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帶楊橙見的,是一位德國貴族,雖然現代德國早就不承認貴族了,但在貴族的心裡他們的身份依然不可磨滅,哪怕他是一位容克。
可能很多人聽說過這個詞——容克貴族,但卻不知,並不是每個貴族都願意被稱作容克。
1834年春,有個年輕的普魯士貴族沒能順利從中學畢業,所以擔心自己不能按計劃進入柏林大學,在給友人的信中,他設想了自己如果上不了大學,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會先當幾年軍官,對着新兵大呼小叫;然後娶妻,生子,種地,無節制地生產蒸餾酒,用酒來毀壞我的農民們的道德。所以,如果十年後你正好到我家鄉,我會邀請你一起尋歡作樂,從莊園找一個水性楊花、曲線玲瓏的小娘們兒來耍一耍。
我還會請你痛飲土豆白蘭地,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還請你去打獵,玩得痛痛快快。
那時你看到的我,會是一個肥胖的本土民兵軍官,蓄着兩端翹起的鬍鬚,罵人可以罵得地動山搖,厭惡猶太人和法國人,恣意鞭笞狗和家僕,與此同時是個妻管嚴。
我會穿皮褲子,在什切青毛料廠大出洋相。大家向我這個男爵大人請安的時候,我會和氣地捋須,給大家一個優惠價。
國王誕辰那天我會喝得爛醉如泥,並高聲爲陛下祝壽,其餘時間,我會定期高談闊論,我的口頭禪是:“老天!這匹馬真棒!”
這個年輕人就是後來的鐵血首相俾斯麥,誰能想象他曾經是個容克二代?甚至很多德國人都不一定知道這個事實。
俾斯麥就出身普魯士容克地主家庭,他這一席話把自己所在的階級挖苦得體無完膚。
俾斯麥的父親是貨真價實的易北河以東的容克貴族,性格古板、非常保守,但他的母親卻是出自薩克森的資產階級書香門第,絕對是大家閨秀,她的祖父是法學教授,曾在弗里德里希大王的政府裡擔任內閣秘書。
這就相當於大學校長的女兒,下嫁給了村裡的土財主,怎麼看都不是門當戶對,但在德國,這種事還真不少,特別是容克貴族盛行的時候。
和絕大部分容克不一樣,在母親言傳身教之下,俾斯麥受過很好的教育,人生軌跡和絕大部分容克不同,而他對容克羣體的評價也很負面。
這也代表着一大部分德國人對容克貴族的看法,容克(Junker)的本意是“年輕貴族”或“少爺”,在中世紀和現代早期用來指年輕或者地位較低的貴族,有點像英國的鄉紳。
馬丁·路德潛伏在瓦特堡期間用的化名是容克約爾格,他還曾譏諷地稱英王亨利八世爲“容克海因茨”,作爲低級貴族的容克一般沒有頭銜,只是姓氏中有“馮”或“祖”字。
到了近代,在普魯士,尤其是易北河以東地區,“容克”這個詞有了特殊的意思,指的是這些農業地區的地主,他們大多是小貴族,也有的不是貴族,而今天說到容克,其實絕大多數情況下指的是普魯士容克。
普魯士容克控制了普魯士東部的大部分土地,驅使農民爲他們勞作,而這些農民與德意志西部和南部農民相比,享有的自由和權益少得多。
容克生活環境的自然條件不好,多沼澤和沙地,土地貧瘠,容克地主總的來講是一個較貧窮的鄉紳階層,他們的生活方式和精神面貌,與德意志西部和南部的富裕貴族相去甚遠,簡直不是一個世界。
因爲窮,沒有受過良好教育,容克常常和沒文化聯繫在一起,德國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貴族們,對容克的評價是:他們一般沒有受過教育,文不成句,甚至說話也不連貫,只會把名詞和名詞化的詞連在一起亂說出來,然後再加上驚歎號。
可以說,農業是容克的核心利益,1871年德意志帝國建立之後,容克在德國ZF中佔據了重要的位置,並且普魯士長期施行三級選舉制,貴族地主的選票權重特別大,所以容克在普魯士的ZZ影響力很大。
他們運用自己的影響力,積極地干預和影響政府的農業政策,提高糧食進口的關稅,以保護普魯士自己的農業。
德國保守dang和19世紀70年代之後的農場主聯盟,主要就是爲容克地主的利益服務,他們向ZF遊說,要求爲地主提供資金補助、減稅,並保障較高的糧價。
在有些比較正面的描繪里,容克地主是性格嚴峻、執行嚴格紀律但待下慈愛的一家之主。
不僅對自己的妻兒和直系親屬,對僕人和農民,容克也是父親式的人物:威嚴但友愛的權威和管理者,爲一大家子的生計而奔波忙碌。
不過,他們確實也有相對正面的一部分,來自窮山惡水的容克往往堅忍不拔,是很好的軍人材料。
18世紀上半葉,容克從軍開始成爲傳統,於是一代代容克子弟自幼就受到這種精神和軍人榮譽感的灌輸,世代從軍。
在七年戰爭期間,弗里德里希大王領導普魯士與歐洲大陸的另外三個超級大國(俄、法、奧)對抗,容克軍人在流血犧牲的過程中鑄造了與普魯士國王的緊密聯繫。
也正是這樣的人,幫助普魯士打贏了1866年和1871年的兩場大戰,有歷史學家說:正是霍亨索倫家族與容克的聯盟把普魯士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國窮國發展成近代強國,所以容克的****、威權主義和貴族原則得到合法化,從而他們在德國ZF與軍隊中都有了很大的發言權。
但這樣的容克卻徹底和軍隊綁定在一起,即便是遭到zheng敵攻擊時。
19世紀80和90年代德國自由派的各種諷刺漫畫上的容克形象往往是身穿筆直軍服的軍官,在漫畫中,容克軍官虛榮、無能、穿的軍服過緊,要麼是把自己繼承的財產揮霍一空的賭棍,要麼是追逐女性的登徒子,要麼是不學無術之輩。
這逐漸成了一種刻板印象,常常受到自由主義者的嘲笑和惡評,“捲心菜容克”成爲一種常見的蔑稱。
他們認爲普魯士貴族是國家的累贅,因爲他們人數太多、大多貧窮,對官職、薪俸、特權和形形色色的優待貪得無厭。
容克們貧窮,所以不能接受良好教育,只能上水平很差的軍校,因爲沒有受過教育,他們沒有辦法擔任高級職務……這一大羣只受過較差教育的人,還要神氣活現地索取……同時是貴族和官僚,他們對同胞來說是一害。
甚至,一些有影響力的歷史學家指控容克集團應當對第二帝國民主的失敗和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負責,稱容克是反民主勢力,是****者,是威權主義者。
以至於很多容克的後代,在接受了高等教育後,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容克的身份,他們會極力的向高層次的貴族靠攏。
威廉帶楊橙見的這位,就是一位轉型成功的容克,對方成功的打入了巴伐利亞的貴族圈子,甚至還因此認識了威廉這個級別的公爵,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算是成功了。
在去對方城堡的路上,威廉說,“我這個朋友如今在德國的勢力很強大,尤其是巴伐利亞州,他們一家有3位出任德國高官,還有好多人在商界呼風喚雨。”
楊橙點點頭,略顯敷衍的說道,“那還挺厲害的~”
威廉微微一笑,“你瞭解了他所掌控的產業就知道了,他是如今巴伐利亞州最大的房地產商。”
楊橙的眼神有所波動,德國目前是歐洲最可靠的房地產市場之一,負擔得起的融資推動了需求,在慕尼黑,優質公寓通常有20至40個潛在客戶。
而在德國,巴伐利亞被稱爲德國最富有最安全的州,因此物業價格也是極其昂貴:慕尼黑的平均價格爲€7,700 /m2,而全國平均價格爲€2,700 /m2。
由於高檔地區的利潤率很低,因此許多投資者都將目光投向了巴伐利亞較小的城市,即所謂的“ B區”,那裡的房地產沒有慕尼黑貴,但卻有極大的升值潛力,總體來看跟大倫敦地區有的一拼。
他知道威廉是故意提起這茬的,意味深長的看着威廉說道,“看來你越來越適應中介這項工作了。”
也不介意楊橙的調侃,“哈,如果非要給我冠以職業,我更願意用掮客這個詞,聽起來很酷,不是嗎?”
白了他一眼,楊橙進一步問道,“倫敦的房市不夠你玩的嗎?居然又把目光轉向慕尼黑。”
“這話說的,誰會嫌錢少?”
楊橙語氣一滯,好吧,是自己問了個腦殘問題,活該被懟。
“好吧,換個問題,你的這個朋友有資金困難?”
“不,至少從我瞭解的情況來看,他們家族很難缺錢,但他們欠缺擴張的機遇。”
楊橙若有所思,“明白了,你們達成PY交易了。”
“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