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莊瓊立刻去檢查春娘受傷的手臂,卻意外的發現,前些日子她在小巷中遭人圍攻,春娘突然出現救了她,而那時她似乎是受了傷,今日再看,那個傷口無任何癒合的痕跡,反而還在持續的惡化,如果再繼續惡化,難保不會化膿、見骨。
當她還想繼續檢查她身上是否還會有其他傷口時,卻被春娘一把抓住了手腕:“傅丫頭,別再看了!”
“春娘,你不是說你是特殊體質嗎?但凡是外傷,不出幾日便可痊癒,可爲什麼你的傷口變的越發的嚴重,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有些激動。
春娘虛弱的笑了笑,離得近了,傅莊瓊才發現,因爲春娘塗上胭脂水粉的緣故,遮擋了她原本蒼白的臉頰。
她想去抱她,可是不知道她身上到底還有多少處這樣的傷口,怕弄疼了她,只緊緊的握緊自己的拳頭,一遍一遍悲痛欲絕的問着:“春娘,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你爲何會變成這樣?爲何?”
春娘一個勁的搖頭,似乎並不打算回答她的任何問題。
一直在旁邊站着的白鬍子老頭這時卻是看不下去了,指責着:“你這小丫頭,這小姑娘不想回答你的問題,莫要再問了。”
而這時,傅莊瓊似乎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院落裡還有一個人的存在,她擡起頭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白鬍子老頭,一身灰白衣衫,雪白的頭髮,長到膝蓋的鬍子,小小的眼睛。
“皇甫神醫,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春娘,你不是神醫嗎?一定可以救她的對不對?”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伸手拽住他的衣角。
皇甫酒顯得很是羞愧和尷尬,一心想着把傅莊瓊握在手心中的衣角扯回來:“沒想到你這小丫頭倒認出了老朽,你先鬆手,鬆手!”
“不是老朽不救她,而是實在無能爲力啊!”
傅莊瓊不可置信的問道:“無能爲力是什麼意思,只是小小的傷口爲什麼無能爲力?”
皇甫酒撇過頭,好一陣唉聲嘆氣。
春娘抓住還有些情緒激動的傅莊瓊,笑了一下道:“傅丫頭,別再爲難神醫了,他是真的救不了我!”
此時她心中同時有千百個疑問同時向她襲來,到最後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
春娘道:“傅丫頭,在這個世上,你是除了師父之外,唯一的一個朋友,我知道你是真心爲了我好,而我這一生,卻是無法再償還你的恩情!”
一顆眼淚順着眼角而下,她搖頭:“你是欠了我很多,但我不要你報恩,你只管好好的活着,與你師父在一起好好的活着,便是對我最大的恩惠!”
“傅丫頭,你不懂,這個江湖容不下我,容不下我與師父二人,今日我已從師父口中聽到我想聽的答案,人生真的無遺憾了,如果這世上我與師父只能活一人,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師父!”
“只要你想活,只要你好好的活,沒有任何人可以剝奪你的生命!”
春娘沒再說話,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用布包裹着東西,遞到了她的面前道:“相識一場,我沒什麼可以留給你的,這東西便留給你當做紀念吧,希望你能用得到它!”
傅莊瓊並未接那東西,而是直直的看進她的眼裡:“春娘,我不允許你這樣,不允許!”
然而卻再未看她一眼,固執的別過目光看向皇甫酒道:“小老頭,帶我走吧!”
傅莊瓊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坐在地上,眼睜睜的看着皇甫酒抓着春娘不知道使用
了什麼妖法,只是眨眼的瞬間,那一白一紅的身影便徹底的消失在了這破敗的院落!
她手邊躺着的是那本用布包裹着東西,顫顫巍巍的伸手拾了起來,打開外層包裹着的薄布,一本書赫然橫陳在她的眼前,而書皮上的提名明晃晃的寫着四個大字‘驚解香譜’。
因爲香譜被送人的緣故,皇甫酒那個怪老頭竟然還有些心疼,此時問道:“你就這麼把你們左影堂的寶物送給那小丫頭了?”
春娘回頭撇了他一眼道:“怎麼?你也覬覦那香譜?”
皇甫酒吧唧了一下嘴道:“好東西誰不覬覦?”
她切了一聲沒再說話,此時突然感覺到了一陣頭暈眼花,搖了搖頭,強自定下心神。
皇甫酒見此,忙扶她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道:“小祖宗,不是老朽勸你,到此結束吧!找個地方好好的養傷,或許你還能活上幾年!”
春娘毫不在意的笑道:“現在不是說我想結束便能結束的,他們能放過我嗎?能放過我師父嗎?尤其是寂滅的那個老傢伙,總之有他活着的一天,我就不可能結束!還有,當初我師父中了歸元毒香,而這種毒香左影堂是不可能有的,我不知道寂滅那個老傢伙是從哪找來的歸元毒香,倘若我不把這藏在背後的人找出來,我師父便一日不會平安!”
“你說的對,若是不把這背後煉製毒香的人揪出來,不光是你師父,有可能百姓都會無辜遭到牽連,在老朽從明州趕來吉州的途中,見過不少村莊皆有中毒香的跡象,可奈何它們不屬於藥理範疇之內,老朽也實在無能爲力。”皇甫酒慚愧的搖了搖頭。
春娘內心又重新燃氣了希望:“既然如此,那麼我現在還不能死!我一定會幫師父除了這一大害。”
神醫皇甫酒既醫人,卻也醫心,他明確的知道,如果一個人喪生了活下去的意志,任神仙下凡也救不活,好在春娘還有那麼一股心念,因爲她實在傷的太嚴重了。
“那背後煉製毒香之人,老朽倒是有一些線索,當初在明州之時,老朽曾經爲一家三口的小女孩醫治過容貌……”
話還未說完,春娘突然暈了過去。
皇甫酒那個怪老頭頓時慌了。
傅莊瓊隻身返回客棧時,熊沙白正站在客棧門外等着她,見此忙迎上來問道:“怎麼樣?沒事吧!”
她擡起頭看着他,露出了一抹笑容搖了搖頭:“我沒事!”
頓了頓又道:“王爺,謝謝你!”
這一聲謝謝真的是她發自內心最真誠的謝意。
熊沙白目光柔柔的看着她,倒是很想擡手撫摸上她的臉頰,然而拳頭緊握,卻還是忍住了:“沒事就好!”
她點點頭問道:“緋辭呢?”
“今日左影堂的寂滅會抵達吉州,他現在應在城外!”說到這,熊沙白似乎還有未盡之言,但終究還是未說出口。
想起春娘給她的香譜,只是沒想到那本香譜竟是左影堂的寶物,但同時也是驚夢香譜的下冊,是一本煉製解毒香的煉製方法和所需香料,這本香譜正是她所需要的,沒想到丟了驚夢香譜,卻得到了驚解香譜。
此時倒是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驟然開口問道:“王爺可還記得之前我們從明州趕往吉州之時,途徑小村莊,而那些村民們皆都中了不同的毒香。”
“嗯,記得,你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我也是今天才突然想起來,百姓何其無辜,就算真的有人刻意下毒香,也不
會將毒香亂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當時的毒香正在初始階段,他們將毒香煉製成功後,不確定其功效及威力,所以便把那些煉製好的毒香實驗在那些百姓的身上,可是如今我們也都看到了,他們不但把毒香煉製成功了,而且所持毒香不止一款。”
“不知王爺可曾聽說過這世上有六本香譜?”
熊沙白的眼神暗了一瞬,深深看着她道:“因爲六本香譜的緣故,十幾年前在江湖之中曾掀起一場爭奪戰,當時很多門派都參與搶奪,那場大戰死傷數人,但是六本香譜在混亂中也都下落不明,誰也不知道它們現在到底在誰的手中。”
“王爺怎會了解的這麼清楚,莫非也是非常的想得到那些香譜?”傅莊瓊好奇的睜大眼睛看着他。
熊沙白倒也沒隱瞞,很是誠實的道:“關於香譜引起大戰一事,在江湖中已經不算是什麼秘密,如今我們入了江湖,隨便一打聽便也能知曉全部,再者,香譜就像武功秘籍一般,誰又會甘於平庸?”
她瞭然的直點頭:“哦,原來王爺也是有野心的人!”
熊沙白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瞥了一下。
此時的傅莊瓊笑的一臉無害的道:“若是我說,我有香譜,是不是便可以稱霸武林?”
“稱霸武林的前提條件必須有一身過硬的功夫,你是女人,野心似乎也不小!”熊沙白毫無猶豫的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傅莊瓊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女人怎麼了?你可別小瞧了女人,女人可是也能撐起半邊天,往大的說,武則天統治了整個朝代,往小的說,紅顏禍水的妲己,小小的女子之軀,卻顛覆了整個商王朝。”
“算了,不跟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明白。”傅莊瓊有她自己的思量,此時倒很是興奮:“剛纔我們說到哪了,稱霸武林是吧,我雖然沒有一身過硬的功夫,但是王爺有啊!”
熊沙白嘴上揚上一抹弧度,不知怎麼想的,突然問了一句:“嗯,我有過硬的功夫,所以你稱霸武林的計劃裡也有我的一份?”
傅莊瓊眼珠子轉了轉,張了張口,剛欲回答,這時忽聽到街道上傳來一身吵鬧聲。
兩人下意識的一同往那聲音看去。
可不就是今日剛進城的寂滅,他穿着一身威嚴的左影堂堂主的道服,威風八面的騎在高頭大馬上走在最前面,而後面跟着的是一衆左影堂的下屬!
但是最爲奇怪的是,隊伍的最後居然還跟着一輛囚車,好奇之下探頭看去,那囚車之中被關着的人穿着一身白袍,格外的惹眼。
傅莊瓊的眉頭深深皺着,等隊伍行的近了,眉頭突然舒展開,頓時大驚失色,忙跑了過去,張開雙手攔停了隊伍。
熊沙白也上前走了兩步,最終還是選擇停在原地,他緊緊握着腰間的佩劍,看着那抹倩麗的身影跑到隊伍的最後面,那囚車的旁邊……
傅莊瓊不可置信,離的近了,隔着囚車,方能清楚的看清裡面是何種情況,那一身白衣到處到處沾染了灰塵,還有幾縷血跡,就連平時那半扎半束的頭髮也都已是凌亂不堪,他就蜷縮在囚車內,整張臉埋在頭髮裡,看不清容貌,她搖着頭,似乎聲音還有些顫抖:“宋,宋大人,是你嗎?”
過了好一會,那蜷縮在囚車中的白色身影才動了動,他擡起頭,露出一隻充滿着血絲,但是不難看出那雙眸子曾經是多麼的溫暖和乾淨。
她突然撲在囚車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一聲一聲的喚着:“宋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