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瑤臺的燭火明明滅滅跳動了許久之後,沉寂已久的黎明,終於來了。
正殿之上的蛟龍淚在清晨的第一縷光的照耀之下,也黯然失色了。
而柯七葉與華泱在小几周邊對坐着,整整坐了一個晚上。
直到黎明的第一縷光從鏤空的金雕窗口上悄然而至的時候,華泱的話,才終於說完。
很長很長的一番話,華泱說完之後,大口大口的喝了幾口熱茶才得以緩解口中的乾渴。
她將她與傾澄之間的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說給柯七葉聽了。
不論是傾澄將她從水塘中救起的時候發現了她的殘疾還是對她一如既往,還是她發現了傾澄乃是僞裝的墨王后一心替他打掩護的事情,說到最後,更是說了前不久傾澄交代她的讓她替他保密的事情。
這些事情她說的十分詳細,嘴角忍不住的露出了一絲絲回味的笑容。
就像是回憶起了與戀人的甜蜜時光一樣,她的眼中是滿滿的蜜意。
對傾澄的癡迷也明顯可見。
柯七葉聽着,聽到最後,眼中閃過了一絲瞭然。
果然,是這樣的。
自從傾澄從東麗回到西城之後他便一直在尋找鬼醫老者的下落,只是無奈的是根本沒有找到絲毫與鬼醫老者下落有關的線索,所以才這麼多日的鬱鬱寡歡,不過也就是在前不久,他前去昭火在西城的府邸故居,找到了一枚壞掉的羅盤,他將那羅盤修好之後,發現那羅盤還能用,原來那羅盤就是當初鬼醫老者給昭火,讓昭火隨時隨地都能夠找到他下落的東西。
因爲後來昭火覺得那羅盤壞了,便將它丟掉了,沒想到被傾澄撿到了,還修好了。
傾澄發現那羅盤的指針是直直的指向東麗所在的方向的,於是,纔會辭別即墨樺前往東麗。
不想將這真相告訴柯七葉只是不想將自己的軟弱展現在柯七葉的面前而已。
畢竟,他以前與鬼醫老者關係十分的不好,因爲誤會,他一度認爲是鬼醫老者將他孃親害死的,還厭惡鬼醫老者不承認寒玉素這個女兒。
知道真相之後的他心中有愧,只怕是想要尋到鬼醫老者,陪着他來償還愧疚纔是。
只是————
“鬼醫老者在東麗?”
柯七葉不解,幾番思索之後,露出了十分不信的樣子。
爲何鬼醫老者在東麗,昭火卻從來不知道,還在上次與柯七葉說鬼醫老者不知道去哪了,這麼就都沒有與他聯繫。
這種現狀,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
“柯小姐也認識鬼醫老者?”
華泱見到柯七葉說起這麼名字,十分驚奇,“那柯小姐可知道鬼醫老者如今的下落?”
鬼醫老者是傾澄的父親,傾澄因爲擔心他,滿世界的找他,可能會身陷各種險境,若是她能夠幫他找到鬼醫老者的下落,他對她,會不會多一些的愛意,少一些的恭謹————
想到這裡,華泱愈發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了。
“傾澄是我的師父,我曾經求助過鬼醫老者,對他,也算是有些瞭解的。”可愜意的手伸到了懷中,摸了摸藏在胸口處的那瓶藥水,這是昭火帶來給她的,說是鬼醫老者研究出來的東西,她只服用過兩次,因爲沒有再忘記,便一直沒有服用。
她也着實是想不明白,鬼醫老者爲何會在將這藥給她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這也實在是不像他的性格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另外,昭火對這藥的使用也只知道需要服用七次,才能徹底抑制,但是每當柯七葉問起他這藥是用什麼東西做成的時候,他都是支支吾吾的說自己不知道。
真的是不知道?
柯七葉信了纔怪,昭火就是那種有啥都寫在臉上的人,他說不知道的時候,臉上明明就是寫的“我不能說呀,我不能說呀”這幾個字。
既然柯七葉沒有再服用這藥物,昭火不說,她也並不在意,遂也沒有多加追問,只是——————
現在既然已經有另外的許多人都在意起了鬼醫老者的失蹤,想必,這件事情的真相也會隨之逐漸浮現在水面上了。
柯七葉覺得,現在她最應該做的,就是——等!
“那,柯小姐你可知道那老者的所在?”
華泱開口,柯七葉搖頭。
華泱的心情她是知道的,不過就是太過在乎傾澄了。
她擔心傾澄,但是卻沒有她這麼急切,想必,這也是她們兩者之間的區別吧,不過,傾澄能夠擁有這樣一個一心一意的撲在他身上的女子來愛他,不得不說,也是一中心幸運的。
柯七葉是真心希望,他能夠守住這份幸運。
“我知道傾澄手中的那個羅盤,那是鬼醫老者特意給他徒弟做的,傾澄肯定能夠由着那羅盤找到他的,你就不要過多的擔心了。”想了想,她還是出口勸解了一下,而後才道,“今夜之後,我便要代替你在東麗國活下去了,你,當真下定了決心?”要捨棄這裡的一切,還有那個表面上看起來十分愛她的父皇。
以及這章瑤臺裡面的所有繁華。
“柯小姐,這個問題,應當是泱兒問你,在石室裡面,你可聽到了那個男子說的話,他似乎很堅決的要父皇將與西麗的聯姻繼續下去,父皇看起來十分聽他的話,我擔心————”她擔心自己的父皇還是會將自己賣掉,買給西麗作爲他強大東麗的籌碼。
華泱看着柯七葉,心想若是那樣的話,結局已經不能改變了,她一定要一個人承受下去,不要將一番好意要將她拉出火坑的柯小姐拉進去。
她的命運,他可以主宰並且任意支配,但是她的命,還是捏在她自己手裡的。
要她嫁給那個癡傻的淫漢,她倒不如一頭撞死了來的痛快。
她知道自己生來畸形,根本就配不上風流倜儻的傾澄,就算讓她獨身一輩子,她也願意,只將那份感情藏在心中便夠了,但是,要她嫁給其他人,她,死都不從。
“你覺得昨夜的事情發生了,你父皇還會像以前一樣對他馬首是瞻了麼?”
昨夜,是諸葛華陽將東麗王叫走的,他們走後便出事了,東麗王不傻,也能夠想明白其中的彎彎道道,自然不難想到,或許昨夜的事情,與諸葛華陽有關————
既然這樣的話,他的心血被這樣付諸一炬,他對諸葛華陽的恭敬與聽從只怕都會變成恨了吧。
既然恨上了,那事情就好辦了。
柯七葉想着,伸出修長的手指,拔下頭上的銀簪,很是隨意的撥了撥桌上跳動的黯然的燈盞,笑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