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塵搖了搖頭。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讓人有點窒息。
木長行就站在門外,他豎着耳朵聽着裡面的動靜,他的手一直按在腰間,如果有任何異動,他立刻開槍。
可是沒有想到,這麼安靜。
而且就一兩句對話,那麼奇怪。
更奇怪的是,身影一閃,尉遲寰竟然出來了。
他鬆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一隊宮女進來,有擡浴桶的,有拎熱水的,後面還有一隊人端着食盒,依次進了屋子。
顧如塵仍舊沒有什麼表情,冷眼靜觀。
飯她吃了。
澡也洗了。
撥亮了燭光,她在等待,尉遲寰會來吧?
可是沒有想到,這一夜,尉遲寰並沒有來。
顧如塵清晨起來的時候,推窗而視,外面天光晴好,空氣中帶着甜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一下子嗆到了:樹下,一人長身而立,玉面修容,只是眼中帶着一絲血色,還帶着少許的疲憊,是尉遲寰,看着他身上的霧氣,他不會在這裡站了一夜吧?
又一次的四目相對。
顧如塵心裡動容,面上卻沉靜如水,而尉遲寰彷彿一個做了壞事被捉住的小孩子,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我還有事。”
話沒說完,人轉身離開了,有些匆忙。
顧如塵心裡起了一絲酸意:一向霸道威嚴的尉遲寰,何曾如此過?
星耀山莊
尉遲珏在聽說顧如塵進宮之後卻是坐不住了,在庭院裡來回走着,沈曼香只覺得頭暈眼花,放下手中的繡繃,“我說宮主,你若是想進宮就去好了,又沒有人會攔着你。”
尉遲珏被戳中心事,懊惱的瞪了沈曼香一眼,“誰說我要進宮了?我在這裡好好的。”
“那就坐下來曬太陽。”
沈曼香說完閉上眼睛,閒適的躺在躺椅上,一搖一晃的曬着太陽,尉遲珏瞪了她一眼,“管家,給我備車。”
沈曼香聽後也不睜眼,只是脣角嫌棄不自然的弧度,表明她的心裡不是表面上那麼開心,片刻後她猛地睜眼,雙眸中華光綻放,站起來理了理衣裙,“不如我和你一起去。”
“爲什麼?”
“這樣可以給你打打掩護。”
尉遲珏多麼聰明,馬上就想明白了沈曼香的意思,點點頭,管家備好車後,兩人向着皇宮趕去。進宮後先像尉遲宗請安,然後就去了東宮。
“你去看看她吧。”
尉遲寰無奈的說道,尉遲珏吃驚的看着他,隨後笑笑:“皇兄,我還從未見過你這副模樣呢,可見是被那個塵安公主折磨的不輕。”
“你少取消我,我見過她之後才知道,這世上還有我不能降服的人,比起顧如煙,她要難纏的多?”
“哦?”尉遲寰聽後有了興趣,毫無規矩的翹着二郎腿看着尉遲寰,“說來聽聽。”
“你自己去看看就是了。”
“那我就去了。”
顧如塵正在看書,突然看到一個人不走門,偏偏從窗戶裡爬了進來,擱下書看着他:“喲,是紅毛狐狸來了,怎麼,皮毛倒是沒換,卻把臉丟了。”
顧如塵這句話不能說是不狠毒,偏偏尉遲珏聽後心裡欣喜的很,最起碼顧如塵沒有像對待尉遲寰似得,不理會自己。
“公主說話真是不客氣,我不過是來看看公主。”
顧如塵看着眼前的尉遲珏,眼中帶着考量:“怎麼?來討債?”
尉遲珏目光在顧如塵臉上轉了幾圈後,笑了:“這真的到
底是真的,一點兒不假。”
顧如塵挑眉:“這麼久不見,你依舊沒有改進,”說道這裡,顧如塵臉上帶了鄙夷,“還是這麼視財如命!”
“哎呀,我其實只想問問,你把我的馬車照顧得怎麼樣了?”
一提起這件事情,尉遲珏仍舊肉疼。
“很好。”顧如塵端起茶杯,一臉的風清雲淡,卻在偷看尉遲珏的表情。
看着他臉上瞬間轉換了五六個表情,她更是挑了挑眉,一臉氣死不償命的表情看着尉遲珏:“那車,怕是永遠也還不了你了,要不,你自己去祁沫手裡要。”
“我纔不在乎那幾個小錢呢,我是在乎錢的人嗎?”尉遲珏一見到顧如塵,本來想好好地收拾她一番,討回點公道,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有些話就說不出口了。
該死,而且他非常想看她臉上不着調的表情。
“哦?天上下紅雨了?還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們的三皇子竟然這麼大方了。”顧如塵沒有想到自己看到了這個吊兒郎當的男子,心情倒奇怪地好了許多。
想起之前的事情,她更是心情大好。
“祁沫捨得?”尉遲珏終是不甘心,他也不明白,自己完全不用和這個女人對話的,可是一聽她到了,他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個圈,還是沒有忍住。
顧如塵橫了他一眼:“百里宮主,或者我該叫你尉遲珏,三皇子,你想說什麼,大方地說好了,不必陰陽怪氣的。”
“我就是來看看你,憑我們往日的交情,怎麼就不能來了?”
他邊說邊理了一下那件大紅的袍子。
“談交情?好啊,我們今天就來談談交情吧,論理,我不欠你的,你在我身上也賺到了銀子,而且那些賺錢的點子我已經告訴你了,現在星耀宮怕是賺得盆滿鉢滿了吧,我們先前談來的分成,你今天給我送來了?”
“呀,這茶水有點涼了,來人,上茶,你們真是的,怎麼能這樣待塵安公主,讓她喝冷茶會生病的。”
顧如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嘴角帶着笑意看着他:“應該換個名字,尉遲珏?不如叫尉遲葛朗臺。”
“什麼意思?什麼臺?金的還是玉的?”
顧如塵無語了。
面對這樣極品的人,她笑了出來,是的,雖然他貪財得要命,但是她竟然不討厭他。
突然地院子裡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尉遲珏一聽,裝了彈簧一樣,一下子跳了起來:“我有事,先走了,有空再討教幾招哦。”
話音未落,人影沒了。
外面的那個女聲自然是沈曼香。
她看見尉遲珏上前掐着腰:“你跑哪裡去了?”
“不就在這裡嘛,你怎麼了?做惡夢了?還是想吃糖了?”尉遲珏說着扯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我想見見顧如塵不可以嗎?”
“有什麼好見的,你也不是沒見過。”
“當然有好見的……”
“我說沒有說沒有……”
聲音漸漸地遠了。
遠了,沈曼香突然彎腰笑得燦爛,她對於自己剛纔的潑婦樣子也挺陌生,不過,尉遲珏怎麼一點兒沒有脾氣地跟着自己出來了呢?
她眼神在他的身上打轉,尉遲珏看得有些發毛:“瞧什麼,再瞧收費。”
“咦,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點子,不如我們回去考慮一下,見百里宮主一面,收費二兩。”
“我就那麼不值錢?至少四兩。”
“不行。”
“爲什麼不行。”
沈曼香瞧着他妖孽的樣子,止住
了話頭任他如何問,她都不回答,問着問着,她臉漲紅了,怒了:“青樓的頭牌還十兩呢,你還真打算拋頭露面?”
尉遲珏一臉的無辜。
木長行扯着脖子見他們走了,才進了顧如塵的房間:“師傅,我已經將消息送了出去,告訴太子我們已經安全到達。”
顧如塵點頭:“你自己小心些,別讓尉遲寰發現。”
木長行報告完畢就出去了。
一副警覺的樣子。
顧如塵看着他的背影,嘆了口氣,難爲他,時刻擔負着保護自己的責任。
尉遲寰正在書房鬱悶着,尉遲珏突然走了進來:“皇兄,我要走了。”
尉遲寰有點沒有反應過來看着他。
“我有生意要打理,忙着呢,再有,這個顧如塵是真的,我確定。”尉遲珏的聲音有些急。
尉遲寰本來還有事情要他做,可是見他如此,便點頭。
直到尉遲珏離開,尉遲寰都沒有說一個字。
尉遲珏出去後,眼睛看着蔚藍得不像話的天空,剛纔臉上嬉笑的表情都不見了,回頭看一眼顧如塵院子的方向,閃過一絲無奈與酸澀。
他不能不離開。
他本以爲自己可以表現得很正常,他以爲他對那個女人只有討厭,再見時,他不會有其它的感情,可是,他可以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現在離開,是最好的。
太子正在準備大婚的事情,他們會在一起嗎?
他想着顧如塵,不由地替太子擔心。
顧如塵坐在屋子裡看書,那些醫藥的書,正合她的胃口,她發現顧如煙在這裡生活的很好,那首飾一堆,衣服也一堆。
那些服侍的宮女也不敢出聲,只有在吃飯的時候來打擾。
顧如塵本有的擔心現在倒不存在了,她瞭解尉遲寰,他不會對自己硬來的,那樣驕傲的人,他不在乎自已的身體,他要的是自己的心。
顧如塵偶爾會有些迷茫,她不知道這場戲收場時,自己會如何,很奇怪的,又一次見到他,她心裡平靜中夾雜的一下是酸楚。
她在心疼他嗎?
怎麼可能。
顧如塵放下了書本,打起了精神。
這個皇宮,自己也許該好好欣賞一下,來都來了。
再者,木長安的事情,她該和尉遲寰談談了。
剛推開門,正好尉遲寰站在門口,手伸着,那位置對着顧如塵的胸,他飛快地收了回去:“你要出去?”
“我不可以出去?”顧如塵反問。
“不,你要去哪裡,儘可以去。”尉遲寰聲音有些急,說完後隨即道,“你是自由的,只要你在我身邊。”
“放心,我不會逃的。”顧如塵淡淡地道。
她若想逃,也不會來了。
兩個人誰都知道這個道理。
接下來,又沒話了,尉遲寰看着冰冷的她,黯然後又欣喜,這是真的她。
她又回到自己身邊了。
她仍舊是自己的如塵。
“正好,我找你,我想見見木長安。”顧如塵淡然地道。
“我已經把他放了。”尉遲寰道,“我說話算話,昨天就放了。”
顧如塵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
“不過,你想見他,倒仍舊能見到,他在如意宮,還沒有出宮呢。”尉遲寰對於木長安的行蹤可是掌握得很清楚。
如意宮?
“他爲什麼去如意宮?還有,除了木長安,我還要見顧如煙。”
“都在如意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