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領頭那名男子的話,破曉只是淡然一笑,說道:“太子殿下跟本小姐一樣,今早才從護國寺回來的,晚上馬上就遇到刺客了,你帶人搜查刺客,卻是跑到我家還搜到我的院子裡來了。難不成,將軍你是懷疑刺客與我,甚至是與我們將軍府有關?好端端的,我爹幹嘛要派人去刺殺太子,難不成你認爲我爹想要造反?”
這話說的,實在是有夠大膽的,周世衝二話不說,當即衝着跟着他後面進來的司空亮下跪磕頭:“大將軍明鑑,末將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此時的周世衝垂頭喪氣額上冷汗直流的,哪有剛纔那趾高氣揚盛氣凌人的模樣?
皇上和大將軍不算和睦,但是這則消息也只有幾個朝廷重臣才能知曉,在一般人眼中,司空亮還是手握大軍、位極人臣的兵馬大帥元,就算是他一怒之下,殺了一兩個諸如周世衝這樣的武將,只怕皇上也不會怪罪的。
謀反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誰又敢隨便的就這樣往大將軍身上潑髒水?周世衝沒想到,司空二小姐好大的膽子,輕易就能說出這樣的話,還被大將軍聽個正巧,當即心驚膽戰起來。
二十年前司空亮就已經成名在外,如今他雖然上了年歲,威風不減當年,別說是周世衝了,幾個禁軍統領加起來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說完之後,周世衝又轉過身來對着司空破曉重重的叩首:“二小姐恕罪,末將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二小姐只怕是比直爽的大將軍更加難纏。
一開始司空亮的確是被說動了,這次回京他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皇上對他的信任已經是大不如從前。如果再惹出點什麼事,傳到多疑的天子耳裡,只怕又會多出一些什麼。
廉頗老矣。司空亮這些年盡守在邊關其實也有些遠離是非的意思,沒想到還是會如此,皇上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跟他一起打江山可以一起吃飯喝酒的好兄弟了,身邊充滿了佞臣小人,再繼續在朝堂上待下去也沒意思。
司空亮不是那種一心只求權勢、得了權勢就緊巴着無論如何不想放手的男人,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都有點想要卸甲歸田回家養老了。
所以纔不想與那人起正面衝突,他都想要退隱了,何必在這最後的時刻再生事?只是沒想到,比他硬氣比他爭氣的是他的女兒。那個一直都被認爲是驕縱任性喜歡無理取鬧的司空二小姐。
而此刻見到破曉的模樣,很顯然的,她剛纔正在沐浴。也難怪那些丫鬟婆子一再的阻攔。一個千金小姐這幅模樣怎麼能出來見人?
他這個做父親的甚至比不上弟弟,聽之任之,讓女兒受委屈了。
當即覺得心頭有些難過,司空亮狠狠地瞪了那周世衝一眼,轉頭卻是對着破曉好不溫柔的笑着:“丫頭。乖,你沒有受驚吧?放心吧,這位大人也只是例行公事,等完事了,我一定叫他給你跪着請罪。”
這話一說,周世衝面上惱恨不已。卻也只能在心中發作。哼,老不修,你倒是疼愛女兒。等真搜出了刺客,看你們如何給我交代。
司空破曉不理會那人,只是略微的側過了身子,淡淡說道:“你們真的要搜,就進去搜吧。不過醜話本小姐可是說在前頭,這位將軍。你剛纔保證了的,要真的什麼也搜不到,就算是鬧到了皇帝陛下那裡,我相信我父親也會爲我討回這個公道的。”
話是對着他說的,人卻不望向自己這邊,周世衝面色一僵,卻真的猶豫起來了。
看司空二小姐的樣子,那磊落大方的樣子,似乎並不怕他們進去搜查,而且她手下的那些人,之所以憤怒生氣,也只怪他魯莽行事,不該闖進了小姐的閨房。
如今看到二小姐這個樣子,周世衝也明白了,如果是自己府裡的女眷在沐浴時被外人,而且是一羣男子打擾到,他也是會生氣的。
要是真的什麼都沒搜出來,別說這位脾性不太好的司空二小姐了,就算是大將軍那裡,只怕也是讓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正遲疑着,卻突然是聽到耳邊響起一聲怒喝:“混賬東西,你不是要進去搜查,口口聲聲說我府裡窩藏了刺客?去啊,我縱橫疆場這許多年,當年與皇上一起打天下的時候,爾等還穿着開襠褲玩耍呢。如今,倒是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明日我倒要上殿問問陛下,是不是覺得到了這太平盛世不需要我這個武夫,可以任由爾等這樣欺辱了。”
原本司空亮是想着要息事寧人的,只是沒想到,這些人進府之後,欺負的卻是破曉。是他放在手心裡呵疼了這些年的寶貝疙瘩,卻被這幾個臭男人找上門來欺負了,他又如何能夠嚥下這口氣?
怎麼着,也要爲自己的女兒討一個公道的。
大將軍的那些話,還真是說到周世衝的心坎裡去了,他今天晚上的行動是拿着雞毛當令箭,雖然太子殿下是請來了皇上的聖旨,全城搜查,卻不是針對將軍府的。
要真鬧到了皇上那裡,他根本就討不了好的。
如果外間傳聞是真,不管司空二小姐最終是要嫁給太子殿下做側妃還是要嫁給三皇子,她的身份註定了,是要高人一等的。
而今天晚上卻被他鬧出了這種事……想到這裡,不止是額上冷汗連連,全身幾乎都是被汗水浸透了,周世衝只覺得自己現在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進退維谷。
難怪主上會吩咐他做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一個好差事啊。現如今,還是不要得罪大將軍和二小姐的好。
當即,垂手乖乖地立在一邊,衝着司空亮露出了一個略帶着討好的笑容:“大將軍,您這說的是哪裡的話,這都是誤會……誤會啊,二小姐莫要生氣,末將也只是聽下屬稟告纔會帶兵至此,我們都只是爲皇上辦事而已。”
“大將軍忠君爲國人盡皆知,怎麼可能跟刺客有關係呢?肯定是誤報,誤報啊,”說着,又回頭對那些士兵道:“全部給我混出去。”
話是這樣說,他那雙看起來賊眉鼠目的眼睛卻依舊是不停地往破曉房間裡面窺探着,難得來了一次,就這樣空手而歸,還真是不甘心啊。
破曉冷笑一聲,九梅卻是不管不顧的,當着外人的面就開始使喚人做事。早有一旁等待伺候的粗使婆子,四個人一共,重新又從內室將那個超大的澡盆擡了出來。
別說是周世衝了,他手下的那些官兵也都瞪圓了眼珠子,嘴裡不停地分泌着各種液體。天啊,剛剛司空二小姐真的是在沐浴,那水中還漂浮着傳出淡淡香味的花瓣呢。
這下子,周世衝是不死心也不成了。
破曉暗自垂下腦袋不說話,司空亮也不搭理周世衝,卻是對着旁邊的管家使了一個眼色。
管家被那人踢了一腳,到現在胸口還是隱隱作痛,要不是撐着一口氣幫着大將軍辦事,只怕早就派人去請大夫了。
對這些所謂的奉旨來搜查的人,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氣,奸笑一聲,福伯卻是對着身邊跟着的小廝吩咐道:“讓各個管事分頭去查問一下,有沒有人受傷、有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被損壞了,尤其是看夫人小姐有沒有被驚擾了。損壞了物件、屋裡需要修飾的,都來報與我知道。”
說到這裡,還故意的看了周世衝一眼,就是故意的當着他的面說這些話的。
周世衝首先想到的是,老傢伙,敢這樣戲耍與他,一下不夠,他根本就是想擡腳再踢過去,直接讓那個死老頭飛上天。
可是,看到的卻是司空亮猶帶着怒火的雙眸,心中那憤怒的小火苗,就跟他之前的頭髮一樣,被人淋了一頭一臉,什麼火星都沒有了。
嚇得是冷汗直流,直接對着司空亮躬身道:“大將軍,末將也是奉了太子之命來搜查的,如若有得罪的地方,還望恕罪。”
說完之後,全然不管其他人有什麼反應,也不顧自己手下的那一羣人,率自邁着大步離開了。他這麼一走,那一羣官兵自然是也都跟着走了。
司空亮含笑望向破曉,正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聽到她說道:“父親,時候不早了,您也請回了。明天一大早,女兒再去向您請安。”
說完之後轉身,跨入房中,芍藥九梅緊緊地守在門口,像兩尊門神。哪管司空亮是大將軍,整個府邸的真正主人,對於她們來說,二小姐纔是最應該伺候的。
大將軍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了,今天下午,本來因爲他對蔣氏的偏袒,破曉已經有些意見了,再加上今晚,明明他在家,卻放縱那些人進入到二小姐的院落之中,不管明的暗的最後發生了何事,只怕是對破曉的名聲都有損。
由此,心中倒是越發的愧疚了。
得知搜查的人馬已經離開了將軍府之後,蔣氏帶着王媽媽才匆匆趕至後院,剛好是看到一臉苦笑站在破曉苑門口的司空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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