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牀鋪上,江若晴靠在牀背上,看到穆景言的身影出現,蒼白乾澀的脣瓣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即使她在極力隱忍,也依舊散不去她眼底的驚喜。
“言,你怎麼回來了。”
她就知道他會來,會來看她,江若晴的心裡滿滿都是欣喜和激動。
穆景言走到牀邊坐下,管家和解雲的身影也跟了進來,只不過江若晴的視線,已經全部都落到了穆景言的身上,離不開半分。
“晴晴,你怎麼樣?”
管家擔憂道,看着江若晴被包着的小手,頓時緊張起來:“你的手怎麼了?”
“沒事情的,爸你放心吧,我只是自己不小心摔了,把手擦破了皮,已經上過藥了,過兩天就會疤的。”
江若晴的視線終於在穆景言的身上移開,落到了管家的身上,柔柔的一笑,臉上盡是體貼溫柔,卻乖巧的讓人覺得更加心疼起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管家一聽,終於算是鬆了口氣,嘴裡喃喃的低語道。
身旁的解雲看了一眼,立馬拉着管家往外走:“我給晴晴熬的藥,快去看看,別把水給溢了。”
說完,兩個人便識趣的退了出去。
“言,是不是我又讓你擔心了。”
江若晴柔柔的開口,那隻還有點擦傷的小手扶上穆景言的手背,眉眼間全是柔和的笑意。
這樣淡淡的笑,小心翼翼而又深情滿滿,恐怕是個人看了都會覺得的心疼。
穆景言將手不動聲色的在江若晴的手裡抽了出來,伸到她的耳邊,將江若晴耳邊的散發別在了耳後,露出那張因爲虛弱而顯得格外白析的小臉。
“怎麼這麼不小心,爲什麼非要自己強站起來。”
穆景言淡淡的開口,明明只不過是簡單的一句關心,卻可以讓江若晴眼中溢滿眼淚,似乎要奪眶而出。
感覺到那隻大手的撤離,江若晴快速的伸出小手握住穆景言還來不及撤離的手掌,留戀的貼在自己微涼的臉頰上。
“言,對不起,我又讓你擔心了,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即使我的雙腿沒有殘疾,可是我真的很想有一天能完整的站在你的身邊,那怕只有一天,一小時都好,我想努力,我真的很想自己努力站起來。”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隨着江若晴的話落,一顆顆快速的滾落下來,滴進了穆景言的掌心,融化在掌心和臉頰之間。
透着一股誘人的暖意。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沒事就好,以後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管家和雲姨都會跟着擔心你的。”
穆景言的聲音依舊柔和,如往常一樣,像是對她永遠都是這麼溫柔,不會重言重語一句,可是就是這樣的穆景言,卻讓江若晴格外的彷徨。
她像是一個永遠都走不進他心裡的外人,永遠待在他的心門之外留戀,他對她的溫柔像是一種假像,一種迷惑所有人的假像,可是偏偏,她只想在這種假像中走出來。
外人看,他永遠都是包容她,疼愛她的,可是江若晴知道不是,他只是在敷衍她,一種疏離的敷衍。
他在拿她當一個外人,當一
個只不過是多了幾分關心的外人。
“對不起,我知道了!”
江若晴低下頭,聲音裡滿是失落,長髮散落了下來,遮住了她整張小臉,不知道她此時的表情,只覺得一股濃濃的憂傷包圍着她,到處都透着失落和傷感,像是被人拋棄的娃娃,讓人不忍心又心痛。
半晌,穆景言的聲音再次傳來,卻是不過簡單的一句話:“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
改天?
他竟然是要走。
江若晴後背一僵,擡起頭,眼底全是詫異,快速的轉化成委屈,眼底晶瑩的閃動着光澤。
“就不能留下來嗎?”
每天這個時候,江若晴都無比痛恨自己的雙腿,如果她沒有在樓梯上滾下來,如果她的腿沒有殘疾,是不是在以前的無數個夜晚,她都能將穆景言留下。
“公司裡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處理。”
“言,你今天沒有及時過來,是不是公司太忙了?”
對,就是因爲公司太忙了,所以以前都會第一時間趕到的穆景言,這次卻在她的一個電話後,讓她整整等了一天。
她坐在房間裡等了一天,就是想到他隨時都會過來,卻沒有想到,她會直接等到晚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心虛,還是他真的不善撒謊,視線迎上江若晴期盼的目光,他竟然快速的躲了開來。
“嗯,最近公司的事情很多,我會抽時間常回來看你。”
“言,你能常來看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對不起,讓我耽誤了你公司的事情,是我太不懂事了,受點小傷就會想到你。”
江若晴一臉的自責和懊惱,卻偏偏刺中了穆景言最在意的一句:“靈犀在的話,應該就不會這樣子了。”
這麼不清不楚,意味不明的話,卻是在白靈犀走後,五年內江若晴第一次提起。
穆景言的身影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在江若晴驚慌中緩緩又坐到了牀鋪上。
轉過頭,視線已經再次恢復到了平靜,嘴角邊是淡淡的笑意:“真的還想再站起來嗎?”
穆景言的視線落到江若晴的臉上,平靜的如一潭死水,卻讓眼前的江若晴心中一跳。
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緊張,江若晴的聲音很細小,微微的帶着顫抖:“我還可以嗎?”
五年前,她剛剛受傷時,明明可以不用殘疾,可是她卻拒絕了穆景言的幫助,爲的就是在他的心裡,永遠她江若晴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她以爲趕走了白靈犀,穆景言就會再主動幫她站起來,她知道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財力,可是她等了五年,最後再發現,白靈犀走了,她腿可有可無,對於穆景言來說,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
她終於徹底的明白了,所以從那時起,她更想讓自己站起來,讓自己完好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堂堂正正的去搶他。
“當然,只要你想,下個星期去美國吧!”
穆景言輕聲開口,卻讓對面的江若晴一怔,雙手激動的扣住那隻大手,臉上不是喜悅,而是緊張:“言,我能不能不用去美國,能不能讓我留在這裡治療,我不想看不到你,我害怕。”
江若晴扎到
穆景言的懷裡,將整張臉都埋在他的胸口,環着他腰身的胳膊緊了緊。
這次,她不會再拒絕他的幫助,她必須要站起來纔可以。
“傻瓜,只不過是去一年就可以,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那樣他也不用勉強讓白靈犀背這個罪名了,那樣他們三個人,纔可以重新再開始。
大掌扶上江若晴的頭頂,溫柔着撫摸着掌心裡的發,這麼多年了,他還是忘不了掌心那一抹特殊的溫柔,這是他多麼近親江若晴都感覺不到的。
“我站起來了,你是不是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這麼照顧我,安慰我,心疼我,關心我了。”
江若晴的聲音從懷裡低低的傳來,透着無盡的傷感,和微微的低泣,身影躲在他的懷裡微微顫抖,那是一種將要失去的害怕。
“你會好起來的。”
穆景言答非所問,微策勾起的嘴角,卻看不到一絲的笑意,明明他對着她在笑的,爲什麼她感覺不到。
“言,我想喝水。”
江若晴的小臉在穆景言的懷裡探了出來,蒼白小臉上,透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去給你拿。”
穆景言起身,走到身旁的茶几上,幫江若晴倒了一杯溫水端了過來。
“我自己來!”
江若晴淡笑着伸手,在穆景言鬆手的剎那,水杯順着她的指縫劃落,掉到了地上。
“對不起,我來收拾。”
江若晴臉色一白,下一秒便撲下身子。
“不要動。”
穆景言一驚,一把抓住江若晴向地上劃落的身子,手碰到地面的玻璃上,手背劃開一道口子,鮮紅的液體順着他的指尖劃落,快速的浸滿了半個手掌。
“言,怎麼樣,你沒事吧!”
江若晴被穆景言扯回到了牀上,剛剛坐穩,便迫不及待的看向穆景言受傷的手背,眼底的溼氣溢滿眼眶,瞬間滴了下來,落到了穆景言的傷口上。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笨手笨腳什麼用都沒有,害你受傷了。”
江若晴一邊哭着,一邊扯過自己枕邊的手帕,急忙擦着穆景言手背上的血澤,看着鮮紅的血液低落在自己純白的牀單上,一臉自責不已。
“沒關係,小傷而已,我去處理一下。”
我穆景言起身,捂着自己受傷的手背,大步走了出去。
“怎麼回事,少爺他……”
解雲衝了進來,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玻璃碎片,臉色大驚,打量着牀上的江若晴,看她沒有受傷,似乎才微微鬆了口氣。
“把這個交給爸,讓他拿着團團的頭髮一塊去做DNA。”
江若晴將手中帶血的手帕遞到解雲面前,臉上早就沒有了剛剛的自責和緊張,轉臉是一片冷清冷。
“不是弄根頭髮就好了,你幹什麼傷了少爺。”
解雲一看這情況,頓時明白了起來,忍不住開始責怪牀上的江若晴。
“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隨便撥他的頭髮,這樣不是更好,他不會有任何的疑心。”
那杯水,是她故意讓穆景言倒給她的,也是她故意接不住將杯子掉到地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