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樂—文
拜水若聽完扶蘇的彙報後,若有所思道:“你說有一個白頭髮的男人來找容華郡主,兩人在書房內聊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而你人在書房裡面卻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屬下不明白。”
扶蘇如實回答,想想道:“不過郡主來人有時十分恭敬,有時面上又充滿譏諷,屬下愚昧,猜不到來人的身份。”
拜水不由地思索扶蘇這番話,就看到扶蘇把一個盒子奉上:“陛下,這是郡主讓屬下交給您的東西,她說您看到就會明白他的用意。”
看到盒子時,拜水臉上的笑意一斂。
扶蘇正疑惑時,手上忽然一輕,拜水不知何時走下龍座,正捧起盒子兩手不停地,細細地反覆地撫摸。
看到這一幕扶蘇疑惑了,就聽到頭頂上一聲怒吼:“出去,統統給孤出去,滾!”暴怒的聲音響震御書,扶蘇和一衆太監宮女狼狽地退出御書房。
拜水獨自頹坐在龍椅中,表情麻木地看着桌面上的盒子,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這是拾月留給她的東西,如今她卻盒子還給他,這麼做是要連拾月也一起捨棄。
真絕情!
竟然不願意在心裡留一點點位置給他。
他是一國之君,難道還比不上身爲臣子的宮憫不成。
陌桑本意讓拜水放下過去,好好珍惜身邊的人,沒想到適得其反,激發的拜水的好勝之心,非要得到她不可。
猶豫一下,終於是打開盒子,除了他送她的親手雕琢的玉茶花,裡面還有一隻信箋,上面寫兩句詩:“人生若只如初見,當時只道是尋常。”
拜水心狠狠地一震,心中無言以對,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曾經他們如此美好過,最終他們卻一個選擇了仇恨,一個選擇了江山,他們得到了想要的,卻失去最初的美好。
可是……
拜水還是覺得不甘心。
他得到了江山,代價卻是失去自己。
而她報了仇、了了恨,卻能幸福地依偎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他卻只能面對一羣,只知道爭鋒吃醋的庸脂俗粉。
老天爺太不公平了,他靜靜地守了她五年,費了那麼多心思,結果成全了另一個男人,所以……就算她會恨他一輩子,也要把她困在身邊,再也不許她離開自己。
“沈統領,調派一百精兵,守在鬱離館外面。”
皇命一出,一支軍隊馬上出現在鬱離館外面,衆人都不由好奇陌桑又幹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卻不知鬱離館早已人去樓空。
陌桑半躺在牀上,聽到拜水的舉動時,自嘲地一笑。
早已經物是人非,她卻還心存一絲幻想,還祈望拾月會一直活在拜水的心底。
事實證明拾月只是拜水的一個僞裝。
白芷把一牀薄被蓋在身上,笑道:“郡主,四月天還涼着,小心凍着肚子裡的小寶寶。”
陌桑無奈笑笑,輕輕撫着肚子道:“你抽時間把羅盤找到出來,估計到了海城會用得着,另外再找些比較舒服布料出來,該給小寶寶準備衣服。”
“郡主,您喜歡男孩還是女孩。”白芷笑眯眯地看着陌桑,在沒有掩飾下隆起的腹部。
“夫君比較喜歡女孩,可是這種事情輪不到我們決定,不過我已經想好了名字。”陌桑看着外面的天空,恬靜地笑道:“夫君喜歡文殊蘭的潔白,我喜歡竹子的蒼翠,男孩叫周懷殊,女孩便喚周若殊,你覺得可好。”
白芷笑笑道:“郡主起的名字自然是好的。”
懷殊、若殊,郡主對姑爺的情意,全在蘊含在兩個名字裡面,用心是何其良苦。
陌桑回頭看着窗外的夕陽,幽幽問:“白芷,你說此時夫君在忙什麼,都有些日子沒有收到他的書信,不知道他過得可好。”
“姑爺大概會很忙吧。”白芷想了一會兒纔回答。
“是呀,他應該會很忙很忙。”
陌桑贊同白芷的想法,忙碌能讓人忘記煩憂。
正如她也多想此時有他身邊,一起看看這美好的夕陽西下,看天邊紅雲似火,她卻不知道一場大劫難正降臨陌府。
黃昏時分,無數的黑影如蝗蟲過境般涌入陌府。
就像是突然從空氣裡面冒出來似的,即便陌府早有準備,可是面對數量龐大,修爲極高的殺手,他們準備得再周全,還是被對方殺得措手不及。
沒有吸血樹這層屏障,敵人能夠輕易地深入陌府內部。
這次不再是試探,是見人就殺,而這些人一人中機關後,就有數人衝過去機關毀掉。
當敵人的第一波襲擊結束時,目睹全過程的人全都傻了眼,對方完全是以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來破壞和消耗掉府裡的機關。
這種以命相搏的戰術若再來幾次,陌府目前能用的機關恐怕很快就會全部被毀掉。
陌府一旦失去機關的保護,就算有大批的軍隊支援守護也沒用,需知道目前這些人都只是小角色,真正厲害的人物還沒有出現。
此時卻有幾個問題縈繞在宮憫、陌二爺、陌三爺和玄老太爺的心頭。
前來攻擊陌府的殺人到底是聖殿還是擎教所派?
這麼多人又是如何進入大鴻帝都,而不被他們發現行蹤?
最後一個問題是——陌桑到底把機關總圖在藏哪裡,當務之急就是找出機關總圖,只有找到機關總圖才能把下面的吸血樹調回地面上。
“再找,務必把總機圖找出來。”
看到陌府一次又一次被毀壞,陌三爺眼睛都紅了。
陌府是他的家,在他的治理下家卻被毀成這樣,他不能不動怒。
玄老太爺馬上攔住要找東西的衆人,捋着鬍子道:“慢着,這些日子你們一直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翻找都沒有任何結果,不如靜下心來想想,桑兒離開前府中發生那些不尋常的事情,哪裡出現過異樣。”
陸總管聽到此言心裡一動,正要說話時到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陌佚,想不到你居然還沒死,故人前來相見,你就上前來迎一迎吧。”
來人的聲音聽起來雖然很蒼老,可是聲音深厚有力,如一聲聲雷響起,震得在場不少人都捂住耳朵。
玄老太爺的面色一沉,一派從容自若道:“你風啓的老骨頭都沒散掉,我豈能死在你之前,都是老相識了你也不必矯情,直接進來吧。”
聞得兩人的對話,宮憫等後輩才知道,今天來的人物都非比尋常。
玄老太爺小聲道:“風啓跟我,還有龍晗是同一時代的人物,一會兒留意到他的容顏,如果跟我這樣蒼白,說明他的境界憫兒足以應付,如若他跟龍昑是一樣年容貌,你們千萬不要跟他正面交手,除了龍昑誰都無法戰勝他。”
“是。”
三人小聲應着。
陌三爺皺着眉頭道:“若初和援軍一直未必,不知道是不是路上發生什麼事情?”
玄老太爺聽到後,也不由皺起眉頭:“風啓精通奇門遁甲之術,他極有可能在通往陌府的路上,擺下陣法攔住援軍的腳步。”
在場衆人聽到後,不由嚥了一下口水,若是這樣,真是天要亡陌府。
宮憫卻不以然道:“我相信若初,以他的能力一定能擺脫困境,及時趕到陌府支援。”
他的話音剛落,面前就驀然多了近二十一道身影,領頭的是一名跟龍師一樣鶴髮童顏的男人,再看看他身後二十人,陌府在場的人不由倒抽一口氣,二十名道境巔峰強者。
道境巔峰,只差一步就能成功入道的強者一來就是二十人,再加一名大宗師級別的人物。
這陣容真是前所未有,宮憫動了動鼻翼,冷聲譏諷道:“聖殿果然是有人跟擎教勾結,你們身上一股擎教人的臭味兒,真是噁心無比。”
風啓的目光馬上落在宮憫身上,眼裡閃過一抹驚豔,好一個聖潔清雅的青年,在他身上竟然看到聖道的光芒,隨即又冷聲道:“你是何人,也配跟本座等人說話。”
宮憫淡然一笑,口中淡淡吐出兩個字:“宮憫。”
僅是簡單的介紹,宮憫就是宮憫,前面不需要加任何前綴,他的名字本就是一個神話。
只是爲了不引人注目,宮憫一直隱藏自己的真實修爲,知道他已經入道的沒幾人,以他的修爲足以挑釁大宗師級別的人物。
“我在九境巔峰時,便戰平某位宗師,如今同樣敢挑戰你,一代大宗師。”
宮憫的話已出,玄老太爺想阻止都來不及,宮憫卻一臉自信道:“本以爲是聖殿的人過來,沒想到你卻帶服用擎教丹藥提升修爲的人過來,真是自取滅亡,不知道大鴻皇朝沒有擎教的人敢逗留嗎?”
這正是可怕之處,擎教的人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陌府,他們之前卻一直未能發現他們行蹤,說明他們已經有了藏匿之法。
縱然滿腹憂慮,宮憫依然跟平時一樣面無表情,就聽風啓道:“好大的口氣,不過就算你攔得下本座,其他人能攔得住本座身後的二十名道境巔峰強者嗎?還有,他們已經用了丹藥,很快就能突破桎梏成功入道。”
宮憫咯噔一下跌倒深淵,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靜道:“沒關係,他們的修爲越高,一會兒藥效發作時就會越痛苦。”
“你當本座是三歲小孩,想騙我沒有那麼容易。”風啓不憂反笑,覺得宮憫的行爲很幼稚,居然在他面前耍滑頭,一會兒給他點苦頭嚐嚐不可。
玄老太爺冷哼一聲道:“承蒙擎教的人時不時派人上騷擾,上官塵他們才機會專門研究對付擎教人的法子,也多虧你幾日前派人提前到陌府送禮,讓我等有機會作好迎接你們的準備。”
風啓鼻子裡冷哼一聲:“那又如何,只要我們速戰速決,你們依然攔不住我們。”
宮憫聽到後也不等玄老太爺出聲,就冷哼一聲道:“那就試看看,到底我這後生小輩能不能攔下你這一代大宗師。”
哈哈……
聽到宮憫的話,風啓口中發出一陣譏諷的笑聲。
半晌後,止住笑,鼻子裡冷哼一聲道:“很好,陌家人果然都是硬骨頭,如此別怪老夫不給你們活命的機會。”
陌府的所有暗衛們,在陌府第一次遇襲後,就全部被召集回府,他們都曾經是軍人,而且是軍中精英,就算面對比自己強大數十倍的敵人也不會退縮,迅速擺好戰鬥隊形,準備着跟敵人浴血奮戰。
彌生、海堂、倪裳,還有贏戈和宮白,他們也紛紛握緊武器主子們身後,誰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宮憫見對蓄勢待發,暗動心神,眉心上鮮血欲滴的宮印馬上發生變化,眉心上發出一簇耀眼的光芒,沒人能看清那是什麼形狀的宮印,只知道此時宮憫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勢,讓他們膽戰心驚。
看到這一幕,風啓斂起笑容道:“難怪敢叫板老夫,原來您的宮印已經修復,並且武學修爲已經入道。”
宮憫聽到後一臉冷靜道:“我不僅武學修爲入道,就連儒學也入道,兩道相互疊加的力量,你如今可認我沒有跟大宗師一搏之力?”
風啓的面色已經黑下,看着宮憫淡淡道:“本座還真是小瞧了你,就讓本座領教一下雙入道者的厲害。”兩邊寬大的衣袖漸漸鼓起,那是真氣在身周遊走的現象。
宮憫面上卻一臉平靜,眉心上的光芒更盛,兩大頂尖高手的較量一觸即發。
風啓身後的二十名道境峰巔強者也是虎視眈眈,一直皮盯着宮憫身後衆人,兩人一動他們就會馬上撲向其他人,玄老太爺他們的氣勢也絲毫不弱。
風啓兩臂一震,宮憫也毫不猶豫揮動雙臂。
宮憫以太極功法四兩撥千斤的招拭,化解掉對方的第一招直接跌上高空,把二人戰場移到高空上。
兩人一離地面後,二十名道境顛峰強者馬上撲向陌府其他人,陌府衆人也在玄老太爺的指揮,開始抵禦敵人的攻擊,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迅速展開,一場註定要流血犧牲的戰鬥再次降臨在陌家人身上。
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
陌家人何懼流血犧牲,戰魂一直在他們身上未曾遠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