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林把門打開, 看到蔣越捧着手提一副急急忙忙的樣子就衝進了鬱小息的房間,把手提一放在鬱小息桌面上,壓住了鬱小息正在看的合同法, 鬱小息皺眉, 想抽出書來, 蔣越卻按住了她的手。
“小息, 雖然你不說話, 但我知道你聽得到我說話,你認真看看這條站內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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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小息木訥的眼神似乎閃過一絲光亮, 隨即又暗淡下去。
“小息,你看, 你不必逼自己的,你往你感興趣的方向去發展也是可以有出息的,我聽阿姨說,你從小學開始,作文就一直不錯, 現在算不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你跟我說過, 你根本不喜歡法律的, 你真的不用這麼逼自己去學, 不一定要考司考纔是有用, 才配得起我,更何況, 我根本就沒有覺得你配不起我。”蔣越說完,滿眼期望看向鬱小息,希望從她臉上發現與這幾日的表情不一樣的光彩,可是,並沒有。
蔣越靜默許久,見鬱小息仍舊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灰心下來,當他看到這條站內信的時候,他以爲,鬱小息會欣喜,會激動,會變回原來的鬱小息的。可是,竟然,沒有。
“難道這樣,你也還是不能好起來麼?”
鬱小息撥開蔣越的手提,又拿起那合同法看起來。
蔣越只好無精打采地捧着手提,走出鬱小息的房間。心裡暗下決定,看來,還是要找自己的媽媽和廖倩怡一起談談了。
蔣越出了鬱小息的家,徑直往他家別墅開去,袁切珍和廖倩怡都在那。
第二天,季子林聽到門鈴響,打開門一看,竟然是那個很討厭的大嬸,還考慮着到底要不要開門的時候,大嬸就說:
“開門,蔣越讓我來的。”
季子林半信半疑,但還是把門打開了,袁切珍進門第一句就是很不屑,“現在都什麼時候,小孩子居然沒有去學校上課。鬱小息呢?”
季子林冷眼掃了一眼袁切珍,指了指鬱小息的房間,就跑去陽臺,準備再次把坦克放出來嚇嚇這大嬸。
袁切珍見到鬱小息的時候,喊了她幾聲,鬱小息都沒有應她,心裡便有點愧疚,莫非鬱小息真如蔣越說的那麼嚴重?
她走到鬱小息旁邊,按照蔣越的說法,擋住鬱小息看着的書,鬱小息果然擡眼看袁切珍了。
“鬱小息,你挺好了,我話只說一遍。難道你覺得你這樣考過了司法考試我就覺得你配得起蔣越了嗎?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你根本就歪曲了我的意思!你這樣像個木頭一樣只會看書,纔是真正配不起蔣越呢!你覺得我會同意讓蔣越娶一個木頭?”
鬱小息皺眉,“那你說怎樣?”
季子林在房門外抱着坦克,聽到鬱小息居然這幾天來第一次開口說話了!趕緊跑去打電話告訴上班的陳晚清。
“我聽蔣越說,小說網站的編輯找你簽約了,這或許是好的一步,我姑且承認你是有點能耐,但是你以後的路還很遠,不是簽約了就萬事大吉了,你知道我是舞蹈出身的,我比較能接受這些藝術創作性的東西,如果,你哪天,寫小說,出版了,我同意你和蔣越在一起。”
“真的?”鬱小息臉上竟然出現了蔣越期待的光彩。
“嗯。”袁切珍心裡卻想,真的纔怪,要不是爲了和蔣越交換了條件,她纔不願意來這裡說謊,雖然她也覺得,蔣越說的不錯,鬱小息病了,自己多少要負責任。
鬱小息喃喃自語:“我不用看書了,不用考司考了,我繼續寫小說,我可以有出息,我不是沒用的人,我可以配得起蔣越,我要加油寫小說……”
袁切珍已經把鬱小息列爲神經病的行列,趕緊走出鬱小息房間,又回頭瞅瞅鬱小息那副喃喃自語的模樣,和季子林撞了個滿懷。季子林討厭袁切珍用這樣的眼光看鬱小息,懷裡的坦克就被她“不小心”沒抱穩下了地。
袁切珍嚇得已經不顧儀態尖叫了一聲,鬱小息被袁切珍的尖叫也嚇了一跳,疑惑地看着袁切珍。
“拿走它拿走它!”袁切珍用手提包擋着坦克。
鬱小息走過去,抱起了坦克,坦克也很貪念鬱小息的懷抱,畢竟鬱小息已經很久沒有理會它了。
袁切珍這才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裙,瞪了季子林一眼,蹬着高跟鞋,走出門,也不顧教養不教養的問題了,大力地摔門,否則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走到樓下,徑直向蔣越的車走去,蔣越已經迫不及待地打開門,迎向袁切珍,詢問鬱小息的情況。
“她說話了,根本沒你說的那麼嚴重!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什麼?!小息說話了!太好了!太好了!”蔣越激動地轉過身去,對着車裡的廖倩怡說,“倩怡,拜託。”
廖倩怡點點頭,下車,往鬱小息家裡走去。
蔣越看着廖倩怡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處,不禁有些惆悵,爲什麼自己費了那麼多口舌,鬱小息竟然不爲所動,根本聽不進去,可是袁切珍一說,鬱小息就馬上應人了,難道自己在鬱小息心裡,說的話還不及袁切珍的話可信?
季子林見鬱小息肯說話了,冰冷的臉上也多了幾許溫暖,仰着頭,問鬱小息,“你要好過來了嗎?”
鬱小息摸摸懷裡的坦克的腦袋,“嗯,我要加油寫小說。”
季子林心裡擔心,鬱小息不會像啃書那種狀態一樣去寫小說吧?!
擔心之際,門鈴再次響起,這次是廖倩怡不錯。
“小息。”廖倩怡溫柔地笑着跟鬱小息打招呼。
鬱小息有點錯愕。
“我聽說有編輯找你簽約了,是真的嗎?”
“嗯。”鬱小息點頭。
“恭喜你了!”
“謝謝。”
“你那天病了,現在好多了?”
“我病了?”
“嗯。蔣越很擔心。”廖倩怡頓了頓,又道:“對不起。”
“什麼?”
“我說對不起。其實我不應該干涉你和蔣越交往,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根本沒有資格插嘴,是我沒有考慮周到,那天是一時衝動纔跟你說了那番話,是我太自私。”廖倩怡如今說的,是她的心裡話,之前,並沒有和蔣越彩排過,也沒有按照蔣越跟她說去照說。
“其實,你們在一起,開心就好,我不應該用旁觀者的視角去探究當局者的內心,愛情或許會把當局者矇蔽,可是,我忽視了那其實是當局者自願被矇蔽的。其實最重要的,不是別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而是,你們之間會說什麼,做什麼。所以,對不起。”
鬱小息聽得一頭霧水,“呃……你可不可以講得明瞭一點?”
“就是,我祝福你們。希望你們可以過得快樂幸福。”
鬱小息聽了不知怎的竟然害羞起來,“謝謝。”
“可是,我也明說了,我羨慕你,不,我嫉妒你,我嫉妒蔣越在你身上澆灌了六年的愛”,廖倩怡摸摸鬱小息懷裡的坦克,“它就是最好的證明呀!”
“好了,我走啦,你快點打電話給蔣越吧,他接到你的電話,一定會樂瘋了。”廖倩怡笑着說,自己開了門。
鬱小息連忙幫忙開門,送廖倩怡出去。
鬱小息關了門,就像找手機,季子林已經把手機遞到她面前了。
“謝謝!”鬱小息傻笑接過。
撥通了電話,鬱小息難得的平靜,除了電話的“嘟嘟”聲,鬱小息只聽到自己的“砰砰”的心跳聲。
“喂,小息。”蔣越的聲音也很平靜。
“我,我……”
“我知道。我收拾一下,我們今晚去慶祝好不好?五點半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好。”
掛了電話,季子林疑惑地看着鬱小息。
“掛了?”
“嗯。”
“那麼快。”
“你人小鬼大。”
鬱小息做的第一件事,是打開電腦登錄晉江,看到那個站內信,激動得不得了,還死命地拍桌子,蹬椅子,迫不及待地加了編輯的□□,可是編輯卻沒有在線,她實在太想和編輯說那個簽約事宜了!
然後她又把《每當丟臉時》的“暫停”改回了“連載中”。接着進入自己的日記,發現,居然多了一篇,點進去一看,潸然落淚。
小息,愛情,只有愛與不愛,沒有配與不配。我愛你,若,你也愛我,那世上沒有人比我們更般配。
“我也愛你……”
陳晚清接到季子林的電話得知鬱小息好了,別提有多高興,趕緊請假往家裡趕,見了鬱小息,大大一個熊抱,抱得鬱小息透不過氣來。
“媽,我呼吸困難。”
“你個傻孩子!你要擔心死媽媽呀!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以後下去了怎麼面對你爸爸?!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有多兇!”
鬱小息見陳晚清抱着自己大哭,她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媽,對不起,對不起,害你擔心,我以後不會,我會堅強,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這樣,我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
“是媽媽對不住你,沒有照顧好你,媽媽……”
“媽!不是的!不是的!你照顧得我很好,你做的菜很好吃,你拖的地很乾淨,是我不好……”
季子林聽了很煞風景地說一句,“像個一流的保姆。”
陳晚清忍不住笑了,“這個笑話好笑哦!”
“季子林你非得要破壞我們母女情深的戲碼呀!”鬱小息也擦擦眼淚,哭花了的臉又笑顏如花。(這個詞讓小爲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接着,彭暉施嘉閩也來了。
彭暉見鬱小息好了,把鬱小息罵了一通,罵着罵着就抱着鬱小息哭起來。
“你都不曉得我有多擔心你!有你這麼沒心沒肺的人麼!”
“是是是,我沒心沒肺,對不起對不起。”
兩人抱了好一會,才分開,施嘉閩纔有機會說話,“小息,恭喜你好了,還有,簽約的事情也是,恭喜。”
“謝謝。”鬱小息發現施嘉閩一說話,彭暉就撐着臭臉,便猜到他們怕是又吵架了。
問了一下,才知道,剛纔來的時候,路過一花店,一朵玫瑰花五十塊,彭暉就說了句,天啊,那麼貴,我寧願要五十塊錢折的紙花。施嘉閩一聽,也來了興致,把這些花彈劾了一通,說又貴又不耐放不耐看,都不知道爲什麼那些人要花錢買花送給別人什麼的。彭暉越聽就越氣,那個女人不喜歡花?施嘉閩不說,彭暉纔沒想起來,施嘉閩這麼一說,她倒想起來了,施嘉閩竟然從來沒送過花給她!
就這樣,吵架了。
陳晚清和鬱小息忙和事佬,拉他們一起坐下吃飯,說了一通,兩人氣氛才緩和了下來。
可彭暉誇陳晚清手藝一直就特好之後,施嘉閩又來一句,“那是,你以爲個個都像你。”
好吧,繼續吵。
一直到吃過飯,兩人都還要回去上班,仍舊在冷戰中。
陳晚清知道蔣越約了鬱小息,四點就催鬱小息洗澡,換衣服,還不到五點半就催鬱小息下樓了,說看到蔣越的車都在下面等了。
鬱小息走下去,先是被一輛嶄新得閃閃發亮的銀色奧迪閃得她眼睛不舒服。
誰知道車裡下來二狗子,見到鬱小息,傻兮兮地跟鬱小息打招呼。
“小息!好久不見了!看我買了新車了!奧迪的!哈哈!要不要兜兜風?”二狗子的生意是越做越大,還真被鬱小息說中了,二狗子就買了輛奧迪回來。
“顯擺!”鬱小息朝大院門口看過去,蔣越的墨藍色本田才帥呢!於是說:“我是要去兜風啊!可是我不坐你的車。”
“那你坐什麼?”
“那!看那!”
“墨藍色本田?!”二狗子大跌眼鏡,“你你你,你不是說墨藍色的本田跟墨藍色的墨水一樣難看麼?”
“我說過嗎?!你別污衊我,我告你誹謗的!”鬱小息說完,就加快腳步向那墨藍色的本田奔去。
二狗子再一次當上了丈二的和尚,還是他爹說的對呀!女人的特長就是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