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是成裡晴空,在那驚天動地的大爆炸聲響起後,陡然下起傾盆大雨,高空不見閃電卻聞得雷聲陣陣。
雷聲跟平時聽到的雷聲也不一樣,不像暴雨將至的前兆,倒像是昔日古神開天劈地時,從古神胸口上發出的一聲聲悶哼,震動天地四方,更像是一腔悲鳴。
片刻後,無數紅雲涌起,就像天空受了傷,鮮血灑在碧藍的胸膛上。
看到這一幕人們驚呆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奇怪的現象,剛纔一聲巨大的爆炸,到底因爲什麼事情,竟引得天現異象。
離帝都不遠處,龍師正往榆城趕。
突然看到天空上方的異象後,臉上的表情僵了好半晌,口中才幽幽說出六個字:“道者殤,蒼天啼血。”
是大鴻帝都的方向,是陌府所在的方向,那些人居然挑他不在的日子偷襲陌府。
龍師長長地吸一口氣,朝紅雲的方向拱手行禮,兩腳一點離開所在船隻,施展絕世輕功往帝都趕。
“道者殤,蒼天啼血。”
元和帝看着天空上的異象,口說出相同的話。
正好衣冠,大步走出御書房,走皇宮的最高處,朝陌府的方向拱手行大禮。
壓抑着內心的怒火,以及衝出皇宮的衝動,提起真氣悲憤萬千地大聲道:“大鴻皇朝入道聖者陌氏佚公殤,舉國同悲。”
帝王所站的地方,經過特殊的設計處理,元和帝悲憤、威嚴、凝重、沉痛,鏗鏘有力的聲音能傳到帝都每一個角落。
此時此刻,人們才知道,大鴻皇朝一位入道聖者突然亡故。
只是入道聖者亡故,在風擎大陸不是第一次,可是爲何此次會天降大雨,紅雲如血。
元和帝緩一下情緒,繼續高聲道:“道者殤,蒼天有淚;道者殤,紅雲含怨。孤欲承殤者這志,伐奸佞,息殤者之怨之恨。”
帝王的話一出纔不少人明白天降大雨,紅雲如血的原因,這位入道聖者是爲國而亡。
當中有知情者紛紛下跪,朝紅雲的方向行叩拜大禮。
百姓們看到後,雖不明原因卻也一一仿效,朝同一個方向跪拜。
陌府內的戰鬥並沒有停止,爆炸聲剛剛平息不久,就有人似笑非笑道:“大鴻帝都果真是藏龍臥虎,居然能逼得一代大宗師動用宮印之力。”
還沒有從悲傷中緩過勁的衆人,一聽到這充滿威脅的聲音,馬上握緊手中的武器,怒視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想不到剛除掉一個威脅,另一個威脅又出現在眼前,不,是兩個比風啓更可怕的威脅,因爲他們面前驟然多了兩道身影。
兩人一人身着玄色衣袍,一人身着銀灰色長衫,他們所散發出的氣息,跟風啓相比只強不弱,想必也是大宗師級的人物。
想不到聖殿竟一下子派出三名大宗師,以及二三十名的道境強者,無數敏九境巔峰高手偷襲陌府,可見聖殿底蘊之深厚,出手便是風擎大陸妝節的頂尖高手。
面對強敵,陌府衆人的心不上一沉。
宮憫第一時間走到衆人面前,把所有人護在身後。
腦海裡再一次閃過陌桑慵懶的身影,目光堅定地看着敵人,冷聲道:“無論你們有多強大,我們絕對不退縮。”
“宮憫,本座知道你很強,可是本座還是想奉勸你一句,你救不了他們,不要負隅頑抗,白辜負了你的天賦。”
玄色衣袍的男人出聲道。
他的話聽起來讓人覺得他是惜才之流,可惜他居心不良,得不到任何人的好感,只會更讓厭惡。
宮憫不屑地冷笑一聲道:“若都如你們這般爲滿足野心,不顧萬民的安危,不如沒有天賦,以免禍害風擎大陸的百姓。”
銀灰長衫的男人不耐煩地冷喝道:“你跟他廢話什麼,左右是個不識擡舉的東西,直接廢掉即可。殿主有令我們今天必須搶佔陌府,再耽誤下去,他們的援軍趕到,你我都無法向殿主交待。”
“真是可惜了,本座有愛才之心,可惜身負聖命,不得不扼殺你。”
玄色衣袍的男人惋惜地輕嘆一聲,不緊不慢道:“就憑你一人就想保住陌府,還有這些傷兵殘員,簡直是笑話!”
“再加上我們如何?”
“合衆人之力如何?”
兩個熟悉的聲音先後響起,隨後是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大批全副武裝,着黑色鎧甲的暗衛涌入,他們手持弓箭,把敵人鎖定在包圍圈內。
若初、顏惑不緊不慢地走到宮憫身邊,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沾着不少的血跡,顯然他們也經歷過一場血戰。
顏惑一雙邪魅的眼睛,掃一眼面前的兩位大宗師,面無懼色、霸氣十足道:“你們的陣法我們已經破解,你們埋伏在外面的援兵,我們剛剛也全部解決掉,現在就合衆之力解決你們。大鴻皇朝境內,大宗師也得給我們趴着。”
陌府衆人聽到顏惑的體驗度,馬上倒抽一口氣,不由好奇聖殿到底派了多少人,他們又是如何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入城。
“就憑你們幾個毛頭小子,也敢在我們二人面前囂張。”銀灰長衫男人完全不把三人放在眼內,在他眼裡這些人不過是卑賤的螻蟻,他一掌下去就能拍死上百。
顏惑一臉不以爲然道:“毛頭小子怎樣,照樣逼得大宗師動用宮印之力。”
“報上姓名來,毛頭小子們也不殺無名之輩。”若初難得開一次玩笑,卻開得殺氣騰騰,讓人完全笑不出。
“口氣不小,本座不報名號,是怕嚇着你們。”
玄色衣袍男人淡掃一眼宮憫、顏惑、若初,嘆道:“陌府下面的東西還真是個好寶貝,孕育出你們這般匯天地毓秀於一身的人才,還有盛名在外的容華郡主。”
銀灰長衫男人也道:“你們佔有這寶貝太長時間,也該輪到我們享用。”
聞言,顏惑和若初心裡雖驚訝,面上卻不以爲然,看來陌府果然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
宮憫一直冷冷打量着二人,兩人雖然是大宗師,身上也有着跟着龍師相同的強大氣息,卻沒有龍師身上那種超然出世灑脫。
以武入道雖以武學修爲主,不過對一個人的心態、德行要求也極高,說白一點眼前兩人武學修爲很高,他們身上卻並沒有半分大宗師應有的氣度。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旁邊的道境巔峰強者身上,莫非兩人是通過某些特殊手段,強行進入武道大宗師級別。
銀灰長衫男人似乎注意到宮憫的舉動,冷聲道:“大哥,跟他們廢話什麼,趕緊解決他們,下面的寶貝就由我們大明府鎮守。”
大明府?
銀灰長衫男人不經意間暴露了自己身份、
宮憫眉頭一皺,他也只是聽到宮老玄祖提起過,大明府是中洲一個很神秘的組織。
至於是一個怎樣的組織,宮老玄祖也不清楚,看來聖殿也隱藏着不少鮮爲人知的秘密,也不知道那邊的事情辦得如何。
見對方想動手,宮憫十分冷靜道:“我拖住一人,你們兩人聯手拖住另一人。”說完後,高聲對衆人道:“既然來了陌府,就別想活着離開,即便是大宗師也不能壞了我們陌府——只入不出的規矩。”
“是。”
陌府衆人齊聲應道。
三人相視一眼,馬上撲向各自的敵人,五人的戰場在高空上。
陌府第三波戰鬥終於開始,每個人都鎖定自己的對手,也不管對方有多強,就揮動手上的武器,不顧一切要打倒入侵者。
鮮血浸染了陌府的土地時,他們腳下的地面終於開始緩緩震動。
腳下的地面不是在下沉,就是在迅速移動到別處,原本集中在一起聖殿高手們逐漸被分散開。
兩名大宗師看到下面的情況後,面色也不由一變,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看到原本被燒得光禿禿的地面,突然變成一片綠油油樹林。
樹林擋住了視線,他們看到下面的人,卻聽到一陣陣淒厲的慘叫。
宮憫見對手的面色開始變了,冷笑一聲:“陌府機關啓動了,你們誰也逃不掉。”
顏惑忍不住笑道:“不知道吸血樹,吸了大宗師的鮮血,會不會也倐修煉成精。”
若初加快手上的速度,冷冷道:“本公子看你們還能在高空上支撐多長時間,有本事就跟我們同歸於盡,一起下去給吸血樹當肥料。”
玄色衣袍的男人冷聲道:“你以爲這些樹木能困住我們。”
銀灰長衫男人也冷聲道:“我們要走,以爲你們仨能攔得住我們兄弟二人嗎?”
三人都清楚自己跟兩人距離,就算兩人不是合格的大宗師,依然是處在比他們高的級別,兩人要逃離他們確實是攔不住。
見形勢發生變化,大宗師也不再戀戰,想着要速戰速決,可惜三人卻不依不撓纏着他們,那是受傷了也不肯放他們逃離。
再拖下去,恐怕真的要死在陌府,給樹木當肥料。
兩人相視一眼,突然同時對修爲稍弱的顏惑出手。
宮憫看到後面色一沉,顏惑若是同時受下兩名大宗師的一擊之力,定是必死無疑。
正要趕過去救人時,若初已經攔在前面,兩掌生生跟其中一人碰撞一起,若初噗的噴出一口血,無力地往下面掉。
顏惑也被另一人的掌勁拍了個正着,同樣口噴鮮血往下掉,宮憫顧不得自身安危,以最快的速度接住顏惑和若初。
兩人若是跌入吸血樹叢中,恐怕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當即帶着他們落在安全之地,任由兩位大宗師逃到安全地。
兩名大宗師也離開得太遠,落在不遠處的牆頭上,注視着樹林下的情況。
他們終於親眼看到吸血樹如何殺人,一名道境高手想跳上樹頂逃離,剛跌起半丈高就再也無法往向上移動。
大宗師眼力過人,能清楚地看到事情發生的經過。青綠逼人的樹葉竟吸住那名道境強者的身體,他越是用力掙扎越多枝葉靠過來,隨後就聽到那人的慘叫聲。
兩人不敢繼續看下去,迅速逃離現場。
僅僅是不起眼的吸血樹,就輕易毀掉一支由頂尖高手組成的隊伍。
跟這相比,陌府地宮下面的機關豈不是更加兇險萬分,看來他們想要進入地宮非得有熟人領路不可。
兩人迅速往城門的方向逃,快到城門時卻看到一道從頭白到腳的身影,筆直地站立城樓的最高處,冷冷看着他們,兩人驟然剎住身形。
龍師站在高處,看着狼狽逃跑的兩人,兩頰梨渦淺現,醉人一笑道:“陽晟、陽晨,你們兄弟來大鴻帝都,怎麼不跟本座打聲招呼便走。”
“龍昑,別以爲我們兄弟倆怕你。”銀灰色長衫男人馬上大聲警告龍師,眼裡充滿戒備。
“今非昔比,我們兄弟如今也是大宗師,跟我們打,你自己也討不到半點好處,勸你還是識相一點讓我們走。”
玄色衣袍男人面無懼色地看着龍師,暗中運轉體內的真氣。
龍師譏諷地一笑道:“本座正想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大宗師的力量,至於你們……”
豎起食指不屑地擺了擺,淡淡道:“套一句陌桑那個小丫頭的話,你們就是大宗師裡面的半成品,若以本座的標準來衡量的話,你們就是大宗師裡面的假貨,居然被一羣小輩逼得落荒而逃。”
兄弟二人聞言驟然怒了。
別人可以質疑他們提升修爲的過程,但是絕不能否認他們是大宗師。
兩人怒吼一聲,氣勢洶洶地朝龍師衝過去,一出手就用上拔天之力。
龍師卻不以爲然地笑笑道:“大宗師可不會像你們這樣,三言兩語就氣得跟瘋狗似的發怒。”出手卻絲毫不含糊。
若是還處在宗師級另,龍師不一定能收拾兄弟二人,可是他現在是真真正正的大宗師,根本不把二人放在眼內。
兄弟二人上一刻,還像對待螻蟻一樣對待陌府衆人,眨眼間就輪他們變成別人眼裡的螻蟻。
龍師想着死去的陌家老玄祖,出手根本不用考慮什麼招式,一出手就直接廢掉他們的武功,拎起兩人往陌府走。
陌府。
戰鬥終於結束。
死去的人靜靜躺在地上,活着的人也一動不動地躺地上。
看着滿眼瘡痍的家,還有死去的同伴,活着人默默流淚。
幾乎就在戰鬥結束的同時,上官尺素帶着一羣揹着藥箱的人飛快地走進來,什麼也不說就開始救治傷員。
宮憫沒有時間說話,也沒有機會悲傷,兩手抵在若初和顏惑的背上,用內力護住二人的心脈,靜靜等待着上官尺素過來爲他們醫治。
“上官公子,您先給倪裳治,她……她手臂沒了。”
看到上官尺素走來,海棠忍自己身上的傷痛,虛弱地請求上官尺素爲斷了一臂,暈死過去的倪裳醫治。
上官尺素走過去一看,眼圈也不由一紅。
倪裳倒在海棠懷裡,左邊手臂齊肩削斷,鮮血染紅半邊身子,緊閉着兩眼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暈過去。
上官尺素二話沒說,取出一粒藥放入倪裳口中,再倒遞一粒給海棠道:“服下,可以先止血,我得先救治傷重者,其他人會爲你處理傷口。”
海棠吞下藥道:“奴婢明白。”
上官尺素馬上爲倪裳施針止血,清理傷口,上藥包紮一氣呵成。
想到切割整齊的傷口,上官尺素猶豫一下道:“還能找到斷臂嗎?找到的話今天內接上,或許會好看一些。”
海棠想都沒想就應下道:“奴婢去找找,我們一直在一起,我應該能找到斷臂,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倪裳昨天還說就要夏天到了,該給郡主做些夏天的衣服送去,她不能少掉一條手臂……”說着眼淚便下掉。
“放心,我會給她一條完整的手臂。”
上官尺素拍拍胸膛,向秋海棠保證,心卻明白就算繼上,倪裳也不可能再拈針引線做衣服。
海棠顧不得身上的傷,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去找倪裳的斷臂,沒走幾步就看到陌三爺抱着一個人走來,定眼一看竟是陌三爺着一個人走來。
海棠快步迎上前,剛要告訴他上官尺素在的消息,地才發現他抱着是的龍尋。
目光越過陌三爺身後,路上是幾乎連成一條直線的血滴,海棠的眼淚再涌出眼眶,口中一個字也說不出。
陌三爺徑直走到上官尺素前面,淡淡道:“上官,龍尋大約是累得睡沉了,我怎麼叫也叫不醒,你給她扎兩針試試看,能不能讓她痛醒。”
上官尺素正爲宮白治傷,驀然聽到陌三爺的聲音,詭異的話也讓他心裡一陣驚訝。
猛地擡頭往上一看,看到的不是陌三爺的面容,而是一個插滿箭被鮮血染紅的背,嘴角抽了抽一句話也說不出。
過了好一會兒才深深地吸一口氣,壓抑着悲傷道:“三爺,龍尋睡了就別驚醒她,萬一她正做着美夢,卻被你我生生打斷,怕是會生氣的。”
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也不信,可是陌三爺信了,他真的抱着龍尋往風陵渡走。
清風看到後,咬咬牙忍着痛,緊跟在後面道:“爺,屬下……屬於去打些熱水來,您給龍尋擦擦臉,她愛漂亮。”
“好。”
陌三爺的一聲好,讓在場不少人潸然淚下,不忍提醒他真相。
海棠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繼續去找倪裳的斷臂,無論如何也要幫助倪裳完成她的心願。
就在此時兩個慘叫聲響起,衆人擡頭看去,就看到已經逃跑的兩名大宗師,正掛在一棵吸血樹上殺豬似的慘叫。
吸血樹下面是龍師從頭白到腳步的身影,白色也無法掩飾他的憤怒,猛地看身看着衆人道:“大家記住,今日之仇,他日定當千百倍相還。”
他的聲音響震帝都上空,隨後就聽到無數的聲音在高叫:“今日之分,定當千百倍相還。今日之仇,定當千百倍相還……”聲音如浪在帝都上空,一波一波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