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範鶴軒傷處一天天地恢復,他現在用左手開始練習持劍,劉芝蘭本不想讓他再碰那些兵器,可是她看他的眼神就懂了,他需要證明自己仍是可以馳騁沙場的將軍,他持起的不是劍,而是男人的雄心和自尊。
所以,她便任由他繼續了。
範鶴軒左手雖然不夠靈活,但是劍舞起來仍舊像模像樣,甚至虎虎生風,練了半個時辰,他終於停了下來,劉芝蘭立刻歡快又擔心地上前,爲他拭汗,卻不想一瞥間驚訝失聲,原來那右邊的袖子上,慢慢地洇出了血跡,他卻一副無所謂,扯住了慌忙跑開要去找醫生的劉芝蘭:“不礙事,你給我換藥就好。”
劉芝蘭給他換藥的時候,臉色非常鎮定,甚至還帶着一點兒醫生般的習以爲常的冷酷,不過,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樣的翻天覆地,終於,輕輕地繫上了最後一個結,她想自己是不是可以鬆口氣昏過去了。
“這纔是我的女人。”範鶴軒的聲音讓她一下子精神起來,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
範鶴軒卻看着她又重複了一遍,最後嘆了口氣:“只是我這樣,委屈了你。”
劉芝蘭瘋狂搖頭,範鶴軒一笑,手撫上了她的臉:“再搖下去,成漿糊了。”
劉芝蘭臉便從他手那處開始,熱了起來。
範鶴軒再一次練劍的時候,範中宣出現了,劉芝蘭知道他們父子有話說,便悄悄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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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範鶴軒收勢,來到父親的面前:“父親。”
“你跟我來。”
範鶴軒看着父親嚴肅的面孔,便知道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說。
書房。
範中宣並沒有開口,而是坐在那裡端起了茶杯,輕輕地吹了一口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將茶盞放下,盯着面前的屏風,吸了口氣,看向範鶴軒:“程家被滅門了。”
範鶴軒養病的時候,並不知道發生的事情,但是他基本已是不驚訝了,只是等着父親繼續往下說。
“程青被皇上斬首,程魏延被貶南陽縣令,離京途中被山賊所殺,財物盡去,程家老小未留一活口。”範中宣說到這裡,又停了下來,面色沉鬱,還有一絲猶豫,好像要做什麼大的決定,又下不定決心。
範鶴軒聽完後深思了一下:“父親認爲,這是皇上下的命令?”
範中宣微微點頭:“便不是皇上下令,劉家也會這樣做,所以,你不要對劉芝蘭太上心纔是,不成,找個藉口將她棄到別院。”
他其實一直對劉芝蘭的印像還好,只是她的父兄太過狠毒,雖然已是結成了親家,怕是他們只是利用,而非真心結交。
“嗯,我知道了。”範鶴軒腦海裡閃過了那個纖細的身影,心裡卻是生了一點猶豫。
“今天我要入宮,去見皇上。”
“見皇上?”
“是,想問問你的意思,程蔣唐三家的例子在那裡擺着呢,皇上雖然還未對範家動手,但不表示,他會放過我們,怕接下來就是對付我們了,我此
次進宮,想跟皇上告老還鄉,你同我一起走嗎?”範中宣這些日子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太子什麼時候起事不可知,他們四大家族已是損傷元氣,再等下去,怕是都會被滅門,皇上沒有對付範家,不是不想,怕是沒找到藉口。
“好,兒子與父親一起進宮,也要一併辭去將軍一職,我們一起離開。”範鶴軒說到這裡,又補充了一句,“我會告訴劉芝蘭,讓她回劉家。”
範中宣點頭。
事情很順利,尉遲宗只是像徵性的挽留他們一下,可是範中宣這個時候表現得特別堅決,尉遲宗最後賜了千兩金銀,又賜了一些布帛。
劉府的人來到了範府,要接走劉芝蘭。
範鶴軒坐在旁邊也開口:“芝蘭,我們並未圓房,是以,你離開,再找個好人家,跟着我們回鄉,註定會吃苦。”
來接劉芝蘭的是劉志,他最是一個急性子:“是啊,妹子,你瞧範將軍都說了,他也同意你離開,你跟爲兄回去好不好?”
劉芝蘭卻不看劉志,只是看着範鶴軒:“範……”原來一直稱將軍,現在他已不是將軍,劉芝蘭竟然不知道如何稱呼,臉一熱,直接道,“夫君,芝蘭與夫君結縭月餘,芝蘭可是有做過有損夫家顏面不守婦道之事?”
“自然沒有。”
“那可有七出之一?”
“沒有。”
“那夫君可是沒有藉口要休掉芝蘭了,是不是?”
範鶴軒看着她堅定的面孔,嘴角也現了一絲笑意:“當然不會休你。”
“那三哥,你回吧,我已是範家的人了,既然我夫君不想休我,我怎麼可以回劉家呢。”
“那妹妹,你從此離開京城,怕是再難相見了。爹孃會記掛着你。”
“我也會記掛你們。”劉芝蘭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有淚光在閃動,只是眼神卻是那樣的堅決。
劉志有些鬱悶,他奉命來接劉芝蘭回府,以爲是很輕鬆的任務,劉敏說,她會回來的,因爲範鶴軒現在的情況,再加上,他對她並不體恤,卻哪裡想到,這個丫頭卻一廂情願了。
不過,看今天的情況,範鶴軒倒也絕非對妹妹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他只得起身離開,回到劉府,一臉的鬱悶。
劉敏也是有些爲難,劉昌嘆了口氣:“當初也許不該將你妹妹嫁入範家。”
劉敏卻笑了:“範家現在也算是聰明之人,倒也不辱沒妹妹。”
“可是我們已經準備好要劫殺範家 的,你妹妹到時候該怎麼辦?”劉昌嘆氣。
對於程範兩家他們絕對不手軟。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兒,真是覺得失策,當時讓她嫁給範鶴軒,完全 是爲了引起程範兩家的爭端,到時候把她接回來就好,卻不想,預想的一切都非常順利,卻在這最後關頭出了意外,是自己的女兒出了問題。
這下子讓劉家人很是覺得棘手,宋世安卻在旁邊開口:“其實,我們也不必非得趕盡殺絕,範家已是失了爪牙的老虎,不
足爲懼。”
劉敏搖頭:“現在範鶴軒雖然已經失去了手臂,但是百足之蟲,尚死而不僵,若放過他們,到時候很可能會捲土重來,範中宣可是狡猾之人,他若是以退爲進,我們這次不動手,就是失去了最好的機會。”
“我同意放過範家人。”劉志站了起來,揮舞着拳頭,“就算是爲了妹妹,我們也該放過範家,我就不信,他範鶴軒還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如果他不識好歹,再爲虎作倀,那麼,我是第一個不饒他 的,我發誓會殺了他。”
劉敏一聽,嘆了口氣,看向劉昌:“父親以爲如何?”
劉昌想起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爲了劉家的未來而毀了自己的幸福,被當成了工具,所以,他深爲內疚,不禁點了點頭:“我同意志兒的意思,放過範家。不過,卻不能放鬆,敏兒你派人一直跟蹤保護也好,監督也罷,護送他們回到竹溪,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陰謀。”
劉敏對於這點表示同意:“如此,程範兩家的威脅已除,接下來便是唐蔣兩家,不知宋兄有何高見?”
宋世安只微微一笑:“唐蔣兩家已不足爲懼,接下來,我們該看太子的反應,然後接招便是。”
翌日。
天空晴好,範府的侍衛都被遣散,皇上派禁衛軍的人名義上保護出京,事實上範中宣很明白,這不過是變相監視而已,所以,他爲了讓尉遲宗放心,一個侍衛也沒有帶,只帶了管家,還有兩個丫環上路,行囊也是簡單的,只收拾了一些細軟,三輛馬伕,範鶴軒與劉芝蘭一輛,老兩口一輛,僕人一輛。禁宮忽拉拉的,前面開道,對比之下,範家的馬車倒是顯得寒酸了,沒有半點退隱太師將軍的氣派。
出了城,禁軍撤退,劉芝蘭撩開車簾,最後回望一眼京都,那巍峨的城門依舊顯赫,有生之年,這裡怕再也回不來了。
“若是你現在想留下來……”範鶴軒的聲音傳來,不過他說到這裡,看到劉芝蘭遞過來的眼神,便識趣地住了口。
劉芝蘭只是抿嘴一笑:“我說過,我現在姓範。”
“好,姓範好。”範鶴軒說這話的時候,伸過手來,握住了她纖白的小手,劉芝蘭沒有躲閃,雖然臉羞得通紅,眼神卻是勇敢地看着他,兩個相視一笑,所有的委屈猜疑不確定,全部灰飛煙滅。
“我們從現在開始,只當人生初相見,可否?”劉芝蘭笑語盈盈,又溫柔又深情地看向範鶴軒。
“嗯,我姓範,範鶴軒,一介布衣,小姐芳名?”範鶴軒優雅地開口。
劉芝蘭菀爾,原來他並不是一塊木頭。
正要開口,突然地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接下來馬車被攔下,卻是劉志。
範中宣看見只是他一個人,便放心了。
劉志連客套話也不說,只是找到妹妹的馬車,將一個包袱遞了上去:“你自己小心些,有時候我回竹溪去瞧你們……還有你,不得欺負我妹妹,若是被我發現,我定不輕饒。”
後面的話是對範鶴軒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