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墨玉似的黑眸,沒有絲毫雜質,看似幽深,實則純淨清淺。
是他,白蘇一眼便認出了這雙眼睛,他便是那日在集市策馬的男子。
那人皺起好看的眉,白蘇尷尬的從樹杈上滑下來,縱然她臉皮厚的無法丈量,在美男面前卻依舊忍不住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卻沒想,滑下來的姿勢確實無可挑剔的優美,好死不死,衣帶卻被樹枝勾住。白蘇不着痕跡的用力一拽,“刺啦”一聲,霎時間,衣襟散開,胸口藏着的一沓書稿夾雜在花瓣中灑了一地。
白蘇一驚,心想反正身上還有中衣,也沒顧得上系衣帶,便慌忙蹲下身去撿地上紙張。
飛快的撿起地上的紙,心中慶幸還好沒有起風,不然可就禁書滿天飛了。正要扯開中衣塞把書稿塞回胸口,瞬間想起來還有男人在,便將一沓書稿踩在腳底下,開始飛快的系起衣帶。
時間過去了半盞茶,林子裡的畫面忽然變得十分可笑:一個在滿頭大汗的繫腰帶,繫了半晌卻始終衣襟散亂,另一個皺着眉,頂着滿頭花瓣,神情甚是迷茫的看她忙亂。
怎麼辦......白蘇在成妝院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古代的衣服她從來沒有親自動手穿過。可是在一名陌生男子面前,總不能這副德行吧,何況那還是個極品美男子.......
“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髮對紅妝。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一個富有磁性的嗓音緩緩響起,宛如清風拂面。
白蘇僵住片刻,擡頭看向那人。他依舊坐在花堆裡,修長好看的手中拈着一張微微發黃的紙,醉酒的面上酡紅,一臉認真的思考方纔讀過的詩。不知爲何,白蘇想用“可愛”兩字來形容這個二十多歲的俊美男子。
白蘇也顧不上衣帶,立刻拾起腳下一沓書稿,風一般的衝上去搶過他手裡的紙張。
“才情高,所頌低俗。”他做出一個總結。
“你......我......”白蘇覺得自己腦子停止運作了,竟連一個妥當的應對都想不出。
那人站起身,白蘇的目光隨着他的動作,從俯視變成仰望,白蘇這才發現他原來個頭很高,約莫有一米八幾。他伸手從白蘇懷中掏出書稿,手指的溫度擦過白蘇胸口的皮膚,令她渾身一顫,呆滯的盯着自己的胸口,雖然平平的,但卻是從心理上到身體上第一次被男人觸碰。
這一瞬間,白蘇想了很多,是否應該羞憤交加的煽他一耳光,然後大罵一聲“色狼”?那然後呢?然後掩面而泣的跑開?電視上演的是跑了還是沒跑?
白蘇這廂正兀自糾結,是跑還是不跑的時候,只聽那清貴的聲音道,“你是白蓮公子?”
“呃......”白蘇一擡眼,恰看見一張放大再眼前的俊美無鑄的臉,頓時想好的說辭一下子變成了空白。
這就是傳說中的犯花癡......當是時,白蘇滿腦子迴盪的都是這句話。
他又將書稿塞回白蘇懷中,末了,拍了拍她的胸口,讚道,“敢拿陸離開涮者,你是尚京第一人!”
“你與陸離有仇?”提到那個煞神,白蘇又找回一點清醒,暗罵自己太沒有出息。
“無。我與他私交甚好。”美男衝她壞壞一笑。
私交甚好......白蘇嚥了咽口水,問道,“敢問兄臺如何稱呼?”
“在下顧連州。”美男舉起手中的空酒壺,無不遺憾的道,“可惜無酒,我亦曾拜讀過小兄弟的詩作,甚慕小兄弟才情。”
白蘇自動過濾了後半句,只是被那“顧連州”三個字震兩耳嗡嗡作響,訥訥道,“這個名字,如雷貫耳啊......”
真真是如雷貫耳,大街小巷男男女女,無一不把連州公子掛在嘴邊,關於他的一切,白蘇簡直是耳熟能詳。
“我臉上寫了白蓮公子四個字?”白蘇忽然戒備起來,她從來也沒有承認自己是白蓮公子,他憑什麼這麼確定。
“這不是原稿嗎?”顧連州目光瞄了瞄她的胸口,“還有,不知‘如花’又是哪位?”
原稿不能證明什麼,也有可能只是送書的人,可是,如花,是白蘇那日在景福樓答題是隨便寫上的名字,這個他居然也知道!難道趙慶沒有把她的原稿銷燬?
白蘇也不再狡辯了,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爭辯下去也沒有意思。白蘇看着他白玉一般的臉頰上浮着兩朵紅雲,“你沒醉?”
哪有人醉了還這麼精明!
顧連州方欲答話,只聽林中有個女人聲音喚道,“德鈞!德鈞!”
白蘇皺着眉,忙拽起自己的衣服帶子,胡亂扯上衣服。
正當她打算隨便繫上,等着十三回來時,一雙修長的大手從她手中接過腰帶,雙手環過她纖細的腰肢。
白蘇心臟猛的縮緊,噗通噗通噗通!耳膜中充斥的全部都是自己加快的心跳,與前世犯心臟病的前兆一模一樣,她禁不住捂住心口。
顧連州麻利的幫她繫好腰帶,又低頭仔細嗅了嗅她髮鬢,“什麼香味?”
林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顧連州朝那個方向看了看,墨玉似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耐。
白蘇呆呆站着,也沒有像她自己想的那般,心臟病發。
“陸大人,那二人確實是騎馬進了林子,鬥花宴正在這林子裡舉辦,小的不敢驚動各位貴人。”
是那個百夫長的聲音,白蘇一驚,飛快的跑過去用力拍馬屁股。可是她力道太弱,馬兒只當是愛撫了。顧連州幾步上前,一巴掌拍上馬臀,馬兒打了個響鼻,如箭般竄了出去。
眼見兩邊的腳步聲逐漸靠近,白蘇環顧四周,林子裡多是草坪,附近也只有一叢小灌木,根本藏不嚴實。
“江湖救急!”白蘇一把拉過顧連州,跑到灌木叢後,“幫幫忙,快蹲下來。”
顧連州冷着臉瞟了一眼自己和白蘇握在一起的手,雖然心裡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非要和他一起藏起來,行動上竟然真的乖乖蹲下身來。
白蘇心中一喜,人在向下蹲到一半的時候重心不穩,所以,白蘇這個小身板纔有可能推到他,事不宜遲,白蘇猛的拽了他一把。
顧連州重心不穩,整個身子向前撲過來,白蘇順着他倒過來的方向躺倒。
“唔!”雖然做好充分被砸的準備,白蘇還是被壓的逼出一聲悶哼。
顧連州動了動,白蘇感覺他要要推開自己,忙一把摟住他的脖子。“不要動!拜託拜託!不要動......”
白蘇的呼吸噴灑在他脖子裡,顧連州渾身一僵。
便是在他遲疑這一瞬間,幾個雜亂的腳步聲跑了過來。
“明明聽見馬蹄聲在這個方向。”百夫長疑惑道。
陸離拈起地上被踩爛的花瓣,又仔細查看周圍,忽然發現灌木叢後的人影,正欲過去查看。
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喚道,“陸少卿?”
陸離轉眼看過去,只見那女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膚色白皙,一襲黃色華服,站在紫色的藍花楹樹下,明媚而又雍容。
“康樂郡主。”陸離衝她點了點頭。
康樂郡主是胥王之女,胥王英年早逝,他膝下無子,封地便被皇室收回,康樂郡主被養在叔父家中,至今未封品級,空領了一個郡主之名而已,所以陸離無需向她行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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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樂郡主回以端莊的一笑,目光卻忍不住四處亂飄。
陸離正尋思怎麼讓她離開,卻見康樂郡主臉色一白,定定的看着那處灌木叢,樹叢後隱隱約約露出兩個在地上糾纏的身影。
陸離便也不再多想,高喝一聲,“何人?”
白蘇手心直冒汗,呼吸的頻率可以僞裝,可是因爲緊張,她呼出的氣體逐漸炙熱起來,噴灑在顧連州的脖頸間,令他身體更加僵硬,隱隱的覺着一股熱流衝向小腹。
腳步聲漸近,白蘇不用看便知道是陸離過來了,她猛然掰過顧連州的腦袋,不由分說的親上他淡如櫻瓣的脣。
“你不......要太...得寸進尺!”兩人脣齒相依,顧連州含糊不清的低聲道。
白蘇怔了一下,他原本以爲這美男太木頭,沒想到終於知道反抗了,白蘇亦低低道,“時不由我,請君多多包涵。”
說話間緊緊摟着他的脖子,生怕他怒極起身。
互相吞吐氣息,說話間不經意的觸碰,令兩人不由得有些燥熱,白蘇蒼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的桃花色。她的初吻......竟是在這種狀況下送了出去......不過,感覺沒那麼糟。
白蘇開始懷疑自己採用這麼狗血的橋段,完全是因爲有個俊美無鑄的男人在此。
顧連州本是生怒了,他怒的是今日竟然被一個男孩強吻了,可是他卻沒有起身,而且心裡並不討厭這種接觸,他不可思議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眸子,一雙剪水秋瞳中水色氤氳,卻絲毫看不進她心裡。
“咳咳!”陸離的聲音響在兩人上方。
顧連州想要起身,白蘇卻緊緊的的扒着他不放手。他大手攬過她的頭,輕輕的拍了兩下,以示安心。
白蘇一咬牙,緩緩鬆開摟着他脖子的手。自從穿越後,白蘇猶如驚弓之鳥,處處提防小心,生怕行差踏錯一步便丟了小命,可是,她這次竟然相信了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子,輕易的便將自己最寶貴的生命交到他手上。
時候覺得愚蠢也罷,宿命也罷,這是白蘇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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