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隔着重重的紗帳,壽山最後看了一眼牀上昏迷不醒的“病人”,默默地離開了房間。
“唉,皇帝這樣年輕就……”長輩的感慨雖然沒有說完,但其中的意思,一旁的少婦已經領會;壽敏格格神情堅定的道:
“阿瑪,敏兒相信,小霖用不了多久就會醒來的,我們堅信這一點。”
“那麼,如果‘天京’有任何需要‘龍宗軍’幫忙的事情,女兒派遣使者來通告,能幫的父王一定幫。”壽王爺臨行時道。
“非常感謝,阿瑪。”壽敏格格目送着長者高大的身影和其龍衛兵消失在纜車中,“外務省”草雞等相關部門官員會在山下進行禮數周到的送別。
——冥王壽山之所以如此匆忙離開,是因爲在剛剛不久接到海馬將軍的急電,聖會烏鴉的特使已經到了“龍宗”軍中。
壽敏格格長長地鬆了口氣,她知道張霖這次計劃的龐大、機密,甚至連自己的父親,敏兒都沒有透露一點兒風聲。她疲憊地在花叢旁道路上的長椅上坐下,就聽耳畔響起輕微如貓步的腳步聲。
一名眼眸如躍動的黑色焰火一般的銀髮少女,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壽敏面前,白色長髮紮成一束,淒厲幽怨。
“千畑煙啊,嚇我一跳。”壽敏輕撫胸口。
擁有給人清冷感覺的“血色櫻花”銀髮少女千畑煙,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格格,您的病沒大礙吧?”
四周因千畑煙的出現,同一時間包圍上來的馬賊女軍官們停下了腳步,保持了一定的警戒距離,沒有繼續上前。
“謝謝你,我沒事的。”壽敏感覺到面前這滄浪少女看似冷漠的問候中包含着難得的善意。
壽敏不是沒有預想過統治管理集團有何等的艱難,但實際坐上這個位置方纔知道,自己在丈夫的身邊提出一些建議或代批一下文件是多麼輕鬆的事。
集團軍方的將領還好,主要是國府中的中級文官們,他們眼中的不信任和懷疑是那樣的明顯。不能怪他們,一個被前朝遺棄的亡國女子一步登天,這不是一件很讓人愉快的事。
——但是,大馬賊皇帝的權威是絕對的存在!!!
“少帥和兩位小夫人入校了沒有?這幾天太忙了,都沒有時間過問這些孩子。”壽敏歉然地道。
“三位小主子已經去軍事學院報道了,少帥和流鶯大少奶奶還好,魚魚小少奶奶有些不情願。”千畑菸嘴角明顯泛起一絲笑意。
“這些天城裡怕是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你須得多照看着淘氣的孩子們,在這個節骨眼上,千萬不能讓他們倆出什麼意外,否則的話,整個天下都要流血了。”格格囑咐少女道,千畑煙點頭示意後,領命而去。
“格格。”恭恭敬敬的稱呼,來自於止步於階下的首相斑鳩。
每個見到這名貴婦的人大概都不會有一絲好感
,事實上這個身形豐腴的教廷貴婦,是整個北方令人聞名色變的狠角色,爲了鞏固集團的權力,斑鳩不惜一切手段達到目的。
首相恭敬地垂手侍立,比起在張霖駕前雖然少了幾分謙卑,但在上下之間的禮數上倒無可挑剔。
“首相,你我份屬同宗,您又是敏兒的長輩,繁文縟節不用也罷。”敏兒有些不自然。
“格格,我有重要機密情報請您裁決。”斑鳩呈上的報告內容不多,但份量卻是極重,更駭人聽聞。
重重的合上文件夾,壽敏格格以少有的嚴厲語氣道:“首相,您要知道,這種事情是萬萬不能開玩笑的!”
“格格,證據是多方面而確鑿的,若無十足把握,我也絕沒有膽量敢以虛假的情報來矇蔽攝政。”斑鳩那張豐肥的臉龐上,沒有看到一絲一毫自私心的痕跡。
斑鳩盯着面前的斑鳩觀察着,四周護衛的女馬賊,在女主人發出厲喝時已圍攏過來,只要上位者一個眼神,無論是地位多高的官員,她們也會立即就地格殺!
“首相,請您暫時先去休息一下,敏兒一有決定就會召喚您。”格格吩咐道。
“遵命。”斑鳩老老實實地跟隨着兩名馬賊女軍官離開了花園甬路,而留在原地的格格則在稍許的思量後,下令傳召集團直屬狼衛軍團軍團長黑鷹。
被傳召的一方迅速的趕來的黑鷹,在登上纜車之前,守衛車站的一名狼衛馬賊悄悄告訴直屬長官:“斑鳩那個女人先一步去了城堡。”
“哼!那個陰險的婦人。”向身旁的心腹打個眼色,黑鷹摸了摸了身上的佩槍;能夠在“狼穴”攜帶武器是莫大的殊榮,在集團中,惟有包括中將以上一級纔有這個特權和資格。
摒退左右後,壽敏將前一刻斑鳩呈上的文件夾,遞給帶有一絲戒備心理的義子;看着看着,汗水就從黑鷹的額頭上不由自主的滑落。
——烏鴉!黑鷹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的人。他的家人和家園,都是被這個人毀掉的,少年自然更是恨不得生吞了對方!
正是這個烏鴉,居然出現在“天京”!!!
內閣上呈的報告書十分詳細,這位來自“廣州”的聖會領袖,以商人名義瞞過了集團的情報系統進入了“天京”。當然誰也沒有想到這位重量級的人物會親身犯險,所幸的是,內閣下屬的便衣,在例行的監視活動中無意拍下了這張照片。
同時出現在照片上,與烏鴉接觸的黑衣男子,是一名狼衛軍的將官,即“狼衛軍團”直屬特二四旅團旅團長黑隼少將。
“狼衛軍團”直屬部隊共有四個作戰旅團,其中三個主力旅團被派往“燕州”平叛,歸火鳳統一節制;唯有特二四旅團身兼重任駐留在“天京”,其指揮官黑隼少將,更是黑鷹軍團長的親信和拜把子兄弟。
如果是在平時,這支人數爲二萬五千人的狼衛旅團算不了什麼,駐留“天
京”的“狼衛軍團”有十一萬之衆,另有城防軍民兵達五萬戰力。但現在的情況不同,在“燕州”叛亂的危急時期,戰鬥力和忠誠度最高的狼衛一個半師團主力被調往“燕州”平亂,另外,城防民兵大部也都開始向“山海關”方向運動,最尾的一個輜重營,也遠在五百里開外了,“天京”的駐軍數量和防禦力下降到了一個最接近危險的歷史水平。衆所周知,“天京”城防軍的主體構成都是原聖會出身的將校軍官,勇武的特質和不臣之心,一直未死。
作爲現今“天京”最大的戰力,特二四旅團如果出現不穩,對於目前的集團將是雪上加霜,而且,值得那位烏鴉親自出面的行動,也絕對不會是偷雞摸狗的小事。
斑鳩在得到這份被忽視的情報時爲時已晚,但她仍一面緊急出動國府行動部隊,一面立即將情報上呈到新任的攝政手中。
“黑鷹沒有任何可以辯解的地方,義母。”黑鷹交還文件道。
張霖在對待手下的過失方面始終遵循着一個簡單的原則,那就是有功則賞,有過則罰。因此黑鷹知道無論是怎樣的藉口,都不能爲他身爲狼衛軍團長所應承擔的責任開脫,何況事件還涉及到他一名直屬親信的部下。
如果義父還在“天京”,尚可以相信義父念及着過去的情誼,不會相信他本人有反叛的嫌疑,但此刻代理義父裁決集團軍政這位年輕義母,已經先一步聽取了死對頭斑鳩的報告,與其狡辯反倒不如主動承擔起責任,以退爲進。
“你錯了,鷹兒,乾媽絕無責怪你的意思。你是你義父最信任的人,如果連你都要懷疑,那麼這裡還有誰可以相信呢?”壽敏拉起少年的手,真誠的道。
“兒惶恐之極。”黑鷹真心實意的在義母面前躬身一禮。
“現在集團已經到了十萬火急的危險時刻,種種不利情報都表明,龜傑的叛亂或許不是偶然和單獨的。現在又有這種事情出現,我預感會有大事發生。鷹兒,我們必須立即行動起來,任何敢於危害到集團和爺的事物或人,都要堅絕的予以剷除。”壽敏語氣激動的道。
“遵命,攝政。”黑鷹凜然道。
緩和了激動的語氣,壽敏繼續說道:“軍方與內閣不和,這我是知道的。但目前的情況下,需要你們軍部與首相攜起手來應對變化,你是年輕一輩最有本事的一個,這些道理你應該是明白的。”
黑鷹自然明白義母的意思,是要自己暫時放下私人恩怨、和死對頭斑鳩聯合消滅危害到馬賊集團存在的不利因素和敵人,將集團的力量統一在一個方向。
“請放心吧,義母,黑鷹知道應該怎麼做。”黑鷹低首道。
“那樣就好。”壽敏轉首吩咐馬賊女軍官道:“請首相過來。我們商量一下對策。”
時間不大,少壯派軍官精神領袖黑鷹與老牌內閣首席斑鳩,在攝政夫人壽敏格格面前聚在了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