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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胡安山,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知道,她原來的主人一定是西班牙人,但不管是西班牙人,還是其他的歐洲人,他們在起名字的時候,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創造性的。
不但是爹跟兒子的名字基本上一樣,很多的也就是加個‘r’了事,而在地名方面,那就更讓人無語了,很多都是重複的,在拉丁美洲也有一個聖胡安山。
這反映了當年西班牙人是多麼逆天的存在,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國的聖胡安山其實就是落基山的餘脈,而落基山加上美國東部的阿巴拉契亞山,非常有意思的都是南北走向,而且綿延數千公里。
而北美洲的中央,又是一片巨大的平原,這樣一來,就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通道,可以讓來自北冰洋的冷空氣長驅直入,肆無忌憚。
而現在1856年初的冬天,一股發自於北冰洋的冷空氣,在聖胡安山這裡一頭撞上了來自墨西哥灣的暖溼氣流,他們倆一冷一熱,定要分個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在狠狠的折騰了一夜之後,天終於放晴了。而處於這個戰場中心的聖胡安山上,有一座小銀礦,算是殃及池魚了。
咯吱,咯吱……
每一腳都非常的艱難,這雪有齊腰深!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的李夢楊,他一甦醒,便爬起來衝出礦洞,他根本就沒理會瑟縮着不敢看他眼睛的楊廣仁,也沒有理會清理洞口積雪的工人,無論是愛爾蘭人還是華工罷工者,他都不管不顧。
礦上的生活區,也就是原來搭窩棚的地方,現在是白茫茫的一片,在白色中,一些個破爛的杆子還有帆布若隱若現,不出李夢楊的所料,礦工們的窩棚根本就抵擋不了這樣的暴風雪!
“這雪咋這麼大呀?!從來沒見過呀!”
“夢羊!這,這可是咋回事呀?”
李夢楊的身後還跟出來不少的人,主要是華工,還有一些個愛爾蘭人,馬修也在其中。
“……”愛爾蘭人是恨這些個華工的,但是面對此時的景象,他們都說不出來,只是在心裡暗暗僥倖。
“夢羊,你幹啥去?”
“李兄!”
李夢楊並不說話,他好像個木頭一樣,走到了一處地方,然後就開始往下面刨,用他的手!
李夢楊的腦子裡很清楚的知道,希望不大,可是他絕不能不做些什麼,刨吧!不管有沒有希望,刨!
“夢羊,我幫你!”
“李頭!我也幫你!”
麥有力還有幾個華工都過來幫忙了,沒有什麼命令,因爲大家的心裡都清楚,自己能活着,能沒有被雪壓着,都是因爲李夢楊。
“小山子!”
終於扒開了積雪,露出了底下,那是兩具被凍硬了的屍體,而在這兩個屍體的下面,還有一個小孩子,所有的被褥都裹在他的身上,這小孩子不是別人,正是小山子!
周大山還有他老婆已經凍硬了,可小山子還不知死活,李夢楊一見到,便好像瘋了一樣的想要把小山子給拽出來,可是他的父母太硬了,李夢楊一個人不成。
“大家使勁兒!”
“嘿呦!”
終於,在費了好大的勁之後,小山子才脫離了他父母的保護,李夢楊什麼話都沒有,他馬上就撕掉了小山子的衣衫,然後也敞開了自己的胸膛,將這個小傢伙抱在了懷裡!
“……”真冷呀,但李夢楊就這樣的憋着,讓自己不叫出來。
李夢楊不知道這麼做還有沒有作用,但是隻要有一絲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爲什麼,自己就沒有拯救得了自己的同胞?!
也許李夢楊不出現,這些個華工依舊會被凍死,死在美國的華工太多了,根本就不算什麼,在美國的歷史上,死個華工跟死條狗都沒什麼區別,也許這個話不好聽,但就是這麼回事!
後來在修那條中央大鐵路的時候,每一個枕木下面都有一個華工的冤魂,這都不誇張,甚至在合恩角那裡一下子凍死上千人,就算是這樣,中央大鐵路在貫通的時候華工不允許出現在那個歷史鏡頭中……
可是,李夢楊來到這裡了,他真的想做點兒什麼,也許有那麼一些華工因爲跟着李夢楊,所以躲過了這一劫,但是這遠遠不夠,他想要拯救更多的人!
“咳咳……咳咳……”小山子有了反應,這孩子竟然沒有被凍死!
也許是他父母的捨命相互,也許是這個小子命硬,也許是李夢楊的滿腔熱血,反正這個小子又喘氣兒了!
噗通一聲,只見楊廣仁突然雙膝跪地,對着李夢楊一個頭磕了下去。
“李兄!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打暈了你!你要殺要剮,我楊廣仁沒有二話!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這個雪竟然這般的厲害!竟然能這般的大!竟死了這麼多人!我真的是沒想到,我原想是讓這些個窮……讓他們吃些苦頭,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跟着我們一起幹!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你要打要殺都來吧……”
“我爲什麼要打你,殺你?”李夢楊此時的臉色煞白,也分不清是氣的還是因爲懷裡抱了一個冰人凍的。
楊廣仁,他確實有錯,但就這個時代的華工,怎麼說呢,他的話裡也有些道理。而且就說這回的災禍造成死人,這個事兒也有點兒別的客觀原因。
其中一個無法忽視的那就是,天氣因素,這個地方本來冬天是不算太冷的,這次暴風雪太過突然了,而且,華工主要都是來自南方,他們中很多的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何爲防寒呀。就好像周大山跟他的老婆,他們對孩子的愛是真摯的,但是他們沒有正確的禦寒手段。甚至華工到西部的第一站,就是三藩市,那裡也是一年四季溫暖如春的……
原因有很多,可完全不怪楊廣仁,李夢楊又做不到,李夢楊這個時候有些狠自己的冷靜了,也許他衝動一些更好,情緒化一些更容易,那樣的話也許殺了楊廣仁,他的心情會舒服很多,但他不是那樣的人!
“不!”楊廣仁搗頭如蒜,大聲的說道:“你打我吧!殺了我也好!我做下了這樣的錯事,我還有何臉面活下去!?”
砰,砰,砰……這磕頭的聲音,真的人心裡難受。
“先生們!”跟着過來的馬修說話了,“雖然我們之前恨這些個華工,但是現在,我們得幫他們。要知道,伊斯特伍德先生,之前拯救了我們,沒有他,我們的下場不會比雪下面的人強多少。”
“……”愛爾蘭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們看到馬修已經去挖雪了,也就跟着幹了。
“謝謝你馬修!”李夢楊對馬修的這一舉動致以了敬意。
“我們也跟着來!”
“大家使勁兒啊!”
“認真找找,還會有活人的!”
人潮涌動,一場災後救援工作開始了。
“夢羊,你照顧好小山子就行了。”麥有力說的很對,李夢楊沒有必要參加救援,他現在能把小山子給捂熱乎了那就是最好的救援了。
慢慢的,在衆人的努力下,一具又一具凍硬了的屍體被挖了出來,活人,基本沒有見着……
李夢楊就那樣的看着,其實,他也明白,恐怕很難再有生還者了,不過,他的腦中在翻來覆去的想着別的事情。
華工到底還有沒有救?
李夢楊想到了毛先生,毛先生當年是那麼的推崇孫先生,口口聲聲尊其爲師,以弟子的身份爲榮,這是爲啥?
就是因爲孫先生是革命的先行者,就是因爲在當時中國那樣的環境之下,要喚醒被封建皇權愚昧了的人民,麻木不仁的人民,那是何其之難!
其實,只要瞭解一些個歷史,那孫先生是有很多的黑歷史的,比如因爲修鐵路不成,袁大頭就叫他‘孫大炮’,比如後來革命的時候利用了黑幫,可之後又翻臉無情……可是這一切,跟他革命先行者相比,這都不算什麼了。
爲啥要想孫先生呢?
因爲李夢楊現在要面對的,是比孫先生那個時候還要困難的多的情況!
孫先生之前有開眼看世界,有洋務運動,有梁啓超,康有爲,還有戊戌六君子,甚至還有清政府自己的君主立憲改革……可現在,什麼都沒有,清王朝只是剛剛被列強用大炮敲開國門十幾年,封建皇權依舊是根深蒂固,大清的子民愚昧的讓人髮指,麻木不仁,逆來順受這些特性都勝日後十倍!
如果想要效法孫先生,毛先生,李夢楊將要面對的是更加艱鉅的挑戰!
簡直就是地獄級難度!
李夢楊能比孫先生,毛先生強嗎?
顯然這不現實,那麼這就退縮嗎?不幹了?
以李夢楊穿越者的眼界和能力,他想要自己在這個時代的小日子過的舒舒服服,簡直就如探囊取物一般,那麼咱又何必非要搞什麼革命?
不!絕不!
就算是爲了這些個死去的華工,也要將革命進行到底,讓這種事,以後不要再發生了!
我李夢楊既然來了,那就一定要讓這個世界變一個模樣!
“爹,娘……”小山子似乎還在夢中,他發出瞭如囈語的呼喊。
李夢楊看了看懷裡的小山子,他的眼神更加的堅定了。
這個孩子,就是希望!
小山子的情況稍微穩定了些,李夢楊便從雪地裡摸出了一把菜刀來,這可是咱們華工必不可少的吃飯家伙。
只見李夢楊站起身來,然後打開盤在頭上的金錢鼠尾,刀光閃過,次啦一聲。
辮子,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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