好吧。”幾個守衛見狀,只能應許,畢竟他們也沒有想到,冷傲嵐會那麼大膽,敢迷昏了西陵皓,逃出去。

冷傲嵐自從在後宮求生存以後,就已經變的很聰明瞭,平時隨身攜帶什麼蒙汗藥、迷魂藥,毒藥之類的,那是必不可少的。

車馬已經準備好了,她坐上了車,照着守衛的指引,她離開了這座西陵皓特別爲她修建的山莊。

入了夜,路上更沒有什麼人了,她一個人行駛在林蔭大道上。

路邊四周有一片樹林,因爲擔心再有亂民襲擊,她沒有從官道走,而是駕着馬車駛進樹林裡,饒過官道走小路。

今夜剛好有明月相照,踏月而去,只爲了一個方向——楚宮。

冷傲嵐徹夜趕着馬車,越往前方,越能看到戰禍硝煙,火光沖天,黑夜亮如白晝。

楚漣狂,你一定不可以有事,一定要等我回去!

別了,西陵皓!

*

楚國皇宮裡,此時已經是亂成一團。

皇宮裡已經有不少地方被炮攻陷,火光昇天,團團黑色的煙霧直衝雲際。

宮女和太監們慌亂成一片,四處逃竄,慘烈的叫聲刺耳的迴盪在深宮內院中,整個楚國的皇宮彷彿就是一片煉獄場。

此刻的楚漣狂一臉肅穆,他靜靜地坐在龍椅上,閉目凝神。

外面的廝殺聲越來越大。

他依舊保持着這個姿勢坐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軍已經攻入皇宮,直奔金鑾殿而來。

這場紛爭持續了數個時辰,直到快到五更了,方纔快要結束。

秦王宮誠煜穿着一身重甲戰袍,踏入了楚國的金鑾殿,氣勢睥睨地望着坐在寶座上的楚漣狂。

“楚帝,好久不見了。”宮誠煜得意的一笑,眼中飽含着勝利的喜悅。

楚漣狂直到此時,才擡起眸,望向他。

他淡淡的與宮誠煜對視,心中卻在翻騰起伏。

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秦軍破國,他已經兵敗亡國。

他輸的徹底。

但是,輸也要輸得有尊嚴。

他起身,步履平穩地從玉臺上緩步走了下來,閒庭信步一般。

慢慢朝着宮誠煜走了過來,目不斜視,直到走到他的面前。

楚漣狂身邊的小吉子擔心宮誠煜會對楚漣狂不利,他憤怒的斥責:“秦王,你野心昭然若揭,分明是你存心想併吞楚國?”

宮誠煜挑眉:“公公,此言差矣!這天下本就是該明君來坐。楚漣狂自登基以來,一直聽信妖妃讒言,弄的民不聊生、百姓怨聲載道,以後楚國歸屬我秦國,我宮誠煜一定會用心治理,到時候必定是另外一番景象。”

“就算是盛世太平,也是你侵佔了他國的領土,宮誠煜,你一定會有報應的!”小吉子公公不以爲意的咒罵,反正他已經亡國奴,遲早都是要死的,不如臨死前痛斥宮誠煜一番,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大膽,竟然敢辱罵秦王!來人吶,將他腦袋栽下來!”鐵手立即喝斥,命令手下人道。

宮誠煜擺擺手:“不必了,這個小太監倒是有點意思,將他跟楚漣狂一併關押起來!”

“是,屬下遵命!”立即有人上前,將楚漣狂和小吉子帶走了。

“皇上,爲何不殺了他們?”鐵手不明。

“孤留下楚漣狂的性命,以後這楚國的人才會覺得孤是仁義之師,救萬民於水火,自然會對孤心悅誠服。若是殺了楚漣狂,孤的秦軍就變成了侵佔他國領土的叛軍了。”宮誠煜負手而立,目光中是藐視天下的傲氣。

“皇上,那剛纔那名小太監,您爲何也不處死他?”鐵手又問,以往誰敢這樣怒斥秦王,早就身首異處了。

宮誠煜邁向楚漣狂的龍椅,自負道:“楚國是孤第一個攻下的國家,六國之中還有四國不屬於孤,孤就是要讓這名小太監親眼看看,孤是怎麼併吞他國領土,一統天下的。到那時再殺了他,也不遲。”

“皇上英明!”鐵手連忙帶領衆將士下跪叩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

冷傲嵐馬不停蹄的趕着路,快到楚宮的時候,看見天空陰雲密佈,好似要下雨了。

冷傲嵐加緊趕路,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聽到遠方傳來的悶雷聲,“要下暴雨了,看來真的快變天了。”

又驅車趕了一會,她的馬車已經駛到了宮門口。

門口的守衛已經被秦軍殺死,此時宮門打開,冷傲嵐立即趕了進去。

宮女、太監們,抱着自己的珠寶跟首飾,四處逃竄,像個沒頭蒼蠅似的。

冷傲嵐隨手抓住一個亂闖的宮女,急問道:“出什麼事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宮女愣了一下,擡頭見是皇后娘娘,慌忙下跪行禮,用顫抖的聲音回道:“皇后娘娘,聽他們說,秦軍已經攻陷了城門……還……還殺死了皇上,整個楚宮現在已經被秦軍團團包圍了,那些火就是他們放的。”

“你說什麼?皇上……駕崩了?”冷傲嵐聞言,身子踉蹌了下,險些栽倒。

“皇后娘娘,你也跟我們一起趕快逃吧,再不走,秦兵就要來抓人了!”宮女扶住有些虛軟呆愣的冷傲嵐,邊說着邊拉着她朝宮門口的方向走去。

“不會的,你說謊!皇上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冷傲嵐突然用力掙開她,發瘋似的再次沿原路衝了回去。

不,她不相信楚漣狂已經死了,他絕不會死的,她還沒有回去見他最後一面,他怎麼能就這樣死了呢?

她疾步朝着楚漣狂的金鑾殿跑去,越往前走,腳步越是艱難。她幾乎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正一步步的向她逼近。

穿過後宮,行至前殿,面前已是一片火海。

冷傲嵐剛想繞過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根巨大的橫樑在大火中倒塌,險些砸到她,她驚的立即縮回了自己的腳步。

怎麼辦?要趕去楚漣狂的金鑾殿,一定要通過這個宮殿。

如今這座宮殿已經被大火焚燒,難道她就不去了嗎?不行,見不到楚漣狂的屍首,她一定不會死心的。

擡眼四下看看,剛好發現殿角的空地上有個水桶。冷傲嵐迅速脫下自己的外袍,在水桶裡浸溼,然後披上身。

沒有考慮太多,她閉着眼往殿門衝,前腳剛剛踏出,下一刻整個宮殿已經轟然塌陷了。

冷傲嵐心驚的拍了拍胸口,繼續朝北面的金鑾殿趕去。

往前走,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不像之前有諸多宮女太監逃竄的情形,此時的宮殿靜謐一片,一點聲響也沒有。

不對勁。

金鑾殿外的守衛一個也沒有,門前的宮燈依舊,沒有想象中的沒落、寂寥的情景,倒是掛着宮燈一片燈火通明。

冷傲嵐帶着疑惑邁進金鑾殿中,只覺得萬分怪異。

一道驚雷炸響,她心中一震,忽然感覺一股隱約的血腥味滲透出來。

她立刻推開殿門,眼前的情景讓她頓時大驚失色。

滿眼的,全是屍體!

眼前橫七豎八的屍體,橫流的鮮血頓時讓她全身冰涼,這些全都是金鑾殿的守衛!

空氣中滿溢着血腥味,撲鼻而來,幾乎讓人作嘔。

她跨過屍體,很快繡鞋就被鮮血染紅了,一進去看到了更多的屍體。太監的,婢女的,橫七豎八地躺在柱子邊、迴廊下,橫樑旁。

到處都被鮮血染紅了。

金碧輝煌的金鑾殿,此時已經變成了修羅的地獄。

“狂,楚漣狂呢?”冷傲嵐心頭一涼,連忙急匆匆的在大殿裡尋找了起來。

“狂,你在哪裡?你出來啊!”

“我回來了,你的嵐兒回來了,你出來見見我啊!”

她邊跑着邊喊,可是卻無人迴應,淚水就這樣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楚漣狂,不會真的已經被宮誠煜殺死了吧?

冷傲嵐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滿地的血,滿殿的屍體,讓她渾身顫抖。她渴望找到楚漣狂,又害怕看見他的屍體,她戰慄了起來,整個人都變得驚慌未定。

正在這時,她聽到有人的腳步聲,正一步步的朝着她這個方向靠近。

誰?

轟隆一聲,一道閃電將天空照亮,藉着那閃電的光芒,她驟然看清了那個人。

麗妃?

怎麼會是她?她身爲后妃,楚國已經兵敗亡國了,她不趕緊逃走,還來這金鑾殿幹什麼?

冷傲嵐怔了怔,往後退了幾步,震驚望着她:“你怎麼會在這?”

只見她穿着一身豔紅色的煙水百花裙,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像是夏日裡綻放的桃花,嬌豔動人,髮髻上插着一朵大紅的牡丹花,在陰暗的大殿裡,十分顯眼。

現在都已經是這個情況了,她居然還打扮的這麼妖豔,她到底想幹什麼?

冷傲嵐十分警惕的看着她,心中浮現一股不好的預感,難道……?

“賤人!”麗妃大步邁上前,啪的一聲!劈頭給了冷傲嵐一記響亮的耳光。

冷傲嵐沒想到她竟然會打她,猝不及防,她的身體倒向一旁,整個頭撞向牆壁:“唔!”

頭破血流!額際緩緩流下一股溼熱的液體,漸漸沁溼半邊臉頰。

“你……”她憤怒的瞪向麗妃,沒有想到她會用這樣大的手勁。

“這一巴掌,是替皇上打的!”麗妃狠眯眸子,面色並不覺得有愧,她再次揚起手,朝冷傲嵐的右臉上又扇了一巴掌:“這一巴掌,是替太后打的!”

“太后?”冷傲嵐捂住發脹的雙頰,並沒有回擊,她知道楚漣狂那巴掌是她該受的,只是太后這巴掌,她就不明白了。

“周太后,已經上吊自盡了,你滿意了?”麗妃目光如炬的盯着她,眸中掠過一抹冷然的情緒。

“太后已經……死了!”冷傲嵐心沉了沉,雖然那個老巫婆平日裡有夠看她不爽的,但她怎麼說也是楚漣狂的生母,她自盡了,楚漣狂一定很傷心吧。

“都是你逼死她的,如果不是你這個妖女,周太后怎麼會懸樑自盡?楚國怎麼會亡國,皇上又怎麼會淪爲亡國之君,被天下人唾罵,都是你這個妖女害的!”麗妃狠狠的看着她

,眼中是說不出的痛恨。

“是,都是我害的,我讓皇上去修建避暑山莊,讓他勞民傷財;是我貪戀權位,爲做皇后,不惜設計逼死了幕靈,害得幕將軍起兵造反,楚國失去了一名得力的大將;我還結黨營私,殘害忠良,向皇上推薦炮烙之刑,害的死於此刑下的官員無數;我更爲了保持青春貌美的容顏,讓皇上四處去抓童男女下海求長生不老藥,讓皇上民心盡失!”

冷傲嵐拍着胸脯,全都承認了,她自顧自說着,懊惱的垂着頭。

“這一切都是我害的,他們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個禍水,是我害了皇上,害了楚國的百姓。你今天就替天行道,殺了我這個禍國殃民的妖精吧。”她拿起地上的一把長劍,塞到麗妃的手中,閉上雙眼,等待她給自己一刀。

她知道自己對不起楚漣狂,她害得他兵敗亡國,做了亡國之君,她沒有什麼可以補償他的,既然事已成定局,就讓她以死謝罪吧,無論楚漣狂是生是死,她今生已經無顏再見他了。

“殺你?哈哈哈!”麗妃突然陰側側的冷笑,冷厲的目光,直射向她的眼睛:“恰恰相反,我不但不會殺你,反而還要感謝你呢。”

“謝我?”冷傲嵐疑惑的睜開眼,頓覺不解。

麗妃勾脣冷笑:“若不是有你這個禍國殃民的妖姬,楚國怎麼會這麼快滅亡呢?若不是你讓楚漣狂失盡了民心,秦王又怎麼能假借清君側之名,討伐楚國,將楚國的領土列入秦國的版圖之中呢?”

“你……什麼意思?”冷傲嵐驚訝的瞪大眼,不可置信:“難道你是秦王的人?”

麗妃嫵媚的眨眼,倚在大殿的圓柱邊,擺了一個魅惑的姿勢,朝她譏諷的一笑:“怎麼,就許你可以一個人同時伺候幾個王上,我就不行嗎?其實我的姿色也與你不差,若不是有你月傾妝,恐怕現在媚亂六國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不過有你也好,至少幫我擋了那些妖精的罵名,我現在是受害者,你卻成了千古罪人。”

“你到底是誰的人?”冷傲嵐眉峰一挑,眼中閃過一道厲芒,她幾乎也看不透這個麗妃了。

這個女子,從她在西宮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候她是唯一一個幫西陵皓身下皇子的妃嬪,她加害於她,但最後證實她是楚漣狂的人。

所以她與楚漣狂回到楚宮的時候,麗妃也理所當然的成了楚漣狂的妃子,只是現在她話中有話,竟是在楚國兵敗後幫着宮誠煜說話,難道她真正的男人是秦王宮誠煜?

“我自幼習舞,在一日花魁比賽中,被秦王宮誠煜相中,他將我納爲他的女人,訓練我成爲一個內應,將我送去了楚王宮——楚漣狂身邊。我千方百計勾引到楚漣狂,本以爲會被他冊立爲妃,沒想到他又將我當成內應,送給了西陵皓。我曾經也是一個對愛情抱有幻想的小女人,我對宮誠煜有過女人懵懂的初戀,也愛過楚漣狂,更因爲麟兒想要一輩子踏實的跟西陵皓在一起過。”

“可是這些男人呢?他們是怎麼對我的,將女人看成是他們權力的階梯,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禮物,把我送一個男人那裡送到另一個男人那裡。每一次當我對愛情抱有一線希望和憧憬的時候,他們又親手將這一線希望給破滅了。無論是在秦宮、楚宮、還是西宮,我在艱難中求生存,鬥敗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也學會了一個道理。”

“在這後宮裡,女人根本不應該有情,尤其是對待像他們這種眼中只有權位天下,而沒有女人和愛情的男人,女人根本就不該對他們動心。我早已不再愛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女人不再愛了,也就不會淪爲他們的棋子。江山、天下那都不是我們女人該管的事,讓他們男人去爭好了,反正他們誰爭贏了,奪得了這個天下,我就做誰的妃子!”

“既然你已經看開了,不爭了,當初爲何要加害於我,後來在楚宮的時候,又爲什麼要幫我呢?”冷傲嵐清幽的目光直視。

她沒有忘記當初在西宮裡,是麗妃親手設計小皇子的死加害於她,她爲此還捱了西陵皓的鞭子,差點被關進地牢裡處死了。

她也沒有忘記若不是麗妃揭穿了周太后和幕靈的陰謀,楚漣狂就不可能趕到法場將她救下來。

她一前一後的做法,實在矛盾,讓她不免費解。

“當初我要害你,是因爲我討厭我沒有做到的事情,你卻辦到了。我一直以爲帝王不會有情的,像我、像無數個被他們當成內應和誘餌的女人一樣,只是他們的一顆棋子,但我卻沒有想到他們竟都對你有情,所以我恨你,發誓一定要除掉你。”麗妃目光陰冷寒蟄,恨不得將冷傲嵐撕成碎片。

冷傲嵐心頭一凜,皺眉望向她:“那爲何你後來又改變態度,反而幫了我呢?”

“是因爲我發現這些男人都喜歡你的原因。”麗妃脣角勾起一抹冷洌的笑,不屑道:“就是因爲你不喜歡他們,還整天想着怎麼折磨他們,加害他們,他們才都喜歡你!男人就是這麼犯賤,喜歡追求得不到的東西,像我真心真意的去愛,把自己的真心雙手捧上,他們是不屑一顧的。”

麗妃走近冷傲嵐,單手擡起她的下巴:“但是你就不同了,你整天折磨他們,拒絕他們,想盡一切辦法欺騙他們,他們反而對你感興趣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所以你當初幫我對付幕靈和周太后,其實是在利用我了?”冷傲嵐面色沉靜,似乎已經把麗妃的舉動看透。

麗妃的臉色變得冷若冰霜,目光陰肆的盯着她,憤然的揪住她的頭髮,冷聲道:“沒錯,我就是在利用你。因爲這些男人中,我最恨的人就是楚漣狂。我明明已經懷了他的骨頭,他卻將我送給了西陵皓,還要我利用我死去的孩兒幫他演一場好戲,我恨死他了,發誓一定要爲了我的皇兒報仇。所以當我看出來他已經對你動了真心的時候,就千方百計的幫你從西國弄到他的身邊,我知道你稟性是個貪得無厭的女人,而楚漣狂又對你過分的縱容,只要你坐上楚後的位置,一定會搞得民怨沸騰,百姓怨聲載道,到時候我就能幫秦王滅了楚。”

“原來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冷傲嵐目光銳利的瞪着她,看來是她以前太低估這位麗妃了,這個女人的心機不亞於她,至少她懂得審時度勢,伺機行動。

如果她不是來自二十一世紀,不是利用那些新奇的玩意和新鮮的歌曲引起那些男人的注意,恐怕她跟麗妃之間爲了這個紅顏禍水之名,還是會好好較量一番的。

“沒錯,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盤算之內,除了一件事。”麗妃緊緊的眯眸,嬌美的臉龐,凍上一層寒霜:“我沒有想到你這個女人這麼本事,連秦王宮誠煜也勾搭上了,他這次發兵攻楚主要目的當然不是爲你,但也是打着你的幌子來的,如今楚敗秦勝,楚國後宮的妃嬪自然全都納入了宮誠煜的名下,當然也包括你——妝皇后!”

冷傲嵐臉色一變,皺眉道:“我對秦王沒有興趣。”

“是嗎?”麗妃冷冷的一笑,低眉湊近冷傲嵐的臉龐:“可是秦王對你可是有興趣的很呢,這次他領軍作戰的大營裡,掛着的可都是你的畫像,雖然他嘴上說要找你報仇,但心裡只怕也想嚐嚐你的滋味,不如你就從了秦王,也好保住一條小命。”

“我冷傲嵐自問不是什麼貞潔烈女,也一向沒有什麼禮義廉恥,但要我屈服於害死我相公的敵人,我萬萬不可能辦到!如果是秦王讓你來當說客的,勞煩你回去告訴他,我只求一條白綾,下去陰曹地府與楚漣狂相會。”冷傲嵐推開她,面色凜然,語氣沒有一絲退讓的餘地。

“哈哈哈!”麗妃突然仰天大笑,毫不客氣的譏嘲:“這話誰說我都信,只是從你妝皇后嘴裡說出來,我也是一萬個不相信。你妝皇后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境界了?話說我當初還以爲楚帝將你送出去之後,你是絕不可能回來的,現在你居然回來送死,難道不是想存心投誠秦王,再謀求一個榮華富貴的出路?”

“我承認我一向沒有什麼禮義廉恥、道德羞恥心,也最看重的就是我的小命。”冷傲嵐大方的承認,想當初她身爲西國太后的時候,就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當衆勾引了西陵皓,早就名聲狼藉,也沒有人會把她當成什麼好女人,貞潔烈婦看。

“但是做人最起碼的一點尊嚴我還是有的,我很清楚我現在的身份跟處境,我是楚後,是楚漣狂的妻子,不是宮誠煜亡國的奴隸,更不會受他的指使跟擺佈,如果他一定要逼我就範,我唯有一死,以謝我亡夫在天之靈。”

麗妃不屑的冷哼哼:“哼,不管你是真裝還是假裝,總之你最好要清楚,秦王要的女人還沒有得不到的。如果你伺候好了秦王,說不定他還能放楚漣狂一條活路,否則楚漣狂只會死的更慘!”

“你的意思是,楚漣狂他還沒死?”冷傲嵐眸色一亮,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麗妃掐住她的下顎,聲音卻寒冷如冰:“呵,他現在是還沒死,但是他以後會不會被宮誠煜一怒之下給殺了,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你……”冷傲嵐眉頭皺起,她憤然的後退了一步,渾身手腳冰涼。

麗妃柔媚的一笑,清冽的語氣,令人不寒而慄,“妝皇后一向聰慧過人,我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應該明白吧?”

冷傲嵐手裡的拳頭不禁又握緊了三分,她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原來麗妃是幫宮誠煜來當她的說客的。

眸中閃動着憤怒的光,雙拳緊攥,冷冷的看着她:“宮誠煜呢?他在哪?我要見他!”

麗妃冷冷的一笑,似乎是早有所料:“你跟我來吧。”

*

曾經的秦國公館,此時已經成爲宮誠煜的下榻之所。

“皇上,這些楚宮裡的舊臣和宮人如何處置。”王太師躬身上身,向宮誠煜請示。

“殺。”宮誠煜頭也不回的望着前方,冷冷的吐出幾個字:“不肯歸順孤的,全部處死活埋,不要留下一個活口。”

“那楚國的妝皇后呢?”王太師嚥了口唾沫,小聲的回稟。

剛剛麗妃已經派人來通傳,說妝皇后並不肯歸順宮誠煜爲妃,本來秦王也不缺女人,他自個兒處置了她就行,但偏偏秦王這次攻楚,或多或少跟這個女子總有些淵源,他只好請示一番。

“她?”宮誠煜眼色一頓:“你們找到她了?”

王太師小聲的回稟:“據說月傾妝是爲了見楚帝,自己駕着馬車回楚宮來的,碰巧給我們的人抓到了。麗妃娘娘巧以顏色,但這個月傾妝還不識好歹,並不肯招降。”

“她……爲了楚漣狂回來送死?”宮誠煜瞳仁一縮,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危險的陰鷙。

他似乎是很意外冷傲嵐會有這一舉動,以他的瞭解,這個女人一向自私自利、不顧他人性命,他以爲他攻破楚國城門之日,月傾妝一定會攜帶楚宮裡價值連城的珠寶逃走,他估計自己還要費上一番精力,才能擒住她,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送上門來找死?

她是真的愛上楚漣狂了嗎?他不禁疑惑,這樣沒心沒肺的女人也會有愛?

“皇上,要不要見她?”王太師知道麗妃已經領着冷傲嵐過來了。

宮誠煜負手,來到牆邊站着,面前的牆壁上掛着的是冷傲嵐的畫像,看着她的畫像,他不免想起了她翩翩起舞時的媚態。

“嗯。”輕點了下頭,他已朝內室走去。

冷傲嵐在麗妃的帶領下,來到公館的門口。步子還沒邁進去,已經遠遠的聽到,一片又一片的驚呼慘叫聲。

她心頭一顫,立即趕了過去。

手起刀落,長空血亂,一個個楚國的俘虜在秦兵的刀下成了冤魂,驚呼慘叫的聲音,響成一片,觸目驚心。

“不,你們不可以這樣對待楚國人。”冷傲嵐跑過去,阻止他們繼續殺戮。

“這是秦王的意思,我們只負責執行命令!”秦兵並不理會,繼續斬殺跪成一地的楚國人。

“秦王?”冷傲嵐眸色凜然,她展開雙臂擋在這些可憐的楚國人面前:“你們先不要殺他們,我要跟宮誠煜談判。”

“哈哈哈!”秦兵們確實停止了手下的動作,卻是一陣譏笑,“你是什麼身份,秦王怎麼可能聽你的?何況還是個女人?”

“女人,滾遠一點,別妨礙我們殺人!”其中一個秦兵很不耐煩的推了冷傲嵐一把。

冷傲嵐差點摔倒在地上,還好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雙手,及時的扶住了她的身子。

“月姑娘,你沒事吧?”王太師剛巧從公館裡出來,見到這一幕。月傾妝怎麼也是秦王要的女人,在王上沒有玩膩她之前,他有責任保護她完好無損。

“你是?”冷傲嵐搖搖頭,上下打量他一眼,猜到此人身份不簡單。

“在下乃秦國太師。”王太師自薦,伸手爲她引路:“月姑娘,秦王正在公館裡等你,你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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