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池小影盯着來電顯示,笑了。
她有猜過這號是寧伊,真佩服自己的直覺,一猜就中。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不管你如何掩飾,你的眼神和話語,總會泄漏一點的。
寧伊暗戀着宣瀟,辦公室裡的戀情,真浪漫。宣瀟應該是知道的,看寧伊急成這樣,他還沒動這棵窩邊草。
燕南南來勢強猛,她不迎戰,是因爲宣瀟。寧伊想讓她成爲炮彈,真是可笑之極。
不過恰巧來了,她真生起好奇心,那就看看去,她的同窗好友如何與她的老公親親密密。
從按摩會所出來,池小影感覺身子是好點了。肚子有點餓,就在街邊的一家拉麪館吃了碗拉麪,剛吃完,她突地就捂着嘴,衝進洗手間,吐了個精光。
完了,她是凍壞了,還是落下了什麼心病。她邊漱口邊嘀咕。
時間還早,她在街頭晃悠,不知怎麼晃到了民政局前面。一樓的婚姻登記所裡擠滿了人,還有哭聲傳出來。
她的腳象長了眼,一轉,湊了過去。
是一對離婚夫妻在離婚的時候,相互指責,一時氣不過,大打出手。等別人拉開來,女人頭上被扯下一縷頭髮,男人臉上有兩道血印。圍觀的人見了紛紛搖頭,直說早離早好,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池小影愣愣地站着,突然覺得很傷感。當初,這對夫妻說不定也有過甜蜜的時光,也有承諾,有愛,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婚姻到底是什麼,愛情的試金石,還是仙女的魔棒?
因爲相愛才結合,因爲無愛才分手。愛怎麼這樣的脆弱,吹彈得破。
人羣漸漸散去,她仍一動不動地站着。
“你有什麼事嗎?”婚姻登記處的一個小姑娘筋疲力盡地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池小影。
這裡,不管是結婚,還是離婚,都是成雙結對,沒有一個人來的。
“我。。。。。來詢問下離婚需要什麼手續。”池小影醒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道。
“哦,帶上兩人的身份證,還有結婚證,兩個人一起來一下就行了。”小姑娘拉架拉累了,講話有氣無力。
“結婚證?”池小影頭嗡地一聲,直冒青煙。她記得昨晚拿着結婚證出門,可是好象沒帶回家。
天,一定丟在十字路口摔跤時。
她的臉刷地沒了血色,“如果。。。。。。結婚證丟了,那要怎麼辦?”
小姑娘不耐煩地擡起眼,“有單位,就到單位開個證明,沒有單位,到街道辦事處開去,然後過來補辦下。”
池小影啼笑皆非,老天怎麼開了這樣一個大的玩笑,爲了離婚再來領一次結婚證,這算什麼。
簡單的離婚複雜化了。
她慌慌張張地跑到摔跤的十字路口,雨後天晴,馬路潔淨得一塵不染,兩個紅本本是顯目的,一眼就能看到。
可是哪裡有呢?
池小影詢問了附近幾家店鋪的員工,人家怪異地看着她,搖搖頭。她不嫌髒地把路邊幾個垃圾筒都翻過了,還拉住清潔工,清潔工把她當神經病似的。
她挫敗地在十字路口站了很久,真的是一籌莫展。估計那兩本結婚證早就被扔到哪座垃圾山,要不就是被雨水衝進哪個陰溝洞裡。
她與宣瀟的法律外衣落得這樣一個下場,真是好可悲。
如果宣瀟提出離婚,她該怎麼回答呢?
池小影心裡面一悶,就愛到江邊走走。
濱江市,顧名思義,濱臨着長江。
初秋的江面,顯得很開闊、蒼茫。江水打着漩,向東流去。落日的餘暉,碎碎點點地撒在江面上,象跳躍的金子,令人不由想起那句“半江瑟瑟半江紅”的佳句。江岸邊,一簇簇枯萎的蘆葦在風裡飄蕩着,蘆花四外飛揚。
池小影仰起臉來,任江風刺骨地吹着,不一會,眼裡就涌滿了淚水。
這淚水,是憂傷,還是告別,還是無助,她說不清,也不伸手去拭,只任淚水痛快地流淌着。
離婚,永遠是件沉重的事。
從小,遇到什麼事,她就會到江邊來坐坐。望望江,看看太陽,吹吹江風,然後什麼都可以挺過去了。
就在這時,寧伊的電話來了。
她順着江邊小徑,隨意往前走去。人被江柴和蘆葦淹沒了,沒有人會想到她在。
跨江大橋還在規劃中,但工地已經用木欄圍了起來,雜草和矮樹撥盡了,引橋的方位大體看得出來。江邊泊了幾條汽艇,路邊停了許多輛汽車,一大堆人對着江面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什麼。
有兩個人脫離了人羣,往池小影這邊走來,她停下腳步,抿緊了脣。
宣瀟與燕南南並肩迎風漫步,俊男靚女,如一對碧人。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燕南南側過頭,對着宣瀟急促地說着什麼,然後擡手拭淚。宣瀟面無表情地看着燕南南,緩緩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遞過去。
燕南南哭得雙肩直抽,宣瀟拍拍她的肩,仰起頭,神情很糾結。換一個角度看,好象他把她擁在了懷裡。接着,宣瀟低下頭,對着燕南南說了什麼,燕南南直搖頭,激動地直襬手,象是哭累了,把頭擱在宣瀟的肩上。
什麼時候起,他們已經好到這個程度,她明明也長了一雙眼睛,怎麼會這麼後知後覺?
池小影思緒一團雜亂,木然地掏出手機,想都沒想,撥通了燕南南的號。第一次,燕南南沒有接,看了一眼,站直了身子,按掉了。池小影又撥,燕南南等響了兩次,緊張地看了宣瀟一眼,打開了手機。
“我在開會,一會回給你。”燕南南急促地說完,“啪”地一下掛斷了。
宣瀟聳了聳眉,一點驚訝。
“呵,一個朋友,約了逛街。”燕南南說得自然大方。
宣瀟點頭,兩人肩並肩地轉過身,往路邊的汽車走去。經過一簇草叢時,燕南南突然轉身,緊緊抱了宣瀟一下,宣瀟一僵,還沒做出反應,燕南南已鬆開了。
池小影面容平靜地轉過身,道聽途說和親眼所見是兩碼事,心狂跳不已。
她同樣撥了宣瀟的手機。
“你在開會嗎?”她問道。
“不是。”宣瀟的回答很簡短。
“那在忙什麼?”她俏皮地彎起嘴角。
“你有什麼事?”宣瀟語氣有點重,或者是不耐煩。
“宣瀟,自從我父親過世之後,已經沒有什麼事我承受不了的,你不要擔心什麼。”池小影對着江水,笑靨如花。
“你在說什麼?”宣瀟怒氣衝衝地低吼,背過身去。
站在一邊的燕南南長長的睫毛眨了幾眨,抑住眼中得逞的愉悅。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已做好了準備。”她緩緩合上手機,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宣瀟的電話接着反撥過來,池小影直接關機,大步往前走着。
天近傍黑,希望還能趕上回市區的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