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我來吧。”妍美挽起袖子跟廚房忙活的公婆說。
“不用不用,小葉你看電視去吧,馬上就好了。”婆婆把妍美推出廚房還上了鎖。
今天是小兩口回門的日子,張家來了很多人,阿姨一家、叔叔一家,還有幾個張家幾十年的老朋友,妍美看大家聊得熱絡,根本插不上嘴,就在騰遠身旁安靜的坐着。
騰遠知道妍美愛靜,家裡這麼熱鬧她不適應,肘碰下妍美,小聲問:“要不你去書房上網吧。”
“不用。”
“那你看哪個臺自己調。”騰遠拿來遙控器塞進了妍美手裡,還給她包了一個香蕉。
妍美把遙控器放回茶几,接過了香蕉默默的吃起來。騰遠阿姨見妍美無精打采的,問騰遠:“小葉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們昨天從叔叔家回來晚了。”
“那小葉去臥室躺會兒吧,騰遠你也陪着一起。”阿姨給騰遠使着眼色,其他人也一起附和,“累了去臥室躺會兒吧,到時吃飯叫你們。”
“那妍美,咱們去吧,沒事兒。”
“這好嗎?”妍美面露難色看着騰遠和大家。
“都是一家人了,有什麼不好的,去吧。”阿姨拉起猶豫的妍美把他們往臥室推。
妍美抱歉的跟大家說了幾聲“那我們去了。”推着坐輪椅的騰遠去了臥室。
兩人進入曾經騰遠的房間,妍美靠着牀背閉目養神。而騰遠移上牀躺着,不時轉頭看眼身旁的妻子,很想耐耐她,卻沒那個勇氣,心裡思量不知妍美那股氣要多久後才消,還在心裡默唸媽媽別再出什麼妖蛾子了。
當地風俗,婚禮後第二天要去婆家吃餃子,而這餃子可意義重大,首先要故意煮個半生不熟的給兒子吃,並問:“生不生!”兒子一定要回答:“生!”隨後大家一起吃包了果仁兒餡的餃子,最好是兒媳吃到,意爲“花着生!”當然這是過去了,現在一家只能生一兩個,能花最好,真就不花誰也沒法。
下午六點時,晚餐開始了,騰遠一口就把半生的餃子吃下了肚,也不等大家問就興奮的說:“生,生。”招致大家鬨堂大笑。
而那隻一定要讓兒媳婦吃到的果仁餃子,直到最後也沒讓妍美吃到,好在婆婆有準備,專門給妍美煮了一隻果仁餃子,待她說是“花生”的才罷休。
餐後親戚朋友們又坐了一會兒,都明白新媳婦回門做公婆的是要囑咐些事情的,加上騰遠這情況又特殊,就陸續離開了。
待把最後離開的阿姨一家送出門,婆婆直接回了臥室,拿出一個紅紙袋子,笑眯眯的奔着騰遠來,裡面居然裝着居委會免費發放的十盒計生用品,別說妍美就連騰遠這個大男人臉都紅了,一個勁兒的給他媽使眼色,婆婆不知真假看不見,依然按照自己的節奏開始囑咐兩人:“注意安全。”嘆了口氣,若有所思,“騰遠啊老家的親戚說有個女孩受騙生了個男孩,快一歲了,想找戶好人家,相片我看過了,長得不錯,女孩也表示了,只要人家好,疼孩子,錢不錢的不重要,她以後絕不會來找麻煩,我和你爸爸商量過了,希望你們能收養了,不知你們倆談過這事兒沒有,啊。”婆婆說到後面一直看着妍美。
聽着婆婆的話,就見妍美的臉色從紅變白,緊張的汗都出來了,眉頭緊鎖着不知如何做答,心裡啊真是說不出的委屈與難過,以前明明和騰遠談過兩人過幾年二人世界再提孩子的事,再說了……怎麼就這麼着急啊。嘴抿着低頭不說話。
“媽,我不是和您說過我們要過幾年再要孩子嗎?您幹嘛這麼急啊。”騰遠看着妍美的臉色,焦躁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真搞不清媽媽到底要幹嘛,未免太心急了,有心把妍美抱懷裡安慰,可真是不敢碰她,只有一個勁兒的跟媽媽使眼色。
婆婆見妍美一臉窘迫低頭不語,略有收斂:“我是爲了你們好,小葉今年二十五,而騰遠已經三十了,養孩子這事兒其實早晚都一樣,反正都是收養,又不能自己生,我覺得不如現在養了到時我們兩邊可以幫忙帶着,到時再過幾年,小葉媽媽身體也不大好,想幫你們帶孩子都有心無力了,我和你爸爸的身體,你也清楚,其實還是爲了你們着想……”
“媽,我們已經結婚了,就讓我們自己做主行嗎?我說過很多次了,孩子不重要,只要我們相愛就算沒孩子也行,再說我壓根兒不想收養什麼孩子。”騰遠強壓着火氣打斷媽媽的話,也是變相給妍美傳遞信息。
可騰遠母親反倒勁頭上來了,“啪”一拍桌子,激動道:“不要孩子將來你們老了誰管你們,你身體又這樣,反正早晚都是養,就現在養吧,回頭我找親家聊去。”
“媽!!!”騰遠無能爲力的捶着沒用的雙腿低吼。
“騰遠你別這麼和媽說話。”妍美見事態要失控,“媽我們明白您的好心,要不您給我們一年時間行嗎?讓我們先過一年二人世界,明年這個時候我們一定收養寶寶,我保證。”
“是啊,孩子們心裡有數,你就別替孩子操心了,來吃點水果,看電視吧。”一直不說話的公公端着果盤來斡旋了。
“謝謝爸,媽您吃個蘋果消消氣兒,騰遠~~~你吃什麼?”懂事的妍美把果盤遞到騰遠面前讓他自己拿,他卻把果盤一推,劃輪椅穿了外套喊妍美“咱們回家吧,我累了。”徑直開了門就走了,妍美趕忙拿了外套與婆婆準備的計生用品,跟公婆和騰宵道別追了出去。
上車後騰遠跟妍美又是一痛道歉加解釋:“妍美我真不知道我媽到底怎麼想的,怎麼會這樣,不過她真的特別喜歡你,說你漂亮,懂事,真心對我,我住院時你來照顧我,她感動壞了。”
妍美的心再流血,表面卻異常平靜,默不作聲。
真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來婚禮當天張家表現就令妍美很寒心,今天婆婆再演這麼一出,妍美的心離碎也不遠了!
孃家回門的日子,妍美一早起來給騰遠留了字條,“張騰遠你腿傷還沒好,我家樓層高,沒有無障礙,你就不用去了,放心,我下午會回來,中午冰箱還有飯將就下吧。葉妍美。”就走了。
妍美回了孃家撲進媽媽懷裡就哭了起來,葉媽媽心裡明白嘴上卻通情達理的一直勸:“小美那天確實堵車了,是我提出調頭回來的,不是騰遠的錯,你別爲這個跟騰遠鬧啊,聽話。”
“他家明明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你參加婚禮。”妍美很激動,說完就後悔了,張家對葉媽媽的介意其實妍美是一直壓在心裡,怕媽媽難過沒有告訴過她的,這下好了,說漏嘴了。
“不許這麼說話,沒規矩,你公婆剛剛還給我打過電話,解釋那天的事,還說要來看我,你別把人總往壞處想!”其實葉媽媽怎麼會不明白。
“他們給你打電話!?說什麼沒有。”
“沒說什麼就說婚禮那天計劃不周,要來看看我當面陪不是。”
“呵呵,我猜他們要跟你談讓我倆快點收養孩子的事,人家都已經給我們聯繫好一個男嬰了。”妍美苦笑。
“收養!?”葉媽媽有些錯愕,“騰遠有問題嗎?”
“……不是。”妍美小聲跟媽媽說了幾句悄悄話,葉媽媽方纔恍然大悟,妍美繼續說:“媽他們要是和你談收養孩子的事,你就咬死一年後再提這事,過多也別和他們說。”葉媽媽點頭聽了女兒的話。
騰遠起牀看到條子,坐臥不安的早餐、午餐都沒吃,看着錶針指向十點終於忍不住開車去了妍美家,等在她家樓口,倒不是腿不行上不去,而是不敢上去,也不敢給她打電話。
期間幾個逛早市的鄰居回來,看到騰遠孤單的坐在車裡,聯想到葉家幾天前貼出的大紅喜字,好事者探奇的來跟騰遠打招呼,話裡話外打聽葉家姑娘不會是和他結婚了吧。騰遠擠出一絲笑容大方承認是他娶了葉姑娘,幾個鄰居頓時面面相覷,眼神中流露怪異信息,壞壞的問,“小夥子是幹嘛的?工作一定特好吧,幹嘛不上樓啊,一個人坐在車裡?”
一串連珠炮的問題,騰遠頓覺無趣,鋪墊未免太少了吧大媽,敷衍又不失禮跳過沒必要回復的,“哦,我腿摔了,不方便,一會兒妍美就下來了,到時我好了再來看我媽。”
幾人掃眼副駕的輪椅,“哎呀,嘖~嘖~嘖~腿腳不利索走路可要當心,我們這好胳膊好腿兒的上了歲數腳底都絆算,你這本來就不方便的殘廢,哦,嗨,是殘疾人,我這嘴瓢的竟說錯話,就算拄着雙柺也得多注意啊。”
“嗯,謝謝,我沒事兒。”騰遠拿出手機上網,擺明不想繼續了。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了。可惜什麼,要不葉家姑娘……噓!小點兒聲,人家聽見了。”
幾人走都走了還不忘議論下別人的姑且叫笑話吧。真不懂她們跟騰遠妍美比有何優越感可言,人啊真的別輕易對別人的生活下結論,尤其不能笑話自己沒有經歷的事,也許到頭來還沒人家順暢呢!!!
午後三點,妍美告別媽媽回家,剛走出樓口就看到了已等候四個多小時的騰遠,心裡的感覺真的是好愛好愛好愛,沒有理由的愛,哪兒哪兒都愛,可是心裡那口怨氣卻越積越深無法排解,有心不上他的車,又不想讓好事者看新婚小兩口的笑話,把他的輪椅移去後排,她坐進了副駕,擺出一副有說有笑的表面給在樓下聊天的鄰居看。
此後,妍美依然不大理騰遠,他也知趣不主動招惹妍美,兩人都很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不想首先向對方發難,想待事情冷卻用時間來療傷,可是、也許、可能、或者,老天就是想要,他們這對明明相愛的人分別一段時間,纔會更加懂得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