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看到對面這個金髮靚妞之後,開始懷疑湯米之前的話是不是對自己開玩笑。
他說賈森找了一個和自己類似的女人。
她在湯米身邊這麼久,太清楚這男人內心其實是個大男子主義者,雖然他可以眼睛不眨就用一套支持男女平等的鬼話,把一羣婦女說到潸然淚下。
她在和賈森以及他那位叫做蘇珊-海德莉的女朋友寒暄時,湯米則在打量着蘇珊的這處公寓,地段非常不錯,裝修也精緻,但人踏進來,絕對不會感覺溫馨,只會覺得自己躺進了停屍房。
入眼處,一切都是深淺不一的灰色,牆壁,沙發,牀甚至牀單。
在北美,灰色代表着冷漠。
“冷漠不是每天晚上躺在停屍房就能鍛煉出來的,冷漠無情是天生的,蘇珊。”湯米轉完了這處公寓,隨後靠在沙發上,毫不客氣的對蘇珊說道:“我就知道,你對那些姑娘們有些同情。”
不過沒等蘇珊給他迴應,湯米就走向了酒櫃,同時招呼賈森過去聊起了工作:“我的人在籌備一個財經新聞網,他需要你的配合。”
“什麼配合?Shit,蘇珊的酒櫃比我自己的看起來更像個美利堅男人,全都是高度烈酒。”賈森伸手打開,從裡面翻找半天,才總算找出一瓶低度的葡萄酒,看着酒標說道。
湯米背過身,看向被賈森外向開朗的女朋友帶去室外曬太陽的蘇珊:“之前三個亞裔人搞出來的Wyse Techology科技公司,推出的終端機產品在華爾街銷量怎麼樣?紐約有個彭博公司也賣那玩意,更讓我不爽的是,他也準備搞個財經新聞網。”
“除了IBM和施樂的產品,WT終端機銷量排在第三位,我要是沒記錯,彭博終端機剛好排在我們身後的第四位。”賈森想了想,給出了答案。
湯米點點頭:“很好,保持住,或者乾脆讓你女朋友組建個小團隊,專門挖掘那玩意的漏洞,再通過與EFF合作緊密的業內媒體爆出來,徹底搞臭它。”
“我儘量保持住,這樣能避免伱總是打我女朋友的主意。”賈森不爽的對湯米說道:“離她遠一點。”
湯米取出兩個酒杯,笑着遞給賈森一個:“相處怎麼樣?”
“好極了,每天都像是第一次見面,晚上我們就像連體嬰般密不可分,我是說,我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男人,畢竟斯蒂芬在洛杉磯包下整個夜總會的姑娘時,我可在場,但蘇珊-海德莉,未來的蘇珊-懷特,獨一無二。”賈森說起自己的女朋友,馬上變得眉飛色舞。
“我從沒有佩服過某個女人,你女朋友是第一個,我的蘇珊,和你的蘇珊比起來,心理素質就像是小朋友過家家。”湯米由衷的說道:“要有多強大的心臟,多巧妙的手段,才能在那麼糟糕的環境下,掙脫枷鎖,憑藉自己改變命運,樂觀的享受生活,畢竟我身邊,除了我自己,都是你這種依靠湯米爸爸的提攜才成爲億萬富翁的廢物。”
“你剛纔讓我幫你做什麼來着?我記起來了,幫彭博終端機提升銷量,對吧?”賈森倒了一杯紅酒,若無其事的說道。
湯米沒有任何遲疑:“我一直像尊重我岳父一樣尊重你,賈森,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和他一樣高大。”
“我原諒你了,下次EFF開董事會時,記得再會場當衆重複三次。”賈森欣慰的拍拍湯米,把倒好的紅酒遞給他說道:“所以,我和你岳父很像?”
“是的,我有他主演的小電影,也有你主演的小電影,作爲電影愛好者,在我心中,你們的影壇地位完全一樣。”
“Shit!還有什麼變態的事是你做不出來的?你居然連你岳父的……我想問問好看嗎?有什麼上流人物的特別姿勢值得學習?”
“我沒看過,只是盡職的偵探收集的。”
“讓私家偵探跟拍自己岳父,還有什麼變態行徑是你做不出來的?”
“的確有一件,我暫時還沒想到如何做到。”
“什麼事?”
“讓兩部電影的男主演合拍一部。”湯米看向賈森:“你如果同意,我可以去做我岳父的動員工作。”
“F*ckYou~湯米!F*ckYou!”
兩個男人倚着酒櫃斯文紳士的閒聊時,兩個蘇珊則坐在高空露臺上喝着冰啤酒曬太陽。
“賈森經常和我聊他和你以及其他人一起在Actor公司的那些往事。”蘇珊-海德莉笑容燦爛的喝了口啤酒,對蘇珊說道。
蘇珊聳聳肩,輕輕點了下頭:“我也會經常回憶那段經歷,蘇珊……這感覺怪怪的……”
“可以叫我蘇西,Susy,或者雷鳴,Thunder,也可以像賈森,就直接稱呼我T,一般只有親近的人,我會讓他這樣稱呼我。”蘇珊-海德莉對蘇珊說道。
蘇珊改口說道:“雷鳴?這名字不怎麼常見。”
“那是我在網絡上的名字。”蘇西沒有否認,而是點點頭說道。
“等一下,等一下,你是想說,你在加州電話BBS的代號是雷鳴?”蘇珊突然反應了過來,隨後驚訝的打量着面前的金髮甜妞:“你在和我開玩笑,對嗎?”
蘇西看着蘇珊的驚訝表情,有些不理解對方爲什麼如此大的反應:“你聽起來非常激動,你也是電話BBS的成員?”
“我當然激動,之前我的公司收到了大量長途電話費,電話公司調查後,給我打來電話解釋,說我的公司電話被人竊取了線路,並且把如何打免費電話的方法發到了電話BBS的留言板上,所以電話費纔會暴漲,而公佈我公司電話破解方法的人,就叫做雷鳴,電話公司的人告訴我,說他是個常幹這種事的黑客。”蘇珊說出自己爲什麼會對這個名字感到熟悉。
“早知道我該說今天工作比較忙,推掉見面。”蘇西發現蘇珊沒有開玩笑,漂亮的眼睛鬼祟轉了幾圈,馬上手忙腳亂的放下啤酒,朝着賈森方向喊道:“親愛的,又到了我們喜聞樂見的環節,我闖禍,你賠錢。”
然後馬上又對蘇珊抱歉道:“非常抱歉,但無論損失了多少,我都可以賠償,只要繼續保密,不發起控告,儘管開口,我男朋友非常富有,他能替你付一整年的電話費。”
“沒關係,我知道賈森非常富有,我會把電話賬單寄給他,大家這麼熟,他晚點付給我也無所謂。”蘇珊示意蘇西可以繼續坐下聊天:
“所以,雷鳴是個女人?我在斯坦福大學讀書時,見過斯坦福大學內幾名所謂的黑客,都是那種胖乎乎,戴着厚瓶底眼鏡的男生,你……你不像是書呆子羣體的一員,如果你在斯坦福讀大學,絕對是BDP金髮社的成員,那裡面都是漂亮的金髮女孩,你看起來和她們沒有任何區別,你懂我的意思嗎,就是那種完全不缺優質男友,大學畢業馬上就能結婚,丈夫擁有很多公司,她生完孩子不需要自己照顧,直接丟給保姆,自己搭私人飛機去巴黎購物的漂亮女人。”
“我沒有讀過大學,事實上,我這之前就輟學了,我當然不是書呆子,但關於自己漂亮這件事,小時候我就非常清楚。”蘇西笑着看向蘇珊:
“湯米說你最近工作壓力比較大,讓我作爲同病相憐的女人,來和你聊聊,看看有沒有可能緩解你的壓力,這個混蛋,讓別人揭傷疤安慰他的女人這種事,做起來毫無愧疚感,難怪賈森一直罵他是個混球。”
蘇珊望向遠方的城市風景,朝嘴裡送了一口啤酒:“湯米不是蠢人,他當然知道我的壓力是什麼,但他沒有自己開口,而是把你喊過來,其實已經告訴了我答案。”
“你第一次被男人蹂躪,幾歲?我的第一次,他趁我媽媽去超市,他的男朋友,我的未來繼父把我拖進了洗手間。”蘇西沒有順着蘇珊的話說下去,而是笑着對蘇珊問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問題,不過問完沒等蘇珊回答,就自顧自說起了自己的經歷:“所以,單親家庭的女孩子,生得太漂亮也不是什麼好事。”
蘇珊扭過頭,表情震驚的看向蘇西。
蘇西坦然的與蘇珊對視,繼續說道:“他是個現役海軍軍官,我媽媽則是保守封建的家庭婦女,虔誠的新教徒,她把她的三個孩子,教育的和她一樣對男女之事羞於啓齒,似乎從嘴裡說出那些單詞,就會下地獄,結果就是我根本無法向她表達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只能一遍一遍說,那男人對我做了非常骯髒的事,一遍又一遍,我媽媽什麼反應都沒有,她甚至懷疑,我說的所謂骯髒,只是我洗澡時沒有關好門,而男人剛好經過而已。”
“現在想想,遭遇這種事,也不是隻有壞處,如果沒有這個遭遇,我不會成爲黑客,畢竟這種事,一個女孩無法對任何人說起,但我又想那男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於是我開始撥打家裡的電話,先是撥打警察局電話,但警察登門被我父親以小孩子胡鬧的理由打發掉了,他是軍官,警察相信他,後來,我開始隨便撥出一個號碼,告訴電話那邊的陌生人,一個叫做安德魯的海軍軍官**了一個女孩,電話那邊的人大多數都把我的致電當成惡作劇,但總有一兩個人願意認真聽我說完,然後說會幫忙轉告警察,只是我從沒有看到警察登門,而且隨着高漲的電話費賬單被媽媽看見,她察覺到我在胡亂打電話,於是,她把電話的旋轉撥號盤裝了一把鎖,非常精緻,一旦鎖上,一個號碼都撥不出去,鑰匙只有她和那男人才有。”
“那時,我對打電話這件事已經完全上癮,我甚至爲了能打電話,而逃課去學校圖書館,市圖書館等免費查閱圖書的地方,翻遍了所有關於電話的資料書,最終,好學的我,研究明白了撥號盤的撥號原理,我媽媽安裝的那把鎖已經困不住我,我不需要撥號盤撥號,只需要在數字縫隙間用金屬片進行特定方式敲擊,就能完成我想要的撥號,再然後,所有使用旋轉撥號盤的老式公用電話亭對我而言,都是免費的,如果計算我的黑客生涯,我覺得可以從那個時候開始算起。”
“沒有人幫你?那麼多電話,一個都沒有?”蘇珊聽到蘇西的話,開口問道。
蘇珊搖搖頭:“一個都沒有,誰會相信一個用公用電話打過去講故事的我?,實際上就連我自己,都更多隻是把打匿名免費電話當作一場惡作劇和發泄,那男人每傷害我一次,我就逃一天課去打一整天的電話,我自己催眠自己,等我十八歲成年,就能搬出這個家。”
“你忍到了輟學?”蘇珊記得蘇西說她十四歲輟學,此時接口說道。
“不,我忍到了那之前,那年,那男人把魔爪試圖伸向我八歲的妹妹,我不能讓妹妹經歷我的噩夢,於是鼓起勇氣,對媽媽說出了羞於啓齒的話,我向她詳細解釋什麼叫做骯髒的事,那男人如何扯着我的頭髮,脫去我的衣服,以及壓在我身上等等,甚至說,他已經開始對我妹妹做同樣的事,我媽媽卻質疑我撒謊,甚至因爲我說出男性的聖職器這個詞,而打了我一個耳光,罵我不知羞恥,斥責我身爲女孩,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不准我詆譭她的男友,因爲她的男友和她一起撫養我們三個。”蘇西喝乾手裡那罐啤酒,隨後用力把易拉罐扭成一團,朝着角落的垃圾桶丟去:
“最終,我只能把一切告訴大我兩歲的哥哥,還好我哥哥相信我,於是,他陪我一起,把那個正拖着我妹妹進衛生間的惡魔報警抓進了警察局。”
蘇珊聽到蘇西說警察把人抓進了警察局,重重鬆了一口氣:“還好抓到了那混蛋。”
“沒那麼容易,我向警察講述了這兩年來那個男人對我做的一切,我天真的以爲,他會被抓進監獄,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對方是個軍官,他的身份特殊,而且他的律師質疑我的描述是虛假且誇張的,比如對方根本沒有用力扯我的頭髮,用力捏我的胸之類,他提出對我進行測謊,確保我一個女孩的證詞是真實可信的。”蘇西又拿起了一罐新的啤酒,打開的同時說道:
“我想說,這兩年他都已經在我身上用掉了不知道多少Torjan,你們居然質疑這些細枝末節在撒謊?不知道軍官是不是有特權,總之,法官卻相信了對方,要擇期對我進行測謊儀測謊之後,再繼續審理這個案件,我的免費律師告訴我,如果測謊中,我哪怕只有一個問題被測謊儀判斷爲撒謊,很可能所有證詞都會被推翻,對方有可能無罪釋放,我媽媽也不相信那男人對我和妹妹做出那種事,一直勸我不要再撒謊。”
“爲了把那男人送進去,我又去了圖書館,這次,我特意帶了厚厚的詞典,配合詞典去查找關於測謊儀的資料書籍,閱讀那些生僻的單詞,搞清楚它們的含義,我搞清楚了測謊儀的工作原理同時,發現市面上有針對小孩子的家庭測謊儀出售,我用公用電話按照廣告上的電話打過去訂購了一臺,貨到付款,地址是同社區的另一戶人家,他們沒有孩子,只有兩夫妻,會工作到很晚纔回家,我去那家的院子裡,冒充他們的孩子,等着售貨員上門送貨,禮貌的請他明天再來送一次,售貨員當然不願意再搬着機器回去,因爲那樣,客人有可能改變主意,最終他把機器留下,表示之後會寄賬單給他們,然後就離開了。”
“我把機器帶回自己家的臥室,按照從圖書館學來的工作原理,自己爲自己測謊,瞭解到這機器的電極會測量我的實時血壓,會檢測我皮膚上的汗水,我用律師提供給我的,可能法官會詢問的問題,一次次詢問自己,觀察測謊儀的反應,判斷哪個問題更容易被判斷爲撒謊,最終,無數次的問答,讓我對那些問題答案形成了心理固化,我成功通過了測謊儀測試,把那混蛋送進了監獄,他被判了五十年,且失去了軍官身份,哪怕活到出獄,也不能在我和我妹妹一千米範圍內出現。”
“總算有個好的故事結局。”蘇珊似乎明白了湯米說這女人和她很像的那句話的意思,這女人當年還是個女孩,沒有依靠任何人,努力完成了自救與復仇。
雖然經常有人說自己是獨立女性,包括蘇珊接受採訪也會提及這一點,但有多少女人,遇到麻煩能真的依靠自己解決問題?
蘇西喝酒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間,第二罐也見了底,她拿起第三罐:“這只是故事的中場,那男人進了監獄,我媽媽馬上又嫁給了一個建築設計師,她離開男人似乎活不下去,我能理解,畢竟餐廳服務員的薪水養三個孩子,非常吃力,所以,我只是安穩且貧窮的生活了一個暑假,建築設計師就取代了進監獄的海軍軍官,成爲了我的繼父,他們職業不同,但對我做的事都一樣,理由也一樣,我太漂亮了,他忍不住。”
“……”蘇珊用力捏緊了手裡的啤酒。
蘇西始終笑容平靜,像是那些悽慘遭遇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一樣,淡然的說着:“不過他比軍官更高明,這混蛋每次要對我下手時,都會貼心的幫我和媽媽都準備一杯牛奶,裡面下了安睡酮,這樣我媽媽和我都昏睡,但身體遭遇過什麼,起牀後我會明白的,我後來就不再碰他的牛奶,他發現我不喝牛奶之後,就開始對媽媽,鄰居甚至學校的老師抱怨,我在家時太不自愛,經常穿着暴露衣服亂跑之類,懷疑我已經青春期,開始早戀,總之就是,我去找警察,又沒有證據,而他發現我不再喝牛奶,也不再碰我,只是用輿論詆譭我,我知道,他擔心有一天我會報警,那時,他就可以用那些話反過來誣陷我勾引他,他那些謠言傳播的後果就是,我在學校被同學們惡言羞辱,甚至男老師,男同學們動不動就暗示我只要陪他們,就可以給我錢或者給我買件漂亮的小背心之類,這個年紀,其他女孩剛剛開始青春期,憧憬早戀時,我他媽已經有過兩個男人,我被稱爲學校的頭號賤貨,後來甚至謠傳我有沒毒,也就是那一年,我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去過。”
“離家出走的女孩,能選的路不多。”蘇珊心有感觸的說道:“我高中畢業都沒什麼活路可走。”
“沒錯,除了以皮肉賺錢,沒什麼其他工作,和你的想法一樣,我的確準備做皮肉生意,不過我考慮問題習慣更全面,我覺得如果我直接站在大街上攬客,賺不到什麼大錢,因爲我做過市場調查,去洛杉磯那些站街女郎出沒的地段認真觀察過,發現有錢人不太可能光顧街邊的女孩,而且她們的價格太低,有時候客人稀少時,甚至五美元就能和她們開心一下。”蘇西說起自己跑去做市場調查,忍不住笑了起來。
蘇珊拿起煙盒,取出香菸點了一支,回憶往事有些唏噓的說道:“我記得那時,我最低收費甚至收到過兩張超市免費券,那天生意不好,我用超市保安的兩張免費券換了一些麪包和牛奶。”
“聽完這些,是不是覺得你的經歷和我比,有些不值一提?”蘇西晃了晃已經空掉的啤酒罐,試探性的對蘇珊問道:“我能再來一瓶嗎?我保證賈森一定會還錢,啤酒錢也可以包含在內。”
蘇珊點點頭:“你最像湯米的一點,就是他和你,都不喜歡自己付錢,他總是會讓女人付賬。”
“剛好我那年,甲殼蟲樂隊在洛杉磯舉行演唱會,我幫看門的保安解決了一下,條件是他放我進去演唱會後臺,他以爲我是瘋狂的追星族,甲殼蟲樂隊的明星也是,憑藉我的樣貌身材,再加上我主動投懷送抱的瘋狂歌迷形象,當晚我就躺在了豪華酒店的大牀上,身邊是甲殼蟲樂隊的主唱,然後等天亮穿好衣服準備離開時,他們的經紀人丟給我一張用來閉嘴的支票,五百塊,七四年,那可是一筆鉅款,那時我就知道,皮肉生意要想收費高,必須找有錢的客人。”蘇西也點了一支香菸,似乎說起了自己的皮肉生意,她整個人變得比剛纔更開心,連語氣都輕快起來:
“我用那筆錢在洛杉磯租了個還算安全的小房間,冒充追星族,專門賺那些來洛杉磯表演的歌星,賺來的錢,全部換成了各種電話設備和各種資料書,我仍然喜歡打匿名電話的感覺,在電話中,沒人知道我是誰,再後來,電話BBS出現,那裡簡直是我的天堂,現實中,我是個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但是在網絡上,我是向那些窮人傳授如何免費打電話的上帝,無數付不起長途電話費的人,在留言裡用各種詞語表達對我的感激。”
“後面的事我聽電話公司的人說過一部分,你和一個叫神鷹的黑客,以及一個叫羅斯科的黑客,被稱爲加州三大網絡俠盜。”蘇珊也笑了起來,爲蘇西的命運變好感到開心。
這個和自己同名的女人實在太有魅力了,而且太自由,太獨立,自己是被湯米拉出泥潭,而這女人,完全是依靠自己,她就一直用笑臉和努力,對抗這個該死的世界。
“嘿,我必須澄清,我成名時,神鷹和羅斯科根本還沒搞清楚藍盒子的運作原理,當然,現在他們也是垃圾,我們三個曾經比賽切磋,輪流入侵難度最高的美國電話系統網絡,他們兩個都被發現了,只有我沒有,全身而退,不要把我和那兩個傢伙相提並論,他們不配!”聽到蘇珊把自己和另外兩個大名鼎鼎的黑客列在一起,蘇西反而非常不爽,皺起眉認真的說道:
“狗孃養的羅斯科,因爲我和他分手,居然舉報了我,那年我十七歲,被FBI帶去了華盛頓,那些傢伙恐嚇我要在監獄呆幾十年,還要讓我自己,在國會的政府事務監督委員會出席一次非公開的小型聽證會,好像小丑一樣當衆展示如何用一臺計算機配合一根電話線,完成入侵電話網絡的行爲,並且交待做這一切的動機,我才十七歲,一羣老傢伙好像蒼蠅一樣分佈在我四周,問各種白癡問題,他們根本不懂技術,我發現我認真回答他們的問題,根本沒有用,他們不懂什麼叫做基線,什麼叫做技術漏洞,於是我只能裝出他們孫女那樣的無知少女,不好意思,我只是不小心,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胡亂撥號……這纔是他們喜歡聽的,也對,一羣哈佛耶魯的高材生,怎麼可能相信連初中都沒讀完的十七歲女孩能入侵美國電話系統網絡。”
“湯米也出席過聽證會,把自己僞裝成了揹負罪惡的天使。”蘇珊覺得這女人越來越像湯米:“所以,他們原諒你了?”
“他們告訴我,要麼爲政府的計算機相關部門工作,要麼送我去坐牢,算是給我一個機會。”蘇西吐出一口氣,可愛的翻了個白眼說道:“還不肯幫我繳納養老金,只把我掛在一家人力資源公司,薪水少的可憐。”
“你答應了?”蘇珊想起自己當年也是被湯米同樣這樣安排過。
“我答應了,唯一的條件是我不去他們的辦公室辦公,在我的公寓,我就能工作,因爲辦公室的硬件垃圾的要死,我自己的公寓擁有六臺計算機,四條電話會議線路,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留在家裡工作,完全不影響我接客,畢竟我還需要靠皮肉生意繼續購買各種硬件,那些硬件貴的要死。”蘇西開心的說道:“這是我最英明的決定。”
“你是說,你成爲了知名黑客,並且有一份穩定的政府工作,卻還在從事皮肉生意?”蘇珊微微錯愕了一下,不太確定的問道。
蘇西沒有否認,痛快的點了點頭:“當然,爲什麼不呢?不過那時,我的高端客戶很多不是來找我上牀,就是施虐與受虐,我發現我因爲童年發生的那些噩夢,非常喜歡折磨男人,更有意思的是,洛杉磯有大把喜歡被虐的男人,既然大家都是爲了宣泄,還能爲此賺錢,這有什麼不好?反正那兩個傷害過我的男人,都說過我太漂亮,他們忍受不了,那爲什麼我不能用漂亮,來吸引男人,讓他們被我折磨,化解自己童年的陰影,而且還能順便賺錢,你可能很久沒有做過這一行,我跟你說,真的非常賺錢,你要試一試嗎?我可以把公寓借給你,反正我現在和賈森住在一起。”
“算了,我沒興趣重操舊業。”蘇珊笑着擺擺手:“而且我感覺可能客源問題,我對那一行的回憶沒有你的美好。”
蘇西滿臉遺憾蘇珊居然不和自己一樣熱愛這個行業:“那太可惜了,我的公寓在行業內有個外號,叫做皮革城堡,任何男人到了那裡都會喜笑顏開,所有用品一應俱全,他們會稱我的公寓是整個洛杉磯業內最完善的工作室,而且這些喜歡受虐的男人非常大方,甚至不需要和他們上牀就能給出大把的小費,你知道嗎,我之前有個客人是航空公司的飛行員,那傢伙花費五百塊,就只爲跪在地上專注舔我的腳趾半個小時。”
“我猜,賈森最開始是你的客人?”蘇珊看了眼遠處正和湯米專注嚴肅交談的賈森一眼,笑着問道。
“呃……是的,他一個科技公司的好友向他推薦了我,這傢伙說他工作壓力非常大,來宣泄一下,然後我用一個小時,陪他玩了蠟燭,捆綁之類的遊戲,那傢伙仍然覺得不過癮,丟出一疊鈔票,說他今晚睡在我家,讓我有什麼本領儘管施展在他身上。”蘇西說起賈森,更加開心,得意的對蘇珊介紹道。
蘇珊問道:“聽起來很像賈森的風格,事後,你和他聊起了自己還是一名出色的黑客?”
“不不不,我正常情況下,不會讓客人知道我還兼職黑客,只是第二天起牀後,賈森在打電話,說讓對方高價想要找幾個黑客去尋找某個軟件的漏洞,這剛好是我的興趣愛好,我就對他說,那不如你乾脆再丟一疊鈔票,把我的白天時段也買下來,二十四小時爲你服務,那傢伙理解錯了,他以爲我是要繼續陪他玩遊戲,居然真的答應了~”蘇西滿眼都是柔情的看向賈森,對蘇珊說道。
蘇珊微微皺眉:“然後你說明了另外的工作?”
“不,我把他綁起來,騎在他身上爽了五次,然後等傍晚時才告訴他,他理解錯了,然後他見識到了我的工作室,再然後,他成爲了我的常客,兩個工作都是常客,直到前不久,他說要不要考慮和他交往,他試過其他女人,發現沒有和我在一起時快樂,我也覺得很難再找到一個像他這樣能滿足我所有要求的男人,富有,喜歡被我折磨,體力出色,並且需要我的黑客技巧,他不止需要我漂亮的外在,還需要我的能力,我們全方面契合,於是我答應了他,雖然我自己也有一大筆錢,但我還是喜歡花男人的錢,白天花賈森的錢,晚上再把他綁起來折磨,沒有比這更美妙的生活。”蘇西朝蘇珊聳聳肩,用一個燦爛的笑臉爲自己的故事作爲結尾:
“這就是我,蘇西-雷鳴的故事。”
“非常精彩的人生,你的確很多經歷與湯米有些相似,比如正常人會淪落到站街,而你可以想到冒充歌迷去混入高端市場,賺更多的錢,湯米的確喜歡這種出其不意的伎倆,難怪他對你讚不絕口,而且你心理素質真的非常強,連續兩個繼父都這個德行,換成其他女孩,早就精神錯亂或者自殺。”蘇珊有些感慨的讚歎道:
“精彩到,我都準備回頭聯繫電影公司,看看能不能把你的經歷拍成電影了。”
“不,我不喜歡被人知道自己是個黑客,人人都知道的黑客,就是去了匿名的意義,所有人都可以知道我是個皮肉生意的女人,都可以知道我是賈森的女朋友,但我不希望所有人知道我是雷鳴,我答應爲政府工作,就是他們答應不會對外公開我的身份。”蘇西聽到蘇珊提議用自己的經歷拍電影,連忙搖頭表示拒絕。
“所以,湯米和賈森覺得你對我滴蠟,應該能緩解我的壓力?”聽完蘇西的經歷,蘇珊笑着看向蘇西:“你帶了蠟燭嗎?”
蘇西輕輕搖了搖頭:“湯米對我說過,你的壓力很可能來自於擔心,你擔心因爲湯米的利用,會讓她們萬劫不復,我來不是要對你滴蠟,而是想做爲和你擁有類似經歷的女人,告訴你,女人,如果不想被男人強迫做那些骯髒的事,又沒有像我一樣的生存能力,如果還有人願意施以援手,就是因爲她們有被利用的價值,如果她們連被利用的價值都沒有,那還不如繼續去做皮肉交易,冷漠無情是天生的,湯米的冷漠是天生的,我第一次見到他,就知道那男人骨子裡就是個自大的混蛋,他誰都不信任,誰都可以拋棄,那就是天生的,但你沒必要強迫自己去效仿他,他理解你憐憫那些……”
“道理我比你清楚,蘇西,那些女孩被我利用,與和那些男人用身體交換角色其實本質上沒有區別,她們既然選擇了我,就該明白沒人願意平白無故釋放善意,但湯米的利用方式與之前她們遇到的交易不同,之前她們拒絕那些男人,只會失去某個角色,但湯米的計劃,很可能讓她們告別職業生涯,是一批女孩,你沒有讀過大學,當然,你非常出色,但你缺乏在大學或者高中時期才接觸的社會責任感,哪怕是虛僞的責任感,如果不能完美處理整件事,很可能會被有心人在未來某一天挖掘出來,當成湯米的污點大肆攻擊,明白嗎?就算我完全不在意那些女孩的死活,我也要在意湯米的名聲。”蘇珊打斷蘇西的勸說,開口說道。
蘇西停頓了幾秒鐘,眼睛在蘇珊身上打轉:“所以,你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名聲受影響?”
“他不會讓我的名譽受到影響,我知道他會怎麼做。”蘇珊語氣肯定的說道:“但我能脫身,不代表他可以。”
“嘖嘖嘖,看看你的嘴臉,所以,我來之前就猜測過,你和我完全不同,現在我肯定,你就是我最不喜歡的那種女人,有個男人肯在你絕望時施以援手,你的腦子就再裝不下任何事,滿腦子都是他,甚至沒有了自我,所有狗屁工作壓力都是表象,你只是不想自己男人受到影響而努力想要找出解決方案,就像我媽媽那樣,遇到自己女兒被強迫,都要先考慮那個男人的感受,爲此哪怕裝聾作啞,或者支持法官做該死的測謊儀測試。”蘇西忽然換了一副刁蠻刻薄的表情,實則目光敏銳的盯着蘇珊,開口嘲諷道:
“蘇珊-柯蒂斯,你是個和我媽媽一樣該死的受虐狂,治癒你們這種喜歡自作主張替男人思考的賤貨很簡單,讓那個男人狠狠扯開你的衣服,把你按在地上粗暴的折磨你,蹂躪你,然後親口告訴你,別他媽想太多,賤貨,你腦子裡的思想都是狗屎,只需要乖乖按照他的吩咐照做。”
蘇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淡定的朝嘴裡送着啤酒。
“你的呼吸有些急促,別忘了,我十一歲就把測謊儀當成玩具,你瞞不過我的眼睛,畢竟我常年與受虐狂打交道,光顧我的女客戶也不少。”蘇西笑着靠近蘇珊,把嘴脣貼在蘇珊的耳邊,輕聲說道:
“我會治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