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父瞧一眼女兒,見女兒面上滿是哀求之色,搖頭嘆氣:“哎,我說你好好一個姑娘家,都這麼大了,不是該想着嫁出去,哪有關心起爹的生意來?”嫁人嫁人,從昨日回到家到現在,都已聽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小玫腹誹一句就又笑了:“爹,女兒都離家十年了,你難道不想女兒?偏偏要把女兒快些趕出去,女兒多陪你們一兩年,橫豎十八九出閣的人多了去。”
陳父被女兒纏不過,點頭答應:“你要想也就隨你,等下午我就找人把這門釘死,開個窗,再放塊板子,你到時就放些絲線,能賣就賣,不能賣自己用也成。”小玫一張臉頓時笑的像花開一樣:“謝謝爹,我這就去前面那些大鋪面瞧瞧,瞧有沒有什麼合適這邊賣的絲線。”
說着小玫就飛奔出去,陳父還想再叮囑幾句,但見女兒已經飛奔出去,又把話咽回去。算了,女兒都這麼大了,又在外面這麼多年,早有自己的主見,不是桃兒這些跟在自己身邊的人。
小玫飛奔回自己家,推開門的時候看見娘正坐在院裡和人說話,瞧見小玫飛奔進來,陳母還沒開口,那人就笑着道:“陳嫂子,這就是你家大閨女,瞧這模樣,長的真好。”有客人在小玫忙停下腳步問好。
陳母喜滋滋地站起來:“小玫,這是鄰居張嬸子,搬過來這麼些日子,虧她幫忙。”小玫忙叫一聲張嬸子好,張嬸子已經拉着小玫的手仔細瞧了又瞧,又問東問西,小玫雖急着往外走也要耐着性子和張嬸子說話。好容易張嬸子問完了又贊完了,小玫這才往自己屋裡走,走了幾步想起什麼就對陳母道:“娘,我想出去一會兒,讓桃兒和我一起出去,您瞧可成?”
出去,去哪?陳母的眉立時皺上,張嬸子已經笑了:“瞧這丫頭,出個門都不忘帶上自己妹妹,我那閨女啊,一說出門撒丫子就跑了,別說帶上妹妹,多說句話都不成。”張嬸子這麼一讚陳母覺得面上頗有光彩,笑着對小玫道:“桃兒在房裡做針線呢,你要帶她去就去,可千萬記得要小心。”小玫哎了聲就又笑了:“就去前面那條街的胭脂鋪瞧瞧,不去別的地。”
在屋裡的桃兒已經聽到小玫的話,走出屋子笑着道:“娘,這大白天的,就去前面一條街,纔不怕什麼。”小玫已經拉着桃兒進屋去換衣衫,陳母繼續和張嬸子在那說些家常話,剛說了幾句就聽到小玫的屋門打開,桃兒蹦跳着出來到陳母面前轉了個圈:“娘,這是姐姐讓我換的新衣衫,您瞧好看嗎?”
陳母只覺眼前一亮,桃兒穿的是月白棉襖水藍裙,發上還插了枝銀釵,那釵上的小米珠在發間顫巍巍地動。張嬸子已經嘖嘖讚道:“這衣衫這打扮真好看,要不是我親眼瞧見,還當是哪家來的大小姐呢。”小玫已笑着道:“什麼新衣衫,不過是幾件舊衣,虧得桃兒和我那時候的身量差不多,要不還要再改一下。”
方纔小玫進來穿的是布衣,發上也光禿禿什麼首飾沒戴。這會兒也換了衣衫,戴了首飾,張嬸子的嘴不由張大一些:“哎呀,陳嫂子你是怎麼生的,兩個閨女一個比一個還好看。方纔桃兒換了新衣衫我只覺是個美人,哪曉得你這大閨女打扮起來,更是花一樣。陳嫂子,也不是我說恭維你的話,有這麼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似的女兒,你這後半輩子,有福。”
小玫和桃兒有五六分相似,這樣一打扮更有七八分相似,陳母被張嬸子誇的臉上笑開花:“什麼有福,我啊,只要她們姐妹都好好的就好。”張嬸子還在那嘖嘖誇讚,小玫已拉了桃兒出門,等出了門桃兒才撅起嘴:“這個張嬸子,平日就囉囉嗦嗦的,今兒啊就更囉嗦。”小玫拉着妹妹的手:“人總有嘮叨的,我們快些走吧,去了胭脂鋪還要回來幫娘做飯呢。”
兩姐妹出了巷子拐過一條小街,就轉進大街上,這大街和方纔那條小街可不一樣,店鋪林立商販衆多,一路走過來,只聽見耳邊不絕的叫賣聲。桃兒終究年紀小,眼不時被那些耍貨和賣糖的吸引。
小玫瞧見妹妹這樣,捏緊她的手一些:“等回來給你買個風車,再給櫻子和桑淵買包糖。都這麼大人了,瞧見風車還邁不開腿。”桃兒被姐姐這麼一說,臉頓時紅了,小聲地說:“我不是沒玩過嗎?”小玫點下頭:“嗯,那就該買三個,你們三個個個都該有。”桃兒更加不好意思,兩姐妹說笑着就進了胭脂鋪。
瞧見她們姐妹進來,夥計忙上前招呼:“二位是想要些什麼?我們這裡,各樣的胭脂水粉,絨線荷包,梳妝用品都是這城裡最齊的。”小玫點一點頭:“我來瞧瞧有些什麼絲線,還有,你店裡怎麼也賣荷包?”那夥計已經利落地引着小玫姐妹到賣絲線那邊:“本店絲線各種顏色都有,您瞧瞧,可要些什麼?”
小玫低頭看着絲線,若是自己店裡要賣,可不能賣特別好的,中不溜的就行。桃兒這時突然出聲:“哎呀,你誰啊,幹嘛?”小玫擡頭,見桃兒揉着肩正在那嘟囔,那人已經道:“對不住,我當是個熟人,沒想到只是身形像。”小玫淺淺一笑:“倒是熟人呢,只是你打錯了人,這是我妹妹,你今兒來是爲你家姑娘買些胭脂水粉?”
小柔轉身已帶了驚喜笑容:“我就說呢,怎麼身形那麼像,原來是你妹子。你倒好,悄沒聲就出去了,我們姑娘上門道賀時候我就尋不到你了。這會兒見了你,你可要把你家住哪兒告訴我,我哪天得個空去探你。”
見是姐姐的熟人,桃兒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在那抿着脣笑,夥計是認得小柔的,忙端上茶點請她們三位坐下:“原來是小柔姑娘的熟人,那早早說一聲,方纔怠慢了。這樣吧,這位姑娘您看中的那些絲線就說出來,我給您打個八折。”小柔已經道:“打八折怎麼成,這樣,再多送幾樣東西。”
夥計已經一臉苦相:“小柔姑娘,您哎,就別砸我的飯碗了。”小玫抿脣一笑:“這店你常來,怎麼這麼熟?”小柔白小玫一眼:“虧我還跟你這麼好,這鋪面是我們太太的嫁妝,我們姑娘這不是要出閣了,太太心疼我們姑娘,把這鋪面給姑娘做嫁妝。”這鋪面足足三間,樓上還可放貨,後面還可住人,一年租金也有三四百銀子。小玫不由點頭:“你們太太是真疼你們姑娘,既是你家的鋪面,那你和掌櫃的定熟,我今兒來可不是隻想買幾樣絲線,正發愁沒法和掌櫃的說呢。”
拿貨少的小本生意多有掌櫃不願做,原本小玫只想瞧了這些絲線後去尋別家進些絲線來,現在林七姑娘既是這鋪面的東家,那就可沾了光和掌櫃的說。小柔聽了小玫的打算就道:“嘖嘖,還當你出去是要嫁人,沒想到竟有這份心。不過舉手之勞,這有什麼。”
小柔既肯幫忙,這事就好說的多,掌櫃也不敢嫌小玫拿的絲線太少,不但給了個好價錢還說小玫若沒銀子的話就先拿貨去,等再結賬就是。小玫今兒隨身也帶了銀子,結好帳拿了絲線就對小柔道:“今兒多虧你,不如去我家坐坐。”
話猶未完,遠處就飛過來一個包袱正正打在小柔頭上,小柔把包袱抓過來正打算罵見到來人那聲音就低下去:“吳嬸嬸好。”
小玫順着小柔眼神望去,見來人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衣着也能稱得上富麗,可一張臉直往下拉,再加上小柔的稱呼,小玫知道這不過是個極爲得臉的管家婆子。可是林家除了柳嫂,別的管家婆子也很常見,怎沒見過這個人?
吳嬸子對小柔點一點頭,這纔對迎上前來的夥計道:“你們這店裡的東西怎麼了?昨兒拿回去奶奶說茉莉香粉太香,玫瑰胭脂太紅,小靶鏡太大,說了我好大一通,你昨兒可是在那說的,說準保滿意。”夥計一張臉苦的不像樣子,掌櫃的還站在那見狀忙上前道:“吳家嫂嫂,您先請坐,奶奶既不滿意,那就重新換一些。”
吳嬸子的頭還是高高昂着:“不必了,奶奶說把這些都給退了,本以爲是自己家的鋪子會好一些,哪曉得竟還這樣。”掌櫃的聽了這話心裡未免有些氣,可也曉得這位吳嬸子和她背後那位奶奶都是不講理的,這樣話被別的客人聽去了也就不用再做生意了。忙讓夥計把包袱裡的東西都收進去,臉上還堆着笑:“是,是,曉得三奶奶是尊貴人兒,我們這小店裡的東西三奶奶瞧不上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