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兩人正式確立戀愛關係,再相處時就自然多了,說話也較之前不再思慮太多,當然這點主要是妍美對騰遠。
比如以前,妍美有時說到與健全雙腿有關的詞語或看電視畫面中出現健全的體育運動,她都會刻意避免涉及和調臺,也因此幾次給騰遠留下欲言又止的狀態,弄得他心裡很疑惑不知道妍美要說什麼做什麼。而現在就自然多了,甚至有時口不擇言後趕忙膽怯的看騰遠的反應,卻見他根本沒有異樣,慢慢妍美就不再拘謹,一掃之前的成熟穩重,恢復了該是她那個年齡的活潑可愛。
譬如昨天,騰遠引見妍美見導演談合作,推薦她配女一號,就發生一件放以前可能騰遠心裡會難受的事。
昨天一早,妍美與騰遠吃過早點,兩人就出發去見導演,結果,未成想這個導演是個年齡與他們相當,剛剛研究生畢業,並且出奇帥氣的大帥哥,妍美一見他,眼睛就直了,還趁人家出辦公室接電話的空隙,聲音小小眼神別提多花癡的跟騰遠說:“騰遠,這個導演真帥,如果他覺得我資歷淺,就算女十號我也幹哈。”
這話一出口,還未看騰遠的反應妍美就後悔了,眼神膽怯的盯着他的眼睛,不知該圓還是靜待,結果就見騰遠扭頭透過窗戶看了眼正在專心打電話的導演,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嗯,這小夥長得是挺帥的,個子也有,身條也靚,不過,我覺得就單單比氣質的話,他沒我更具男子氣。”調皮的一挑妍美的下巴,表情壞壞的詢問:“你說呢?”
“嗯嗯,他沒你帥啦,嘿嘿。”
“哈哈~~~妍美,你放心,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會以健全人的心態來理解,不要顧慮那麼多,腦子想太多,老得可快啊。”眼神忽而凝重起來,“我都不把自己當殘疾人,你就更不要了,真的!自然一些,想說什麼就說,想做什麼就做,別考慮我。說實話,我就喜歡看你,口不擇言,歡蹦亂跳的樣子。”
“嗯。”
妍美答應着,剛要給騰遠來個吻,帥哥導演進來了,一看兩人的眼神交流與語音語調,就已然明瞭兩人的關係,特意拉椅子離騰遠近了些:“抱歉啊,讓兩位久等了。”拿過騰遠給妍美做的簡歷,仔細翻看幾下,“這個戲不是大投資,所以,請您來配男一,其它的角色,就要節省了。我把葉小姐的資料給製片人看了,也看了她的影視資料,覺得條件不錯,不過。”他看向了騰遠。
騰遠立馬往前探了探身,雖迫切卻還沉穩的對導演說:“我和妍美在一起工作,熟悉劇本時,她有處理不妥之處,我會及時幫她糾正,這個您和製片人儘可放心。另外,”他看了妍美一眼,眼神劃過一絲猶豫,還是說了,“我瞭解你們不是大製作,所以我的片酬可以做適當調整,希望導演給妍美這個鍛鍊的機會,謝謝。”
導演看騰遠是個明白人,就笑着點頭同意了,轉身出了辦公室沒一會兒,就拿來了本已打印好的合同讓騰遠先簽。妍美看騰遠看到合同微頓一下,雖說很是微妙的表情變化,妍美還是察覺了,她搶過合同看到甲方居然給騰遠的片酬壓低了六成近七成,看着上面的數字,妍美立即把合同拍在桌子上,跟騰遠說:“你這是幹嘛,我要靠我的真本事吃飯,你這是幹嘛!告訴你,這個戲我不接了!”
妍美說完,看了眼導演起身就要走,卻被導演的一句話驚的不輕——“你的活,哪個不是張騰遠壓低自己片酬給你接來的,你這半路出家的,跟科班的根本沒法比,真要是學習三個月又找老師輔導就能出師掙錢,你也太小瞧吃這碗飯的了!”
妍美聽着導演的話,回頭看導演拿起合同與自己擦身而過出了房間,再看騰遠,表情有些莫名,嘴抿得很緊,像是有話卻不知如何和她說。
“張騰遠,你一直用這種方式讓我接活是嗎?你是用這種方式追求我的是嗎?你這是害我!讓我以爲我這隻烏雞終於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妍美說完,轉身衝出了房間,騰遠未追,當然他也追不上,而是慢慢拄了雙柺走出大廈,看到妍美也懂事的未跑遠,而是站在他的車前等他,但從表情看還一時從雲端掉到地上有些接受不了現實,沒有像往常一樣來扶一把拄着雙柺下臺階的騰遠,目光卻時刻沒有離開專心致志下臺階的騰遠,想着他有什麼閃失,她馬上衝出去,還好,臺階不高更不多,一共才三級,騰遠下得也算方便,就是因爲着急額頭出了一層薄汗,來到車前,按了開門鍵,示意妍美上車,他也反身先坐在座位上,把雙柺塞到車裡,雙腿搬進了車,啓動汽車往家的方向開去。
一路上,他未言,她無語。
此時是上午十點,早已過了早高峰,路上行人不多,車也少,街心公園倒是有很多居民在此鍛鍊與消閒。
半小時後騰遠把車停在樓前,剛返身要拿自己的雙柺,它們已被妍美拿來直接放在了他的手裡,他看了妍美一眼,沒說話,把雙柺拄地,雙腿踏在地面上,雙手用力,雙腋撐上了雙柺,反身把車鎖好,在妍美尾隨關照的情況下回了家。
進門坐進輪椅,換了鞋,徑直去了衛生間,沒一會兒看到已經坐好在沙發上的妍美,劃到她近前,伸出右臂特霸道的把妍美摟近自己,不由分說的就吻上了她的嚶脣,幾分鐘後,把她抱在懷裡,用手撥下擋在她臉上的幾縷髮絲。
語重心長的說:“妍美,你別想太多,各行各業都是這樣的,包括演員引薦人來演戲,有交情的除外,沒有交情的想讓人家用,就得降低一些自己身價的,這很正常啊。”
“我是覺得你應該事先告訴我,而不是讓我自我感覺太良好,我以爲我真的是配音奇才呢!”
妍美餘怒未消的掙脫騰遠,盤腿坐在了沙發上。騰遠無奈也移到沙發上盤起兩根麪條腿,繼續把妍美摟在懷裡,跟她解釋。
“我如果一開始告訴你,我是用這種方式推薦你去配音的,你還會同意嗎?恐怕你都不會同意讓我輔導你。你也許會說一開始就對我有感覺了,沒有配音這個事兒,你也會和我一直做朋友,不過,這個騙不了你自己,更騙不了我。”騰遠嘆了口氣,“我這身體情況,想有姑娘對我一見鍾情,我這輩子連做夢都不會做到,我只適於日久生情,讓姑娘和我接處中慢慢了解知道我的好。我這人也確實就配音利害點,長得過得去,人不壞,但是,這些看表面是不知道的,只有相處纔可以。我更比不了健全人,能夠成天追着女孩子不放,帶女孩這玩那玩的,我有那心也無那力。”
“騰遠,我沒有和你聊這個,我是覺得,我掙的錢,不是我的付出所得,你明白嗎?關於你的殘疾什麼的,我不想提,我也不在乎,我一早就和你表示過,你在我眼裡和別人沒有不同!”
妍美覺得騰遠一直在轉移話題裝可憐,有些生氣。往邊上挪了挪,逃開了騰遠的雙手範圍。騰遠看眼小臉兒擰在一起的妍美,心裡特想笑,就厚着臉皮又往妍美跟前移了過去,未料想,妍美蹭下子,起身站在茶几後,瞪了眼騰遠,去了配音間,騰遠心中感嘆着健全人就是好,那腿也真有力,要讓他從盤腿到起立,可能要比健全人麻煩幾萬倍,雙手按着沙發移到邊上,探身拉過輪椅坐上,擺好雙腿,按下手剎,追去了配音間,卻堵在門口,怕妍美再逃去別處,並且,終於不嘴硬的跟妍美正式道歉!
“妍美,我承認我錯了,真的,我知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也別逃了,我追不上你。”看妍美表情軟化了,換做嬉皮笑臉,張開雙臂,“妍美,原諒我就抱抱我吧。”雙臂舉得都快酸了,卻見妍美絲毫沒有近前的意思,索性主動出擊,快速划着輪椅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妍美,對着粉嘟嘟的小臉兒又親了起來,妍美佯怒的半推半就說了他一句:“以後不要這樣了,要不我要生氣的,我是窮,但是,我不要別人的施捨,你明白嗎?”
“嗯嗯,明白了,你放心吧。以後就給你接女十八號的戲,一個戲掙二百,這行了吧,哈哈~~~”
“啊,我沒有那麼差吧。”
“哈哈,逗你的。”恢復正常,看着妍美“其實,你的硬件在我看來配那個女一絕對不成問題,問題是,現在的工作就是靠關係才行的,那個導演不也說了嘛,是小製作,所以,我的片酬本身就要低一些的,倒真不是因爲你。再說你也配了幾部戲,名氣也有一點點了,真配了女一,別管什麼製作,簡歷好看,以後接戲對你有利,唉~~~”他嘆了口氣,點着妍美額頭裝老成繼續道:“你這孩子太沉不住氣,這點真跟小陳沒法比。再有你和我認識一年多了,你覺得,我會傻到降低自己片酬來提攜一個阿斗嗎?你啊,本來好好的女一號,你給錯過了!”
“啊!”妍美臉脹得通紅,自己都開始否定自己了,張着嘴巴不知說什麼。
“沒事兒,別放心上,有都是機會,只是下回我再帶你去談合作,你別事兒多啊,聽老公的沒錯哈~~~”
“呸,你是誰老公啊!”妍美嘴上罵着,心裡可甜極了。
“葉妍美,你這輩子的老公只能是一個人——那就是我張騰遠!”騰遠眼神篤定的看着妍美。
“你幹嘛這麼自信,你憑什麼這麼說!”妍美心裡美,卻不想服軟。
“就因爲,我愛你,並且我很確定,你也愛我,只要相愛,其它全是浮雲,反正,除非哪天,你覺得和我在一起付出太多,你不想被別人笑話老公是殘疾人,或者嫌棄我的身體,那麼我會放手,否則,你甭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騰遠,你心態好嗎?”妍美冷不丁問句這話,弄得騰遠都愣了一下,費解的問她指哪方面?
“就是……我聽人說,像你這種從小就有殘疾的人,心態都不大健全,也許是從小受到太多歧視造成的吧。”看到騰遠眉頭微鎖,妍美又害怕了,趕忙又圓,“當然,我沒有別的意思,因爲我媽媽的手,我也是從小受到別的小朋友和同學歧視的,我的意思是……”
未待她解釋清楚,騰遠看着妍美微擰的小眉頭哈哈大笑起來,把妍美摟緊在懷裡,吻下她的額頭,寵溺的對她輕語:“妍美你放心吧,我心態健全的很,甚至比某些健全人還要高大,威猛。當然,有時不開心,想過命運不公我承認是事實,不過,我沒有怨恨過任何人與事,而且,客觀來說老天對我也不薄——慈愛的父母,貼心的妹妹,中意的工作,還有彼此相愛的大美妞女朋友,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我脾氣是有點急,有時說話語氣有些生硬,我保證我會慢慢改的,並且,你放心,我一定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別人能給你的,我一樣可以給,你喜歡做什麼,我無論怎樣克服困難,也要陪着你一起,包括你喜歡爬山,我也可以陪你去,只是速度慢一點兒而已。”
騰遠說着,妍美想到了在百里峽時,他寧願讓所有人笑話他依然坐着也陪自己一步一步艱難的爬上去了,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了,雙手抱緊騰遠,嚶嚶哭了起來,並在他耳邊小聲說:“騰遠,我和媽媽說咱們的事了,我媽說,這週末讓你去我家做客,她要相看相看你,不過你放心,她會喜歡你的!”
“我的情況你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伯母了?”騰遠盯着妍美的眼睛問。
“嗯,說了。”妍美很堅定。
“伯母沒覺得你跟我委屈嗎?”騰遠說這話時,眼圈有些微紅。
“小美,媽媽拖累你了,對不起~~~”回想着媽媽聽到騰遠是拄雙柺的殘疾人時,哭着說出的唯一一句話。妍美衝騰遠笑着點了一下頭,“我媽媽說,我喜歡,對我好,有能力養家就行了,其它不重要!”
“謝謝妍美!”
“也謝謝騰遠!”
“我愛你!”
“TOO!”
作者有話要說:快結束了,有些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