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不再說什麼,取刀割破手腕,將血灑向蒼天大地,接着用手指在雪地上劃一條門洞寬度的橫線。“好了。你們從這條線上跨過就可以到達八方之圀。”他道。
“啊?好了?”
不應該這麼簡陋的吧?不是應該有空間裂開的黑洞,或者出現光華籠罩的鮮花拱門,起碼來點音樂烘托一下啊。
“多謝,走了。”旭光拉起君意的手跨過雪地上的橫線,君意滿腹懷疑地跟着她,擡腿從隨意畫畫的線上跨過。
當觸到橫線正上方的時,她看到空氣中出現漣漪一般的波動,波動一直到天上很高很高的地方,直到看不見的盡處。
不是空氣的波動,是空間在動。
橫線正上方像手指厚度的鐵塊一樣硬,很難穿過,君意一條腿過來了,頭過來了,後面身子覺得被卡住了,動不了了。
“忘記跟你說了,要快些穿過,不然容易卡。”
“早說啊大哥!!”君意要哭了,她不會永遠被卡在兩個空間之間吧?
“別怕啊使勁!”
旭光在這頭抓緊她的手猛得一拉,拔河一樣把君意拉了過來,由於巨大的慣性作用一個站不穩撲到旭光身上,兩人倒在純白的沒有一個腳印的雪地上。
這是一個古老的契約,百年之際,用身體裡流動的血脈呼喚家鄉,八方之圀會聽到它的子民的呼喚,它循着血脈的溫度來到想回家的子民面前,只要那人在地上畫一條線,那線,便是回家的門。
開門,便到家了。
君意走過這道門,到了一個不可想象的世界。
雪地,依舊是雪地。
森林,依舊是森林。
但雪不僅從天上紛灑而下,還從地上飛舞而起,旋轉着嬉戲,追逐着玩耍,君意和旭光一進來,它們便欣喜地發現兩個新玩伴,無數小雪花排着隊組成一條活潑的曲線飛奔過來,從君意腳下螺旋上升,點點小雪花從隊伍裡飛揚出來,彷彿小仙女灑下的魔法之粉一樣。
君意驚歎地看着繞自己盤旋的雪花,狠狠咬自己一口來確定不是做夢。
不過,它們對旭光就沒有這麼客氣了,無數飛舞玩耍的小雪花彷彿有人指導一般組成一個大雪球,毫不留情地將旭光轟然砸倒。
“八方之圀的靈氣充裕,雪花有了靈性便飛舞起來,得到機緣的小雪花會思考生命的意義,變成雪精靈,”旭光從雪堆裡爬出來道,“這也是它們歡迎進來八方之圀的人的方式吧。”
“可是,它們爲什麼對你我的方式不同?”君意問。
“這都不知道,男女有別嘛。”旭光底氣充足地道。
“它們有了很高的靈性麼,已經知道分辨男女了?”君意懷疑。
懷疑就對了,旭光又撒謊了,雪花團成雪球砸他不是因爲他男的,其實是因爲旭光上次一來把它們狠狠得罪了,即使是隻有一點點靈性的小雪花也記了仇了,至於怎麼得罪的,要以後揹着旭光悄悄說。
小雪花雖然靈性很弱只知道飛舞,但對旭光的仇恨已經被雪精靈訓練成它們的本能。
八方之圀的雪花有了靈性,雪花在用它們的生命盡情舞蹈。
八方之圀的森林也有了靈性。
君意看到一棵雪松好像動了,歪着頭看,正者偷看,怎麼看那枝條都在微微動,竟然好像在朝她招手一樣,好奇間她踏着雪走到這棵雪松下細看。
“小心!”旭光想提醒她。
“啊,小心什麼?”
“那雪松……”
已經晚了,雪松嘩啦啦地抖動全身枝葉,無數雪花從它身上落下,直接把君意給埋雪裡面了,雪松旁邊還有些別的樹,冬天落光了葉子都看不出是什麼樹了,竟然前仰後合地抖動着枝條笑話君意。
旭光趕緊把君意從雪裡拉出來,“這雪松出了名的愛捉弄人,攢了雪花就把其他蠢笨的生靈引到樹下捉弄。”
“不早說。”君意從脖子裡掏出一大團雪球,她被灌了一身的雪,“你說誰蠢笨?我……我看它們不能走動挺寂寞的,我陪它們玩一會!”說玩又小聲問,“它們是不能走動吧?”
八方之圀,又名小仙域。
這裡萬物皆有靈性。
君意看到不遠處的雪松下有個雪人,看着還挺眼熟的,想自己被埋的時候也就這幅可愛樣子,一定也是被雪松捉弄埋了的人,君意立刻連衣服溼了也不顧,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地就朝那雪人走去:“那裡有人也被捉弄了,我要去把他拉出來。”
旭光拉住她,搖頭,“有異。”
“不管!”君意主意已定,“我一定要去把他拉出來好好嘲笑一番。”
“……”就是爲了嘲笑人家啊。
那雪人聽到這邊有動靜,便回頭看一眼,看清君意和旭光後大駭,化作一團黑煙想跑。她回頭時頭上臉上的雪掉了不少,旭光便認出她來了,“罌粟?”
君意本就覺得雪人眼熟,看到黑煙也認出來了:“罌粟?是罌粟吧,別跑啊!旭光,上,去捉她!”
“行,關門放我~”旭光凌空幾步追上黑煙,擲出一段木系靈力纏繞過去,靈力化爲藤條將黑煙綁了回來。
罌粟本體是個植物,對木系靈力最是沒有抵抗力,被扔在雪地上無奈現了人形,躺雪地上默默然地不說話。
君意走過去拿食指捅一捅她的臉,又揪起一撮頭髮看看,“真是罌粟嘿,手感一樣的!”
罌粟火了,道:“小女修,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嗯,”君意更加肯定,“連看不起我的語調都一樣。”
罌粟不理她,在雪地上蔓扭掙扎,“快放開我,我不是你的靈寵了。”
“罌粟,你怎麼進來的?是從侍衛寒給開的門進來的麼?”君意問。
罌粟扭了臉,眼神從君意臉上滑到雪地上,悶悶地道:“是的。”
旭光看出她在撒謊,也沒有點破。
“奇怪,你不是說不要進來麼,還說這裡遍地都是吃人的妖獸,非常可怕。”
“我說這裡妖獸吃人,可我又不是人。”罌粟強辯。
“呃,是哦,好像也有道理。”君意問道,“既然你來了,要不要一起。”
“不要!”“不許!”罌粟和旭光同時道。
“爲什麼啊?一起多熱鬧……”
“不要就是不要!”“不許就是不許!”罌粟和旭光又同時道。
君意就知道,旭光和罌粟真是太合拍了,明明是自己收了個靈寵,卻一點收靈寵的感覺都沒有,簡直是給旭光收了一個靈寵。
於是——她一個人蹲雪地上默默畫圈圈去了。旭光也不理她,走到一邊不知道忙活什麼去了。
“這附近有客棧麼?”不一會,君意覺得溼衣服好冷,雖然修者不容易生病但這麼凍着也不行啊,她四下瞅瞅,除了雪花就是樹林,天又漸漸暗下來了,她便是想念起房子的好來,還有那溫暖的洗澡水和熱騰騰的米飯。
“附近沒有,最近的客棧要走三天。”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我們去哪裡?大神啊,我兩眼一抹黑,您可別把我扔荒郊野外不管啊……”君意吸吸鼻子抱旭光的大腿。
“我們現在就在這裡過夜啊,明天再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旭光四指握拳,拇指指向他身後。
君意以爲他指的是明天要去的方向,便道今夜的事:“啊,這裡啊……”
“不行?你也說是荒郊野外,那咱要求別太高行不行?實在不行我再想辦法,不行我帶你飛去客棧?”旭光眯了眼睛。
君意一縮脖子,她忙不迭道:“行行,我想辦法。”自己初來這裡什麼都不知道,修爲還不行,就靠這位大神活着了,可不能得罪了。
說着她想拿出帳篷睡袋來,卻發現東西連着隨身空間(戒指)全送了罌粟了,懊惱不已的她轉身想堆個雪屋避一避,偏偏這裡的雪花堆不起來,雪花還以爲君意來找它們玩耍,連地上靜止不動地都飛了起來,歡樂地繞着君意飛舞。
“你還要玩麼?”
“不是不是,我不是在玩,我很努力,我可以打這些樹的主意麼?”雪屋子不成,君意就想到木屋,當然木屋一時不會是搭建不起來的,弄個“個”字形小棚子避避風雪就行,這樣……一棵樹應該就夠了,她眼睛彎彎地笑看捉弄她的雪松,那惡作劇雪松渾身一哆嗦,又簌簌地落下許多雪來。 шωш•тTk Λn•¢O
“嗯?”旭光這才反應過來,君意好像錯沒看見一樣東西,她這是要自己建個棚子呢,旭光指着他身後喊道,“別忙活了,看這裡。”
“看哪裡?”君意回頭,在自己周身飛舞的小雪花的縫隙裡看過去,好像什麼都沒有啊,旭光叫自己看什麼。
“你什麼眼神啊,這不建好帳篷了麼?”旭光過去把君意拉起,把她的手放自己所說的帳篷上,“這回看見了麼?”
真的有東西,不是“皇帝的新衣”,而且也不是旭光口中所說的帳篷,是用殘翼蝶絲建的房子,可以抵禦金丹修者攻擊的殘翼蝶絲,潔白,像棉花糖一樣,還有門有窗,窗上有雕飾,竟是精美的很,君意轉了轉,大,特別大,走了好多步才走到房子後面。
因爲跟雪一樣白便不容易看到,君意做夢也沒想到旭光能在這裡、又是短短時間內建起一座純白的房子來,所以纔沒注意到。
“你怎麼會用蝶絲建房子?”這不是殘翼蝴蝶纔有的本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