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罪惡
大家便跟着林秋生,向着最左邊的那棟三層的樓房走過去。那棟樓房是整個學校最爲高大的建築,看起來像是教學樓。
走到樓門口,大家就看到在樓門口掛着這樣的一句標語:“殺死一個印第安人,拯救一個文明人。”
這句話就是當年美國到處建立這類學校的目標。當然,按美國人的解釋,“殺死一個印第安人”並不是說要像從前那樣剝下他的頭皮,而是將他的印第安人的大腦換成一個文明人的大腦。或者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要從文化上徹底消滅印第安人。
“真是噁心!”那個白人孩子說。
“說得對,安迪。但是進去之後,不要說話。”凱蒂對那個白人孩子說。
“說話倒是不要緊,只要不有意去觸動那些東西就可以了。”林秋生說。
“不觸動什麼東西?具體一點。嗯,這個算我欠你的。”安德森警長趕緊問道。
“這個是正常的交代,我不收費。我也不是什麼問題都要錢的。”林秋生說,“所謂的不觸碰,指的是不觸碰鬼怪。注意一下,除了你們下面可能會看到的鬼怪的形體,確定是鬼怪留下來的東西也是不能碰的。包括鬼怪的怨念凝聚着的東西。這種東西我看到了會提醒你們的。總之,不要亂伸手,不要亂走,做什麼事情,要先得到我的許可才行。”
林秋生帶頭走了進去,其他人也跟着走了進來。他們沿着一樓的走道向前走,走到了一間教室的旁邊。透過教室的玻璃,可以看到很多的印第安兒童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課桌後面,大聲地誦讀着什麼,聲音透過窗戶玻璃,進入了大家的耳朵。
“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不得使用文明人的語言之外的任何語言,違反的學生將被鞭打,並給與相應的勞動訓練糾正。
勞動是戒除懶惰,融入文明的必由之路,任何在勞動中表現得懶惰的學生都必須接受必要的懲罰,以祛除惰性,增進文明。
饕餮是嚴重的罪行,每個學生每天的飲食都必須符合對應的需求,任何食用學校提供的飲食之外的食物的行爲都是罪行,都要通過懲罰來加以糾正。
……”
“這些規矩,簡直就是變態呀。”安迪小聲說。
凱蒂看了一眼林秋生,見他沒有反應,便也小聲說:“就是,想想是這種變態學校,有這樣的變態規矩,也是正常的。幸好這樣的東西在現實中已經不存在了。”
“注意那邊,不要擋住鬼魂的路。”林秋生突然提醒道。
大家扭過頭,往大門那邊看過去,就看到兩個穿着一身保安制服的“人”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大家都記得林秋生剛剛說過的,不能觸碰鬼魂,便趕緊往走廊邊上閃,好在走廊很寬,大家給那兩個保安摸樣的鬼魂讓開了路,還有空餘。
就像林秋生說的那樣,在這個時候,鬼魂看不到他們。那兩個穿着保安制服的鬼魂直接從他們身邊走過,完全沒有看到他們。只是當它們從大家身邊經過的時候,卻讓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寒冷。原本在說話的人也停了下來,雖然按林秋生的說法,說話並沒有什麼影響。
兩個鬼魂到了教室門口,也不敲門,直接便把教室門推開了。站在教室門口喊道:“詹姆斯,出來!”
教室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不是一個印第安名字。”安迪忍不住小聲說。
“伱沒聽到剛纔它們背誦的校規嗎?這裡不允許印第安人用自己的名字的。他們被強迫使用白人的名字。”凱蒂也小聲說。
“該死的FXS!”安迪說。
“它們已經死了,安迪。”
“FXS就是死了,都還要害人!”
“你說得對,就算是死了的FXS,也不是好FXS,因爲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好FXS。”凱蒂迴應道。
林秋生卻忍不住在心中想道:“你這句話在政治上不夠正確。死了的某某纔是好的某某這句話最初是你們的老羅斯福總統說印第安人的。”
這個時候在教室裡,一個長得很秀氣的印第安兒童站起身來,顫抖着向門口走了過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它的身上。
那個叫做詹姆斯的印第安鬼魂走到了門口,兩個保安一邊一個夾住了他,每個鬼抓住它的一隻手,拖着它就往外走。教室門隨即關上了,裡面又傳來了誦讀校規的聲音。
當兩個保安拖着那個印第安孩子從幾個人旁邊經過的時候,那個孩子突然轉過頭,朝着這邊喊了一聲:“救命!”
安迪一激動,就想要衝出去。不過在他身邊的那個警察早就有所防備,一伸手緊緊地抓住了他:“安迪,記住規矩!”
“可是他看見我了,他在向我呼救!真的,他的眼睛看着我!”安迪說。
“那只是歷史的重現而已。他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了!”林秋生的一句話卻讓安迪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他真的沒看到我們,真的不是在向我們呼救嗎?”安迪問道。
“安迪,就算他看到我們了,並且是在像我們呼救。直接衝過去,也不是救他的方法。”林秋生說,他的臉正好在燈光的陰影裡,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好了,我們跟過去,說不定能看到更多的秘密,並最終找到解救我們自己,也解救這些受困於此的印第安鬼魂的辦法。”林秋生說,“還有,剛纔你問我的話,算一次諮詢,四十美元。不過這個賬我們以後再算,現在我們快跟上。”
幾個人便趕緊跟了上去。
那兩個保安拖着這個叫做詹姆斯的孩子,就像是拖着一束秸稈。他們在前面,一行人跟在後面,很快就到了另一座長屋子前。
這座陰森森的長屋子外面掛着一個牌子:“紀律部”。
兩個保安推開門,將那個孩子拖了進去。幾個人趕緊跟了進去。
從門裡面進去,是一個長長的走廊,走廊頂上掛着兩盞昏暗的電燈。兩盞燈距離有點大,所以走廊中間的一段很有些黑。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林秋生給他們的符紙的效果,雖然這裡面的燈很暗,但是裡面的東西大家卻還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走道兩邊是用石灰粉刷的牆壁,不過時間久了,牆壁已經有些發黃,而在牆上,還能看到各種各樣的痕跡。一片一片斑斑點點的放射狀的黑斑,就像是有人用噴槍往上面噴了黑油漆一樣。有些地方噴得多了點,多噴的油漆還在牆上往下流,拖出了一條條豎着的黑色痕跡。
還有些地方,還有幾道橫向的痕跡,就像是玩油漆的人手上粘上了油漆,順手就抹在了牆上一樣。
不過安德森他們都知道,那不是黑油漆,那是血跡,而且那種噴射狀的血跡基本上也只有在頸部大動脈被切開的時候,纔會產生。
“在這裡發生過殺人的私刑。”安德森說。
“不要用裸露的皮膚碰那些血跡,那裡凝聚着巨大的怨氣,很危險!”林秋生突然開口說。
大家都吃了一驚,看着地下星星點點的血跡,都停了下來。
“穿着鞋子不要緊的。只要不用裸露的皮膚接觸。”林秋生又補充道,然後帶頭跟了進去,他的腳也踩在了那些星星點點的血跡上,但是並沒有出什麼事情。
“你們看到了,這樣是沒事的。你們可以進來。”林秋生又說道,“只是要穿着鞋子走進來。”
大家便都遲疑着走了進來,跟着林秋生往裡面走,只不過看到血跡比較集中的地方,大家還是都會跨過去。
那兩個保安拖着那個孩子,將他拖到了一間開着門的房間裡面,們並沒有關上。大家跟過去站在門口看。在那個房間裡還有另外的幾個保安,正把一個被脫光了衣服的印第安孩子往一個大鐵皮桶中按。
那個孩子一邊哭泣,一邊掙扎求饒,但是保安不爲所動,其中一個大個子保安用帶着手套的手,抓住他的頭髮,將他按進鐵桶裡,孩子尖叫了起來,整個鐵皮桶也劇烈地搖晃了起來。那個保安帶着殘忍的快意的微笑繼續用手抓着那孩子的頭髮按住他,直到好幾秒鐘之後才一把把他提出來。而這個時候,這孩子的身上已經沾滿了融化的柏油。
“天呀!這樣要死人的!”凱蒂捂住了嘴巴,而那個負責看住安迪的警察直接防禦性地將安迪抱住了。
“啊!”一個叫科爾的孩子也驚呼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然而不巧的是他後面還站着一個警察,那個孩子的腳絆在警察的腳上,於是他一下子就往後摔了下去。那個警察趕緊一伸手,抓住了他的一隻手。
但是人在摔倒的時候,總會習慣性地伸出手去撐地面,科爾的一隻手雖然被警察抓住了,但是他的另一隻手還是朝着地面按了下去,按在了一塊黑色的血跡上。
“啊!”科爾又發出了一聲慘叫。一團暗紅色的火焰就在他的手和地面接觸的地方燒了起來,然後幾乎在一瞬間,那團火焰就蔓延上來,將科爾吞沒了。
拉着科爾的手的警察倒是反應得非常快,立刻鬆開了手,還向後跳了一大步。倒是林秋生,向前一閃,便將一張黃表符紙貼在了那個孩子的額頭上。
隨着那張符紙貼了下去,從符紙那裡開始,原本包裹着那個孩子的火焰,就像燒上來的時候一樣,嗖的一下,就退了下去,而那個孩子身上甚至連一點燒傷的痕跡都沒有了。
大家也都不在關注那個印第安孩子了,而是圍了過來看這邊的情況。只見科爾倒在林秋生的臂彎裡,閉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樣。
“他怎麼了?”凱蒂問道。
“神魂受損。”林秋生說,“你們剛纔看到的火焰,其實是血跡中積存着的痛苦。他的精神受到這樣的痛苦的衝擊,受到了損傷。我的這張符紙其實只起到了一個作用,就是讓他暫時昏迷了過去。
這張符紙不揭起來,他就不會醒來。只要不醒過來,他的精神受到的傷害就會小很多。但是,這張符紙撐不了多久,最多也就二十四個小時。不過這不要緊,如果二十四小時我們還不能離開這個鬼域,我們就肯定都會死在這裡的,所以也沒什麼區別了。嗯,這個問題,我算你免費。”
“那如果我們二十四小時內離開了鬼域,他會沒事的嗎?”凱蒂又問道。
“我不知道。”林秋生搖了搖頭,“就像我剛纔說過的,那火焰是積壓起來的痛苦。你能夠想象一下這所學校從建立起來,一直到它被燒燬爲止,擠壓起了多少的罪惡、痛苦和仇恨嗎?這樣可怕的東西,哪怕後面我們脫離了鬼域,斷掉了業火復燃的途徑,僅僅是這一刻對他的衝擊,會造成什麼結果都是很難說的。
我想,你可能要做好你的朋友會成爲植物人永不醒來,或者變成一個瘋子的心理準備,基本來說,他不可能什麼事都沒有的,在我看來,如果他只是變成了一個瘋子,那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大家便都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林秋生又說:“我可以免費給你們一個建議,如果我們能活着出去,讓他的親人,帶他去找一個南美的通靈者,他們或許能有辦法。但是,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要找天主教的神父。讓他們參與到這樣的事情中來,多半會火上澆油——好了,你們誰可以幫我揹着這個孩子。”
安德森警長往旁邊望了望,對那個剛剛絆倒了科爾的警察說:“吉米,你去把那個孩子背上。”
吉米看了一眼安德森,又看了一眼林秋生。
林秋生向安德森警長問道:“你們當中有誰有印第安血統嗎?”
警察們便將目光轉向了另外的兩個警察。
“這個孩子身上還帶着一定的怨氣,讓一個有印第安血統的人來揹着他相對更安全一些。”林秋生接着解釋道。
“好吧,那我來吧。我是拉丁裔,來自墨西哥,我的家族中肯定有印第安血統。”兩個警察中個子更高一點的那個說道。
“弗朗西斯,辛苦你了。”安德森警長說。在這類問題上,他還是會尊重專家的,尤其是這位專家剛剛還在他們面前展示了超自然的力量。
“你們看看那個印第安孩子。”李爲民突然說。
大家便都轉過臉往那邊望去。
這個時候,學校保安將那個身上沾滿了柏油的印第安孩子一把扔到麥草堆裡去了。因爲皮膚被熱柏油燙傷,那個孩子痛苦的尖叫着在麥草堆上打滾,身上頓時沾滿了麥草。
這樣的全身燙傷,處理不好的確是要死人的,但是顯然,這所學校中的那些傢伙並不在乎印第安人的死活。也許在他們看來,“殺死一個印第安人,拯救一個文明人”這句話真正的意思是殺掉一個印第安人,就能騰出供一個白皮膚的文明人過好日子的生存空間。
“這……這就是我們遇到的那個稻草人!”李爲民驚呼道。因爲刻意的壓低了嗓音,他的聲音顯得格外沙啞。
“林先生,我們真的沒有辦法救救他們嗎?”安迪轉過臉來,望着林秋生,滿臉都是淚水。
“啊,安迪,我們看到的是歷史的投影,他們已經死了,在很多年前。”林秋生搖搖頭回答說,“不過,我們還是有辦法讓他得到安眠的,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們需要耐心,需要等待。另外,孩子,你的這個問題我算你免費。”
“謝謝您,林先生。”安迪遲疑了一下,又說,“如果有需要我乾的事情,只要是能幫助他們的,哪怕有點危險,我也願意試試。”
“如果有需要,我會找你的。但是你先要表現得足夠的冷靜。”雖然他根本沒打算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去幹任何有風險的事情,而且在看到這一幕之後,這裡到底是什麼情況,林秋生的心中已經有了一些底了,但是林秋生依舊點點頭這樣說——他不願意挫傷一個孩子的正義感,哪怕是愚蠢的正義感。
“嗯!”安迪點了點頭。
這時候,那幾個保安又抓住了剛剛帶進來的那個印第安孩子,不顧他的尖叫反抗,照樣將他按進了那個鐵皮桶中。
就在那個孩子也在鐵皮桶中尖叫掙扎的時候,又有一個保安從外面走了過來,他對正抓着那個印第安孩子的頭髮的保安喊道:“馬賽爾,上面叫你去教堂,讓你帶上保羅。嗯,他還活着嗎?”
馬賽爾一把把那個孩子扯了出來,丟在麥草堆裡面,一邊嘟囔着:“那個印第安賣屁股的?丟在黑牢裡面餓了好幾天了,鬼知道他死了沒有!好了,正好這裡的活幹完了,我現在就去把那個賣屁股的印第安雜種拖出來,和你們一起去教堂。”
馬賽爾便出了房間,往更裡面,也更陰暗一些的地方走過去。
“我們跟過去嗎?”安德森警長問道。
“不,我們就在這裡。那邊有些可怕的東西。我們聽一聽那邊的動靜就可以了。”林秋生回答說。
大家便提心吊膽地豎起耳朵。就聽到那邊傳來了門被打開的聲音,接着就是馬賽爾帶着嘲諷的語氣的聲音:“你這個賣屁股的雜種,你是吃了死在裡面的印第安雜種的屍體嗎?居然沒有餓死!哈哈哈,看來真的是呀,屍體好吃嗎,雜種?哈哈,雜種,你在瑟瑟發抖呀,是因爲天氣太冷,還是因爲恐懼呢?你很快就會暖和起來了!哈哈哈哈!”
在這狂笑聲中,馬賽爾手裡抓着一個孩子的腿,在地上拖着它從幾個人跟前經過。地面並不平整,那個孩子的頭不斷地在地上磕磕碰碰。而在他們走過的地方,肉眼可見地凝結起了一層白霜。這層白霜擴展開來,它們走過的部分,整個走廊的地面,還有兩邊的牆壁也凝結起了同樣的白霜。
“馬上退出去!”林秋生改變了臉色說,“不要踩到那些白霜,穿着鞋子也不行!”
大家便趕緊搶在馬賽爾和那個孩子之前退了出去。
馬賽爾拖着那個孩子出了門,沿着道路往前走。大家跟在它們後面,小心地避開地上的白霜。到了外面,白霜帶來的威脅就小多了,它向兩邊拓展開來,凍結住了周圍三米左右地地方,大家隔着遠一點,還是可以安全地跟着它們的。大家跟着馬賽爾它們轉了個彎,一座小教堂就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