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風樓雅緻的鏤空雕花拱月門上,站着一名白色廣袖直襟長袍,腰繫美玉和香囊的男人,他的面相俊美陽剛,偏偏長着一雙撩人的桃花眼。
撩人懾魄的桃花眼中,偏偏帶着四分傲然正氣,脣邊上天生帶三分張狂,眉稍上還染着三邪氣,年紀不到四十,一派文人墨客的儒雅風流。
他很冷很敏銳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後落在陌桑身上。
狷狂的笑容如流水,隨着他的脣角輕輕漾開,瞬時像一朵盛放在黑暗地獄裡的充滿危險氣息的漫珠沙華,散發致命卻不可抗拒的誘惑。
陌桑以爲自己會怕轉身逃跑,看着記憶中的面孔,激動得一個字也說不出,眼淚就在這一瞬間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打溼了面紗,滴溼了衣襟。
想都沒想就走上前,直立男人面前,凝視片刻後,拱起雙手恭恭敬敬地行禮,緩緩跪在男人面前,深深地伏在地上,一直良久沒有動。
男人身體筆直,垂下眼皮,淡淡地、靜靜地看了陌桑。
良久後才輕嘆一聲,淡淡道:“四丫頭,長這麼大了,起來吧。”
陌桑聞言,鼻子又是一酸,眼淚更是流過不止,眼淚把地面滴溼了小片。
四丫頭,多少年了,自從三叔當年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有人如此親暱地叫她一聲四丫頭。
陌桑從地上站起來,擡手用衣袖拭一下眼淚,用力吸一下鼻子,紅着眼圈兒微微福身道:“陌桑見過三叔,三叔金安……”
話說到一半時,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
血濃於水的親情,並不會一個人的苛刻嚴厲,以及一及鞭打而變淡,隨着時間的推移,只會越來越濃烈。
陌桑的舉動已經夠驚人,驀然聽到她口喚三叔,在場的人頓時目瞪口呆。
在場的人除了蕭遙,哪一個不是老榆城,以他們的年紀算,豈會不記得留香公子陌辭憶的囂張。
“你……”
瑞王指着面前,除了眼角下出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細紋外,樣貌並無太大變化的男人,驚訝得半天不出話。
過了好半晌才收回手,嘆氣道:“陌辭憶,想不到你還活着,你居然還能活着!”語氣中充滿着不可思議,還有一絲不易察覺到的嫉妒和遺憾。
故人風采依舊,自己卻已是風竹殘年。
陌三爺冷哼一聲,隨找個位置坐下,很瀟灑地屈起一條腿踩在另一把椅子上,撐在膝蓋上的手接過陌桑親手奉上的茶。
修長的雙手悠然、優雅地滑着杯蓋,偶爾聞一聞清雅的茶香。
過了半晌淡淡道:“抱歉,我陌三爺沒有死掉,讓你們失望了。”冰冷的語氣中充滿諷刺,同時也有一些些怨恨。
“你……”
“你什麼你,再敢打我家四丫頭的主意,三爺我就先廢掉你們,別忘記你們當年幹過什麼好事,若不是大嫂心軟,老子早就廢掉你們這對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瑞王纔剛開口,陌三爺就冷冷打斷他,還說出一兩句牽涉到當年的事情。
陌桑面上頓時一怔,就看到夫婦二人面色一白。
當年,當年自己到底幹了什麼事情,三叔打了她,不久後便消失不見。
此時此刻,陌桑才意識到一點,她並沒有繼承到原主全部的記憶,有些記憶是缺失,難怪有些事情她總是連貫不起來。
正出時,就聽到三叔對她道:“四丫頭,聽着,以後他們再敢招惹你,只要不鬧出人命,你喜歡怎麼整就怎麼整他們,三叔給你撐腰,不管是什麼後果,還像以前一樣,三叔替你扛着。”
“嗯。”
陌桑用鼻子應了一聲,卻帶着濃濃的口腔。
有些事情她忘記了,有些事情她沒有忘記。
以前,他們兄妹四人若是闖了禍,只要推到三叔身上準沒事。
三叔知道後也不會告訴父帥,最多會變相地增加他們功課和訓練時間,算是對他們的懲罰。
所以……
當年她到底闖了多大的禍,以至於三叔親自用鞭子狠狠地抽。
當年的她才五歲,連出家門一趟都難出,到底是什麼事情,自己可以在府內完成,卻又有着極其恐怖可怕的後果。
“四丫頭,四丫頭,四丫頭……”
驀然聽到三叔在連續叫喚自己,陌桑才發現自己走神了:“三叔,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桑兒一定替你完成。”
陌三爺笑笑道:“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陌桑也笑笑道:“桑兒在想,三叔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猜。”
叔侄二人旁若無人地打着啞謎,氣氛有些尷尬。
蕭遙看到後,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如陌桑一樣行禮:“蕭家蕭遙見過三爺,三爺金安!”
“起來吧。”
陌三爺眯起眼睛,挑剔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有些不屑道:“乍一看,以爲是陌洄那小子,不過再多看一眼,你們倆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面對**裸的輕視,蕭遙不甘問:“哪有什麼區別,我們其實真的很像的。”
嗤……
陌三爺嗤笑一聲,淡淡道:“他比你強壯多了,以你的目前的武功,別說是陌洄,只怕連四丫頭的一掌你都受不起。”說完卻忍不住一聲嘆息,陽剛的臉上閃過一抹傷感。
重溫舊夢,故人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