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勺子在沸騰的深綠色液體當中不斷攪動,不時擡起淺嘗一下。
那液體顏色濃郁而又古怪,同時因爲沸水翻涌時而顯露出的根鬚觸手,看上去就有一種巫婆在釀造邪惡藥劑的模樣。
只是眼下這位掌勺者並非巫婆,而是一位穿着稍顯蓬鬆的白色短袍,灰長褲,身材單薄的精靈少年。
少年一頭漆黑長髮被整齊梳理在腦後用繩子紮緊形成一束長馬尾,遺落兩側的兩縷黑髮稍顯凌亂。明亮而又黝黑的眼眸專注盯着眼前沸騰吊鍋,不時探手朝着臨近木桌上抓取材料投入鍋內。
他此時的外表與前世有些類似,但刨除青澀外同樣有許多不同,最明顯的是五官更加深刻了一些,同時他那顏色漆黑的眉毛也顯得很濃密。
雖然投胎成精靈,但卻也沒顯得有多女性化,反而更顯英氣。
血脈優秀,再加上身體具有某些特殊性。他的相貌就算是在普遍俊秀的諾多族當中也屬於醒目行列,就更別說常年居住在森林當中的綠精靈了。
中土的精靈中論外表,曾經在阿門洲生存無數年的諾多族最優秀,其次是在中土發展繁榮的辛達族。
而相對於辛達族與諾多族而言,這些正式名稱爲南多族的綠精靈們既未沐浴過阿門洲的光輝,文明也極爲匱乏粗俗,與前兩個種族相比甚至可以被比作野人與文明社會。
他們在後世被稱之爲西爾凡精靈,或者森林精靈。
精靈王瑟蘭迪爾的子民大多就是森林精靈。
不止後世,就現在而言,綠精靈們也屬於“次等”精靈。
當然,如果按照這種階級稱呼來區分的話,當前貝烈瑞安德內最強盛的多瑞亞斯灰精靈王國同樣屬於次等精靈行列。
在當前中土,只有抵達過西方,沐浴過維拉雙聖樹光輝的諾多族才被稱之爲高等精靈、埃爾達,或者光明精靈。(所以樹皮的稱呼一直是錯誤的,但它並不清楚這點)。
辛達族、南多族、以及散亂於中土世界各地的野精靈因爲從未沐浴過雙聖樹光芒,所以統稱爲黑暗精靈(埃歐爾是黑暗精靈當中的黑暗精靈)
總而言之,不論是出身還是外表,或者此時行徑,夏爾都有充足的理由被綠精靈們所注視。
之前因爲傷者緣故而無暇多理會這位幫了好大忙的拜訪者,但現在,基本這裡所有精靈都圍在他周圍,目光專注。
反倒是之前一直與夏爾聊天的牧樹人此刻將目光轉移向了其他地方,面露憂鬱——
它很喜歡花花草草和林中小動物,對於這種用植物生命製作藥劑的行爲自然看不慣。
……
時間其實比較緊迫,那位躺在長桌上的重傷員身體各處傷口仍在不斷滲血,狀態不怎麼好。
而就如同綠精靈之前說的那樣,她的魔法在使用了兩次後就已然再也用不出來了。
這兩次使用壓制住了傷者身上兩道比較重要的傷處,但其他卻根本無暇他顧。
此刻那些血肉外翻的傷口塗抹着一道道綠色植物咀嚼混合物,同時用碎布勒緊,看起來有一定效果,但是卻不足以讓對方讓傷勢穩定下來。
時間雖緊,但夏爾動作始終不急不緩。
不過並沒有讓她們等多久,當吊鍋內的液體蒸發至鍋底,顏色綠中發黑,只留下那麼稀薄一層後,他就已經拿起一隻鐵鉗子來將吊鍋倒轉。
然後用另一隻手握着的木杯將這些粘稠液體接入其中,緩緩流淌最終盛滿。
成果出來了,但綠精靈們對於他手中拿着的那杯液體反倒有些遲疑,因爲那實在太怪異了,同時杯中傳出的陣陣刺鼻氣味也比較難聞。
用這藥劑曾經治療過無數次(同樣在自己身上做過實驗),所以夏爾不認爲自己的藥劑效果會出現差錯。
只是面對這些疑慮目光,他卻也解釋了一句:“這藥劑效果不大,所以如果你們沒有其他辦法,我不敢保證單憑這個就能治好他。”
“恩特族的生命之水有奇效,如果你的藥水能夠延緩凱勒布迪爾身上的傷口加劇,在恩特之水尋來後,我們就可以將他喚醒。”那位棕發女精靈回答。
至於救醒之後要怎麼做她沒說,夏爾也沒問。
因爲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只要精靈意志清醒,那麼他就很難因爲外傷而身死。
因爲精靈族對身體的掌控力很強,可以主動控制傷口緩緩癒合。
她既然這麼說夏爾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而周圍其他精靈在聽到他口中的話後,也暫時壓下了各自顧慮。
默默注視着他掀開傷者身上許多覆蓋的血腥繃帶,握着那裝滿藥劑的木杯,用勺子將其中液體不斷粘粘在各個傷口處。
刺鼻氣味登時散發而出,這種類似於無數腐爛植物混合一起的味道讓感官敏銳的精靈們紛紛皺鼻子。
但當過了幾分鐘後,他們就突然發現目標傷口竟然已經止住了血,不久之後更是有了輕微合攏徵兆!
這種現象與他們不久之前使用的魔法效果差不多,只是相對更微弱,但相比於那使用次數有限的魔法,那滿滿一杯子的液體在將近半傷口處置了一遍後,卻仍舊還有三分之二那麼多!
發現真的有效後,響亮歡呼聲霎時從這座林中院子當中響起,不過沒一會就戛然而止了。因爲那位棕發女精靈轉眼瞪了周圍小傢伙們一圈。
這位實際上是其他三位未成年精靈的母親,而受傷昏迷的是她那位跑去找恩特之水丈夫的父親。
讓夏爾很好奇的是,爲什麼這些綠精靈不與南多族其他精靈居住在一起?
在他的印象當中(這印象大多源自諾多族的便宜老媽),不論是諾多族還是辛達族,精靈們總會自發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個村落或者聚集地,而不是這種獨自生活在荒郊野外的情況。
難道和埃歐爾一樣性格古怪?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夏爾也沒多想,轉而將手中杯子交給了那位一直緊盯他動作的女精靈手裡。
單純的上藥並沒有什麼難度可言,示範了幾次後他就不需要親力親爲了。
周圍三個未成年精靈們仍舊對此很好奇,見桌上的祖父狀態穩定後,甚至圍在夏爾之前煮藥的吊鍋周圍瞧來瞧去。
功成身退的夏爾回到了之前的凳子上坐了上去,發現他們此刻行徑也不以爲意。
他本就對那藥劑的製作技術沒有絲毫藏拙想法。
事實上,相對於他往昔記憶,這種單純利用植物來熬製藥劑的手段非常低級,或者說都是一些基礎中的基礎。
效果也不大。
只是因爲缺少靈性力量,夏爾才研究這個罷了。
但這點沒辦法,他曾經動用過各種手段,甚至嘗試修煉那會讓人變禿的雷霆僧侶訓練法,以及類似的其他訓練方法。
結果統統毫無成效。
這個世界與曾經的主世界在規則上就有明顯的差別,這點在無數次嘗試後,夏爾已然明白。
這裡和他曾經利用穿梭門穿梭的那些副本世界完全不同。
這種差別的原因具體是因爲什麼,他不知道,但因此造成的後果卻讓他時常陷入沉悶情緒當中——換句話說,當習慣了使用智能手機時,再換回功能機甚至大哥大,沒誰能夠適應的了。
只是不適應也得適應,以目前夏爾的情況來說,他沒有任何離開這個世界的可能。
……
在夏爾用藥劑將那位叫做凱勒布迪爾的成年精靈暫時吊住性命後。
隔天下午,匆匆見過一面的那位男精靈就大老遠的將名爲恩特之水的特殊泉水帶了回來,成功將那位凱勒布迪爾喚醒。
不過兩天時間,他更是可以下地行走。
於是,一場歡快而又熱鬧的慶祝晚宴就這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