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拿着詔書,裝作十分匆忙的出了嬴政的寢宮,他心中想了許久,如果此詔書一發出去,恐怕自己的性命不保了,不僅扶蘇和他不和,而且扶蘇背後的蒙氏集團也是對他恨之入骨,同樣他對蒙氏集團也是恨之入骨!恰逢此時,胡亥過來詢問情況如何,胡亥除了請安以外,還不曾見了嬴政的面,胡亥心中也是擔憂,隱隱覺得,嬴政是在故意避開他,所以這番故意過來打探消息!
走到沒人的拐角處,趙高依然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胡亥心中焦急,不免語氣有點重:“趙高,你倒是說說,父皇怎麼樣了?”,胡亥一向都是稱趙高爲太傅,眼下情勢有點緊,胡亥也管不了許多!
趙高看着胡亥,慢條斯理的問道:“公子,也無事,只是陛下下了詔書而已!”
一聽到詔書二字,胡亥急忙問道:“怎麼樣?”
“公子不必着急!”
看着趙高從懷中慢慢的掏出詔書,胡亥此時恨不得一掌拍死趙高,這廝故意如此,是爲看我出醜麼?胡亥心裡這般想到,但是眼下只有趙高可以依靠,所以他依然露出笑臉,期待的看着趙高!
“陛下命扶蘇公子回咸陽參與葬禮,陛下知道自己的命恐怕不長了!”趙高說!
“什麼?”胡亥只覺得滿腦子都是電閃雷鳴,眼前一黑,頓坐於地!
趙高臉色一沉,恨鐵不成鋼的拉起胡亥,說:“公子何故如此,難道公子忘了我們的計劃麼?陛下雖然有了這份詔書,但是隻要不發出去,這天下人又有誰知道?再說,公子你即將登臨大位,得處變不驚,這幅樣子,如何能夠讓百官信服?記住,陛下立的詔書就是讓你接皇位!”
胡亥苦悶:“想不到我這麼殷勤,父皇還是立了大哥!”
“陛下已經不重要了,你只管繼位即可!”趙高看着這個胡亥,心裡是越加的高興,越傻,就越容易控制!
胡亥狠狠的一拳垂到了牆上,眼裡露出兇光,心裡想到:“既然父皇這麼瞧不起我,那就別怪我不仁不義了!”,打定了注意,胡亥倒顯得有了一些分寸,他問道:“當時立詔書,可有其他人在場?”
“李斯!”趙高半眯着眼睛說道,不過他隨即又說:“放心吧公子,我會對付李斯的!”
“那一切就拜託太傅大人了,等我登上了皇位,太傅您老就放心的享受吧!”胡亥得意的笑道,彷彿此時,他就已經是陛下了!
“多謝公子了!”趙高打躬作揖,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
趙高不發詔書的事情,別人不知,但是李斯卻一清二楚,他身爲丞相,心腹也是極多,派人盯上了趙高,這些事情自然瞞不過他的耳目!趙高爲何不發詔書,這裡面的心思,李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知道,那封詔書代表了什麼!不過李斯也是有考慮的,就好像嬴政所說一樣,眼下整個沙丘恐怕都是趙高的人,自己這夥人已經是俎上魚肉,任人宰割,此時,不能觸怒了趙高,所以,即使趙高沒有發詔書,李斯也不能挑明,再說,李斯身上還有密詔,只要回到咸陽,密詔一宣,扶蘇帶着幾十萬大軍,加上扶蘇的影響,天下人莫不影從!趙高,胡亥等流,名不正言不順,弒君竊國的罪名一扣,恐怕他們就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天下人無不唾棄!雖然嬴政無道,但是胡亥趙高倆人的作爲,恐怕更加無道!
李斯此刻的心情頗爲複雜,一邊是厚待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嬴政,一邊是可以要了自己姓名的趙高加上自己的榮華富貴,政治權利!李斯權衡利弊,終究難以作出決定,他踱來踱去,唉聲嘆氣,時而仰天長嘆,時而低頭俯首!
這時,親信突然來報,嬴政周圍的護衛全部換了,刀戟如林,槍身冰寒,當李斯聞訊趕來的時候,軍隊交接早已經完畢,看着那些士兵,個個都是精銳,趙高正微笑的站在軍隊中央,大門之前!
李斯氣憤的走了過去,心中想着該如何言語,豈知趙高已經過來,笑道:“丞相可是要見陛下?不過恐怕見不着了,陛下吩咐,身體需要靜養,一律不接見大臣,而且陛下擔憂暴民作亂,換了護衛!”
李斯白眼看天,知道已經晚了,趙高這廝動作極快,已經封鎖了一切消息,也不知道,陛下在裡面如何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陛下休息了!”李斯冷冷說了聲,而後帥着親信離去!
“等等,李斯大人,我觀天象,今晚月色極好,不弱你我共同賞月如何?”
趙高笑道!
李斯看了看天,天空上烏雲密佈,眼見要下起大雨,趙高顛倒是非黑白,簡直可惡,不過李斯又想不可觸怒趙高,他便笑道:“既然公公有此雅興,李斯怎能不作陪,但願天象真如公公所言,今晚是個好天氣!”
“那是自然!”趙高笑道!
李斯回了,趙高卻是笑了許久之後,才姍姍離去,他心中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暢!
天空的雲更加的稠密,如同墨汁一般的潑灑在天空之上,層層疊疊,讓人心頭壓抑!傍晚時分,颳起了大風,大風捲動黃草沙塵,讓整個行宮,也是一片模糊!
趙高帶着十多個隨從,來到了李斯房內,剛一進房,趙高便打了眼色,十多個隨從重重把守,將房間周圍圍了個水泄不通,哪怕是隻老鼠,也別想溜進來!
“怎麼?公公這是何意?不是賞月,爲何關上窗戶?”李斯坐在桌子前,冷冷的說道!
趙高笑了笑:“大人乃是明人,我也就是不多做無用之語!陛下身體潰敗,已是到了臨終之際,太子之位懸而未決,不知道大人有何想法?”
李斯勃然大怒:“身爲臣子,怎能在背後討論陛下生死?難道,趙公公就不怕被斬頭麼?再說,立嗣一事,乃是皇上做決斷,你我臣子,又怎麼幹預?”
李斯的勃然大怒,趙高瞧在眼裡,心裡冷笑,臉上卻是一副敬佩之色:“丞相果然高義,趙高自嘆不如!”
俗話說,拳頭不打笑面人,見趙高如此,李斯也是微微的斂了一些氣勢,他問道:“趙公公到底何事?”
趙高打了個哈哈:“無事,就是與丞相敘敘舊而已!”
“敘舊?”李斯眼睛瞄了趙高一眼,敘舊要這麼大的陣仗麼?
此時天際昏暗,已是晚上十分,營中不知爲何,也是一片漆黑,行宮內靜悄悄的,無人高聲喧譁,彷彿整個天地只見,只剩下嗚嗚的風聲!
突然,門外來報:“陛下病危,請丞相,公公趕緊過去!”
“什麼?”趙高,李斯二人同時站了起來,李斯複雜的看了趙高一眼,想起嬴政說的,雖然身體潰敗,但是趕到咸陽還是沒問題的,爲何現在病危?想到此,李斯第一個想法就是趙高作祟,但是眼下明顯管不了那麼許多,當即,匆忙的去了寢宮!
等李斯等人到達之時,嬴政已經口不能言,瞳孔擴散,臉色鐵青,生機正在流失,陳御醫顫抖的跪在一邊!
“怎麼樣?”趙高一把抓起陳御醫,驚恐的問道!
陳御醫滿臉驚恐:“臣無能,無能!”
趙高大怒道:“庸醫留着何用?來人,將他斬了!”
李斯眉頭緊蹙,看着嬴政的模樣,當即揮手道:“趙公公,隊伍中只有陳御醫一個御醫,斬了他恐怕就真的救不好陛下了,所以留他一命,待日後處決若何?”
趙高神色變了一變,隨即咬牙道:“丞相既然如此說,就饒他一命,還不快快用藥?”
陳御醫當即點頭稱是,顫抖的拿出藥箱,什麼名貴藥材都用上了,千年人蔘,萬年何首烏,這些藥物在百姓眼裡價值連城的東西,此刻毫不保留的用到嬴政身上!但是陳御醫心裡清楚,嬴政之病已經不是藥石可治的了!
當天晚上,整個行宮顯得格外的嚴肅,一些跟隨的大臣多次想要進去面見聖上都被擋在門外,理由只有一個:“聖上身體抱恙,下令不得打擾!”,趙高親自站在門外,那些大臣心裡雖然狐疑,但都無奈的走了!
李斯一直都陪伴着嬴政到了深夜,終於,嬴政在立完詔書之後於子時病亡,這時,趙高低聲的哭泣,李斯更是泣不成聲,也不管真心與否,那個場面着實令人感到壓抑!
胡亥更是捶胸頓足,死死的拉着嬴政的正逐漸轉涼的屍體,哭的稀里嘩啦的!一頓哭泣之後,趙高低聲的在李斯耳邊說道:“天下暴民不定,陛下的駕崩的消息,一旦公佈,恐怕暴民難以鎮壓,還是等回到咸陽再公佈,那時扶蘇公子回來,蒙恬將軍軍容鼎盛,諒天下暴民,也不敢胡作非爲!”
李斯狐疑的看了趙高一眼,不過口中仍說道:“陛下命扶蘇公子接大統之位,我看還是得早作準備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