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遠與妍美頭天下午到的南京,短暫停留一晚,僅逛了夫子廟秦淮河景區,吃了“回味”鴨血粉絲與小籠包,轉天晚上就風塵僕僕的回了家,“瑪丫~~~~~~~~~”這行程未免太快了吧?說好的妍美喜歡可以多住幾天呢,說好的慶功會見大明星順便比美呢,說好的朝天宮呢,說好的新街口呢,說好的江南美食呢,唉,說來話長。
兩人回到賓館,騰遠脫了衣服僅着短褲,拄拐託着逛半天街很是沉重的雙腿去衛生間準備洗澡,結果前一秒進去,下一秒隨着一聲巨響,就重重的臉着地摔扒在地上,四肢尤其腿還好,無大礙,而全身上下最值得稱道的那張名片——俊逸臉龐卻掛了不菲的彩兒,額頭破了,右臉更是,不光青了一大片,血都磨出來了,還好是側着臉,要是正臉估計得去韓國整鼻子了。
知道不妙的妍美拿來便攜藥箱,扶他坐起,處理傷口,此時額頭與右臉已經腫起來了,真是摔得不輕,妍美心裡疼,嘴上卻在抱怨:“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告訴你了這不是家裡的防滑地磚的,真是的!”
騰遠忍痛,閉眼,自言自語:“沒想到這地磚這麼滑,唉,都怪我!”
妍美處理好傷口,厲聲問他:“自己還能洗澡嗎?”
“……”騰遠沉默。
妍美瞪他一眼,把馬桶蓋放下,用力把騰遠抱坐上面,雙柺立到門外,打了一盆微燙的熱水給他,“先泡泡腳,一會兒我給你洗澡,可有一樣,不許亂動啊,再摔了,我也不管你了。”
騰遠乖乖點頭,把雙腳放在水裡,專注的看着水中長短不一,形狀各異的雙腳愣神。
每隔一會兒妍美都來試試水溫加熱水,十幾分鍾後,騰遠那蒼白的雙腿略有了些血色,溫度也不像剛剛那般冰涼有些暖意了,又加了些熱水使之沒過腳踝,妍美拿着蓮蓬頭開始給騰遠洗澡。
妍美的手很輕,心很細,怕傷口沾水,用方便帶把傷口封閉,開着小水溜淋溼頭髮,抹上洗髮水乾洗,衝乾淨用毛巾把頭包住,方便帶拿下,用毛巾沾着溫水輕輕繞過傷口洗臉,再就,耳後、頸肩、腋下、胳膊,慢慢的騰遠的臉開始充血,身體某個部位隨之發生了質變,剛剛還癟茄子一樣耷拉着腦袋的弟弟,現在卻像半根老火腿橫亙又突兀的插在身體裡,騰遠羞愧的趕緊用雙手擋,奈何雙手根本擋不住他那龐大而又倔強的身軀啊,騰遠臉紅的真恨不得鑽進下水道,而淡定異常的妍美,伸手抄來一條毛巾蓋在了上面,面無表情的繼續給騰遠洗澡。
騰遠是個很注重健康的男人,一不抽菸,二不喝酒,三儘量不熬夜,雖雙腿不便,卻熟練掌握坐式鍛鍊,這也使他的上身曲線堪稱完美,妍美給他健碩的腹肌打香皂沖水,心裡喜歡的同時,放眼往下看他那完全與上身處在兩個世界的畸形雙腿,心裡的喜歡瞬間變換爲心疼與無盡的惋惜,她曾無數次在心中幻想,如果騰遠的腿是健全的,他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這種幻想對騰遠來說,已經伴隨他整整二十七年,記事起他就時常想像自己哪天一覺醒來,殘疾的雙腿忽然變好了,他能走了,能跑了,還能跳了,可現實就是這般殘酷,一個人太完美上天爲了把他與普通人拉平,就要拿走一樣他最寶貴的感觀或者功能。
另一種說法:他們是生活在天堂,從來沒有體會過心痛的天使,爲了體驗人生,就把一樣最寶貴的東西留存天堂來到人間,就像小美人魚爲了變成人追尋愛情而付出了聲音的代價。可小美人魚獲得真愛的同時聲音就會重新回來,可天使們卻不可以,身體的不完整會伴隨他們一生,讓他們嚐盡人間冷暖,才能迴歸天堂更好的幫助世人。
洗到精力充沛,巍然不倒的弟弟時,妍美把蓮蓬頭往騰遠腿上一放,香皂往他手裡一塞,“自己洗!”
騰遠見妍美臉紅了,忍着笑細緻的給弟弟洗了個澡,跟背過身的妍美說:“報告,我給弟弟洗完穿好衣服了,請您繼續工作吧。”
她回頭瞪了他一眼,看到弟弟已經重新披上了毛巾,支愣着依然不屈的樣子,拿過蓮蓬頭開始給騰遠洗雙腿,洗到他的雙腳時,細緻的連右腳那糾結在一起的小腳趾,都一個個掰開用手洗了趾縫,一陣癢癢的感覺向騰遠襲來,好爽。
泡腳加洗澡一個多小時就這麼過去了,妍美給他吹乾頭髮,擦乾身體,抱回牀上,自己洗,直到凌晨終於躺進溫暖又舒適的被窩。
騰遠還沒睡,拿着手機一副欲言又止,妍美剛要問,他看着手機中已經變形的臉,“我明天鐵定是沒法參加慶功會了,我想是現在跟劇組說,還是明早再說。”
妍美想想,“現在說比較妥當。”
“嗯,我也覺得現在妥當。”看向妍美掛在衣架上爲本次活動新購的旗袍,剛開口,妍美很體諒的說:“你不去,我也不去了,本來我也不適合參加這種活動。”
騰遠心安,給副導演打去了電話,說明原因後,不住跟對方表示,“不用來看我了,真的,就是臉破點皮而已,沒有沒有腿沒事兒,是我不小心,好,謝謝,以後再常聯繫。”
電話後兩人倚在牀上看了會兒電影,一陣陣睏意襲來,關燈休息。
兩人婚後因爲種種不愉快,一直過着雙人牀,單人被的生活,今天也不例外,只不過今天是一張被子,所以兩人靠的近一些,燈關了,騰遠不經意碰了妍美一下,剛要道歉,妍美卻翻身從後面抱上了他,騰遠激動的撐牀轉身,手輕撫上她的臉龐,聽到她溫婉又憂傷說:“騰遠,你這麼多年一定受了不少苦吧,我心疼你。”
妍美雙腿纏住騰遠那雙用“腿”形容,不受中樞神經控制,癱軟無力的“麪條”,很意外:“怎麼又這麼涼了,剛剛不是變暖和了嗎?”伸手在他腿上,反覆磨砂起來。
騰遠拉起她的手握在胸口,眼神凝視着妻子,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輕吻額頭,輕聲道:“沒用的,血液循環不好,常年都是冰的,就算三伏天也是從骨頭往外涼,我習慣了。”
妍美委屈的哭了,反覆的只說着一句話:“騰遠,我心疼你!”
妍美有些反常,好像在履行古老非洲部落與南美部族的某種儀式,騰遠不知如何詢問,唯有抱緊她,用健全的上身給她溫暖,用火熱的嘴脣給她溫存。
慢慢的,騰遠的溫存把冰封的妍美一點點融化,她的心中就像燃起一團雄雄烈火,用盡全身的力氣來回應騰遠,兩人不想放過任何一寸飢渴的土地,額頭、雙眼、鼻子、嘴脣、臉頰、耳垂,一直互吻到胸口,他含着她軟糯的唐古拉山,肆無忌憚的索取最新鮮的甘泉,她則任憑雙眼被不盡的淚水沖刷仰頭低吼,直到騰遠的弟弟再次倔強挺立,他像一隻雙腿被鐵鏈鎖死,困在籠中的雄獅,輕吼:“妍美,我要你,快,幫幫我。”
妍美如了他的願,不過是用雙手,他支撐着身體半坐,看到她手中的乳液,無奈的摔在牀上。
妍美把手與弄髒的牀單被子弄淨,與騰遠背對着躺在牀上,伴着不住的淚水進入夢鄉。
轉天,兩人打點行囊坐上了回家的高鐵,一路上兩人無言,回到家裡,騰遠先去了衛生間,而妍美則把皮箱拉去臥室收拾衣服。騰遠坐輪椅進來時,就見妍美把結婚時自己帶來的衣服碼放整齊的放進了皮箱中,聽到他進門慌張的“咚”一聲響,轉身看着騰遠,他一手握着輪椅,低身用手翻看下已經重新裝好的皮箱,擡頭疑惑的看着站在衣櫃前的妍美。
“妍美,你要……”
妍美不理他,轉身翻看着衣櫃好像在找什麼,騰遠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高聲喊道:“葉妍美,我在問你話,你要幹嘛?”
妍美掰着他的手,“你弄疼我了。”騰遠輕了些,眼神依然堅定,不等到回覆不罷休。
“騰遠,我想問你個問題。”妍美看着他的眼睛。
騰遠反手把臥室的門關上,鬆開她的手,看到自己握出的紅紅印記,心裡一陣心疼,劃輪椅與坐在牀上的她雙腿緊緊的碰觸在一起,盯着她的臉,放低音量,平心靜氣:“你要問什麼,問吧。”
“婚禮那天你家是故意的,而你作爲我的丈夫,我媽媽的女婿有沒有想過維護我們的尊嚴與尊重。”妍美娓娓道來,想來已經壓在心裡許久。
騰遠苦笑,“妍美我知道這件事你始終沒有放下,這樣吧,我帶着我的父母,親自去跟咱媽道歉你看如何,然後我家重新請來親朋好友再爲咱倆辦一場婚禮,你看這樣解決行嗎?”
“……”
“那咱們兩家照張全家福登報聲明,讓全市人民都知道你媽媽是我的岳母,我是你的丈夫如何?”
“……”
“妍美,要不你說,你想讓我家怎麼挽回這件事,我全部照辦。”
“我和陳靜出去那天,你媽媽來了是嗎?”
騰遠的表情疆住了。
妍美拉起皮箱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寫文兩年,基本上男女主破除險阻在一起了,讀者們就不看,去別處找虐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