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寰因爲心情好,那傷好得很快,更何況尉遲珏給他換藥,那無情谷的醫術比宮裡的自然又勝了一籌,幾天後就可以下地自由自在地行走,而且那手臂的功能也恢復得差不多,只要不用力,甚至還可以自己端飯碗了。
尉遲寰傷好後,就思忖起來,這宋世安一日不除,自已一日不得安生,現在顧如塵對自己的態度明顯改善,只要假以時日,他不信得不到她的心。
“子淵,你去爲我辦件事情。”尉遲寰面色沉鬱,“這是死命令,必須殺掉宋世安。”
雖然上兩批的殺手都被人除去了,但是尉遲寰仍舊抱着很大的希望,他派了最信任的子淵,子淵得到了命令之後,他除了調集死士外,決定自己親自前去刺殺。
他就信這劉府是地獄。
事實上,劉府不是地獄,那個人纔是。
夜來臨了。
前兩天的那一場透雨,讓空氣中的溼氣大大增加,再加上陽光一炙,但讓人覺得像悶爐一般,祁沫又收到了幻月的密信,信中說顧如塵仍然在猶豫,下不去手。
他心裡沉了一下,看着那一樹紫藤,忽然想起祁月國的御花園來,那裡也有這種花,只是沒有這裡開的好,難道她也覺得翾辰國的人比祁月國的好?
手指用力,那窗櫺上留下了兩個深深的指痕。
正在這時,他突然神情一凜,好像在側耳傾聽什麼,好像聽得真切,他眼底竟然露出了笑意,是冷笑。
很快,破空聲傳來,先是一陣如雨的暗器,接下來,從屋頂和窗口撲進來幾個黑衣人,直奔宋世安而去,宋世安身形如電,穿梭黑衣人中,也沒有看到他怎麼動作,那黑衣人一個個軟倒在地,沒了動靜,一批沒了動靜,又殺進來了一批,爲首之人武功明顯高於其它人,身法動作都讓宋世安不敢大意,不過也不過是三拳兩招,大半的人又倒在了地上,他身法時而輕飄,彷彿未着力,但是那些人的刀劍碰到他的身上,不是斷掉就是向外彈出去。
鬥着鬥着,就只剩下一個人了,那人正是子淵,他現在知道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死在這劉府,今天自己也怕是凶多吉少,他不過是一個謀士,哪來的武功,而且還是高深得幾乎見所未見的武功。
他從來沒有過的膽寒。
總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力壓迫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泄氣,便會被這股大力壓扁弄碎,他的額頭鼻尖汗一滴接一滴,那劍刺出去,卻生生地被擋在了一尺外,就差那麼一尺,他就可以刺破對方的心臟,讓他血濺當場,可是他咬着牙,不顧心中的氣血翻騰,怎麼用力卻推進不分分毫。
子淵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外面的喊殺聲起,顯然劉府的人已經發現了他們,他想放棄,可是沒有想到,就在這一刻,那股力量一下子消失,而他的劍猛的向前,他人也跟着向前,幾乎到了對方的面上,劍貫穿了宋世安的胸膛,血真的濺了出來,子淵不敢相信地看着對方,雙方四目相對,身體挨在了一起,又詭異又搞笑。
不過,還沒容他笑出聲來,身體被震得橫着飛了出去,子淵
已無力再刺出另一劍,捂着胸口,從屋頂掠出急馳而去。
劉敏帶着人衝進了屋子,正好見到宋世安身體直直地倒了下來,他上前扶住,卻見他白衫已被染成了血紅,他整個人閉上了眼睛,貌似沒有了呼吸……
子淵回到宮裡,見到尉遲寰,還未等說話,人就昏了過去,尉遲珏立刻診治,發現傷得很厲害,所有的肋骨都斷了,尉遲寰看着子淵,不知道結果如何,但心裡卻掠過了一陰霾,看來,又失敗了。
子淵一個時辰後醒了過來,告訴尉遲寰發生的情況,尉遲寰聞言有些不敢相信,那個宋世安到底是什麼人,是老天在保護他嗎?爲什麼怎麼都死不了?
與此同時,顧如塵也收到了消息,木長安拿回這消息的時候,一臉的慌亂:“師父,不好了,太子受了重傷,是尉遲寰派去的人傷的,有生命危險。”
顧如塵手中的杯子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滾動着,水潑溼了她的裙子,她根本就沒有看到,而是跳了起來:“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天夜裡。”
“誰發回的消息。”
“是幻星。”
“我要出宮。”顧如塵在屋子裡來回地踱着步,手交握着,眼神慌亂,“我必須出宮。”
“您出不去的。”幻月開口,“現在是白天,宮門守衛森嚴,倉促之間,怕是會引起人懷疑與注意。而且尉遲寰一定已經監視我們了。”
顧如塵咬着下脣,她沒有說話,只是在思考着什麼。
正在這時,木長安咦了一聲:“又有消息,我去取。”
顧如塵的眼神跟着他,幻月嘆了口氣:“尉遲寰是不是知道了太子的真實身份?他纔會下此毒手?若是我們前些日子下手除了他,太子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她語帶抱怨。
顧如塵何嘗不自責。
她走到了花盆前,將石子撥開,取出了那個油紙包,捏在手裡,眼底閃動着憤怒與愧疚,木長安走了進來:“師父,太子醒過來了,只是傷勢很重,怕是一時半會的不能下牀。”
“嗯,我知道了。”顧如塵坐在牀邊,眼睛只盯着地面,那光潔的大理石映出了她的身影“幻月,去熬些粥來。”
幻月疑惑了一下:“主子,您是要動手嗎?”
顧如塵點頭。
“那事發之後我們該怎麼辦?”幻月擔心地道,如果殺了尉遲寰,她的主子跑不出去,那還有命活嗎?
“現在也顧不得那些了,你去熬粥就是。”顧如塵心裡彷彿有東西在撕咬,疼得她無法正常思考,她頭一次知道心原來可以這樣疼。
粥很快熬好了。
是白粥。
顧如塵將指甲縫裡滴了蠟油,然後將毒藥挑了一點埋進了指甲裡,她不會傻到直接在粥裡下毒。
東宮。
尉遲寰剛收到宋世安病危的消息,一臉的歡喜,見顧如塵來了,臉上的喜色還在:“你來了,這是送給我的?”
顧如塵仍舊如常的臉色,也不喜也不怒的:“是啊。”
尉遲
寰捧起那碗粥,笑着道:“這可是你頭一次爲我做東西吃,怕是太子打天上掉下來了。”
“等等。”顧如塵喊住了他。
“怎麼?”
“你該試試有沒有毒。”顧如塵捏起旁邊的銀針,探到了碗裡,片刻後拿出往尉遲寰的眼前一晃,“可是瞧好了。”
“呵,你怎麼會害我,若害我,你早動手了,我昏迷的時候,不是更省力?何須服侍我那些時日?”尉遲寰端着那粥,眼底全是信任和感動。
顧如塵略一遲疑,但很快拿起了旁邊湯匙,遞給了尉遲寰:“那可不一定,也許那時我不想殺你,現在又想了。”
“若當真你想殺我,這粥裡下了毒,我也認了。”尉遲寰現了一絲苦笑。
“當真?”顧如塵眼底有一絲猶豫,“你願意死在我的手裡?”
“如果終有一死,我願意。”
“那……”顧如塵想說什麼,擺了擺手,“你記得自已說的話吧。”
尉遲寰一笑,眉眼清朗:“對你說的話,我都記得,只是仍欠你一個婚禮。”
說着,一手拿起湯匙一面吃了起來,然後挑着眉頭很是興奮:“味道很好。”
白粥而已。
不知道爲什麼,顧如塵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覺得自己若是再站在這裡,會上前搶下那湯匙,所以她轉身離開了。
很快,服食完白粥的尉遲寰開始口吐黑血,很快就昏死過去,尉遲珏立刻診治,太醫們跟着打下手,放血,扎銀針,喂解藥,尉遲珏一直皺着眉頭,他不知道尉遲寰的命能不能救回來。
尉遲宗在御書房裡聽到太子中毒的消息,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沈公公在旁邊開口道:“皇上,太醫院的人都到東宮去了。”
“嗯,那朕頭疼也是老毛病了,也不急。”尉遲宗終於開口,臉色緩合了不少。
他說完,起身,捂着後腰,在地上走了兩步,然後扶着沈公公的手回到了龍牀上:“太子的毒能解嗎?”
“回皇上,老奴見三皇子在那裡處理,好像有起色,太醫們都比較佩服三皇子。”
“嗯,這樣,你派人盯着,需要什麼,給他們就是。”
沈公公得了命令走了出去,出了屋子還回頭瞧了瞧,對於皇上的心思,他真的看不懂了。
尉遲寰被救了回來,尉遲珏大怒:“那匙上有毒,粥是誰送來的?”
尉遲寰皺着眉頭:“你救了我?”
“當然。”尉遲珏一屁股坐了下來,“幸好我來的及時,否則你的命就沒了。”
“你是不是有預感,纔回來救我?”尉遲寰蒼白的嘴角扯出一絲笑意,那是苦笑,這讓他看起來尤其虛弱。
“告訴我,是誰?”尉遲珏沉聲道。
他怕是他心中想的那個答案。
“沒事,我這就是沒事嗎?不用你管了。”
“沒事?等你有事的時候我不在身邊怎麼辦?告訴我。”
“我不確定。”尉遲寰坐了起來,這兩次傷離得太近,他的身體真的有些吃不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