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擁有悠久歷史,又充滿傳奇性質的小城,一定會被反覆書寫,這是毋庸置疑的,比如在《金銀島》裡,弗特林船長醉死在薩凡納,臨死前,把藏寶地圖交給比利朋斯。
在《飄》裡,瑪格麗特米切爾把郝斯嘉的老家放在了薩凡納,一個“斯文有禮的濱海都會”,“超然絕俗地站在佐治亞州海岸上,端莊、沉斂、有教養,睥睨着深入內陸300裡的邊城小城亞特蘭大。”
還有《阿甘正傳》裡那片飄蕩的羽毛以及阿甘講故事的街心花園,就取景自薩凡納。
如果要通過影像仔細觀賞這座城市,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導演的《午夜善惡花園》是最合適的,它講的就是薩凡納的故事,就在薩凡納拍攝。
不過,不管是文字還是影像楊橙都沒看過,但此時此刻,他沉浸在這本還散發着油墨香味的新書中不可自拔。
1994年,紐約作家約翰伯蘭特出版了他的非虛構作品《午夜善惡花園》。
有人形容約翰伯蘭特氣質雅痞、口味寬泛、文體獨特、敘述精巧,楊橙覺得很準確,他還寫過一本關於威尼斯的書——《天使墜落的城市》,同樣是書店的重磅推薦。
但他的代表作還是《午夜善惡花園》,如今售賣的版本是他後來的修訂版,約翰伯蘭特的前言中,說,“薩凡納人對古怪的行爲有一種高度的容忍,他們寵着,甚至鼓勵古怪的行爲。
薩凡納是個封閉內向的小城,那裡流言盛行,人們閒談的主要話題自然是旁人的行爲,於是,行爲越奇特,閒說越有勁。
因此,在薩凡納,人們欣賞異端,哪怕僅僅因爲他們能給人們帶來談資。那些行爲古怪的人明白這一點,這使他們受到鼓勵,更加變得怪異。”
伯蘭特說,這個城市對流言有着近乎病態的迷戀,而他也以小說的框架結構和敘述方式,講述了一個他從流言中聽到的真實故事。
故事發生在薩凡納的莫瑟府,莫瑟府的主人吉姆威廉斯,出生在佐治亞洲戈登鎮,父親是個理髮師,母親在礦區當秘書,一個小地方的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
他的莫瑟府,被認爲是美國最具貴族氣質的私人府邸之一,而他本人,常常被不明究竟的客人誤以爲是一個世家貴胄。
每每這個時候,吉姆威廉斯就會雍容大方派頭十足地告訴別人,他其實是一個暴發戶,還把自己的家世底細詳細告訴別人,讓聽的人有點不知所措,他自己卻樂在其中。
吉姆威廉斯是從1950年薩凡納城中心的古蹟區的修繕挽救計劃中發跡的,他本來從事古董生意,卻在這項計劃中嗅到了商機。
他買下一些老房子,加以整修後再賣出去,這樣買賣了幾十棟老房子之後,媒體和各界開始讚美他爲薩凡納古屋修繕所做出的貢獻,於是,社會榮譽和鉅額財富一股腦的砸到了他的腦袋上。
不過他沒有停止自己的古董生意,往返於歐洲和美國之間,運回一箱箱的油畫和上等的古董傢俱、家飾。
上流社會的許多貴婦人也不管這個人是不是暴發戶了,紛紛登門求購,使得吉姆威廉斯的氣勢和荷包一樣漲鼓鼓。
最後,他居然買下了莫瑟府。
薩凡納有着相當數量的歐式巨宅,其中最有份量的就是莫瑟府。
這棟房子始建於1860年,建造者是南方邦聯的修莫瑟將軍,南北戰爭後,莫瑟將軍因殺害兩名逃兵而入獄,入獄後他賣掉了還沒有建好的房子,新房主將房子竣工完成。
而讓這個房子出名的,卻不是莫瑟將軍,而是他的曾孫強尼莫瑟,著名作曲家,代表作《月亮河》傳唱全世界。
強尼莫瑟其實從沒在莫瑟府住過,只是成名後回薩凡納時經常會到這裡來看看。
美國曆史上最有故事性也是最倒黴的那位總tong的遺孀、後來又嫁給船王奧納西斯的傑奎琳,曾慕名造訪莫瑟府,當時開價200萬美元欲購買這棟巨宅,被吉姆威廉斯委婉但十分傲慢地拒絕了。
而《午夜善惡花園》的核心故事就發生在莫瑟府。
1981年5月2日深夜,在莫瑟府的書房,吉姆威廉斯和他供養的男妓丹尼漢佛斯發生激烈衝突,雙方手上都有槍,最後吉姆威廉斯射殺了年僅21歲的丹尼漢佛斯。
此後,圍繞着此案是“正當防衛”還是“蓄意謀殺”,四度開庭、反覆審訊。
8年後,花費了大量錢財的吉姆威廉斯被判其行爲是正當防衛,以無罪結案。
正是因爲聽了這個故事,約翰伯蘭特在薩凡納進行了差不多十年的採訪,以莫瑟府每年的聖誕派對爲中心的薩凡納上流社會,有關各種怪人以及種種流言蜚語從沒有停止過,這些都是約翰伯蘭特的素材。
關於吉姆威廉斯這個人物的結尾,是結案後一年多,1990年1月的一天,59歲的吉姆·威廉斯突然倒地身亡。
醫生們找不到具體的死因,只好說是心臟病猝死,但另外一個說法在當地相當流行,說是丹尼漢佛斯的亡靈一直沒有放過吉姆威廉斯,終於將其弄死,其證據在於,吉姆威廉斯死去的地方,就在他的書房,就是當年丹尼漢佛斯如果開槍打中吉姆威廉斯的話,他應該倒下死去的地方。
作爲一個盛行流言、喜好傳謠的城市,無疑,這種說法佔據了更大的市場,沒人在乎當初的事情究竟如何,開心就好,娛樂至上嘛。
就在這樣的氛圍中,楊橙他們來到了莫瑟府,這座府邸被書和電影描述呈現後,在吉姆威廉斯死後的14年,也就是2004年成爲歷史博物館對外開放。
買一張12.5美元的門票就能進去參觀,不過遊客只能看看樓下的客廳、起居室,不能上樓參觀,因爲吉姆威廉斯的家人依然住在這棟宅子裡。
吉姆威廉斯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子女,當年他和母親住在一起,不過他還有一個姐姐,他母親早就去世了,現在還在宅子裡住的是他姐姐和他的侄兒侄女。
巧合的是,查爾斯和吉姆威廉斯的侄子是朋友,關係還不錯,不然就這麼貿然上門,還想打探人家家族的隱秘,不被人趕出來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