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沒等我看清楚,那個曼妙的身影,瞬間就被煙塵給遮蓋住了。
小白胖眼看着剛纔站的地方轉瞬之間就成了一團子磚石碎屑,後怕的一張臉都白了,坐在地上不斷的喘氣。
回過神來,他瞅着我倒是好奇:“師哥,你看什麼呢?是不是……跟我一樣,也被嚇傻了?”
我立馬裝成了雲淡風輕的樣子:“屁話,哥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都是毛毛雨。”
說是這麼說,剛纔這一跳,差點沒把我腰子給摔出來。
小白胖不禁露出了不明覺厲的表情:“師哥就是師哥!”
顯然,小白胖並沒有看見那個曼妙的身影。
現在細想,那個身影,倒像是穿着一身襦裙襖褂,頭上也像是約略盤着髮髻,垂着青絲,是古代裝扮。
我沒有程星河的二郎眼看的清楚,但也能感覺出來,那姑娘肯定風華絕代。
不過那姑娘雖然神秘,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了,我立馬看向了懷裡的白藿香——果然,她聞到了返魂香之後,三個命燈重新點起來了!
但是,還很虛弱。
我也沒忘剛纔那個笑容,一尋思,就在她人中上摁了幾下。
可她沒動什麼聲色,小白胖湊過來,不懂裝懂的說道:“師哥,是時候給師嫂進行個人工呼吸了——你放心,你要是不會,放着我來!心肺復甦我也沒問題!”
說着,哈喇子快流下來了,趴下就要動真格的。
我一瞅他就不像回事,心狠手辣就把將他的腦袋推開,倆人這麼一動,我就聽見白藿香細若遊絲的嘆了口氣。
活了!
果然,白藿香微微的睜開了眼睛,看着我,臉忽然就給紅了,掙扎着要起來:“李北斗,你……”
我一瞅她醒了,連忙說道:“你身上有傷,先告訴我,吃什麼藥?”
表面上我裝成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卻暗暗觀察,白藿香到底有哪裡不一樣,可怎麼觀察,她臉上的氣,身上的命燈,都沒有什麼紕漏。
白藿香這才感覺出來背上劇痛,一下皺起了眉頭,這才說道:“我身上有……”
這個動作,也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我跟童子獻春聯似得,早把那個腰帶給提出來了:“哪個?”
白藿香一看,搖搖頭,臉更紅了:“這些都不是,在……”
她看向了更內裡的衣服。
這就有點尷尬了,我連忙就說道:“爲了救命,你別介意啊!”
說着,就往裡去找——是個帶把的,就不怎麼扛得住,我趕緊逼着自己回想瀟湘整治我的時候那種劇痛,可耳根子還是跟讓炭燙了一樣,燒的難受。
可這個時候,我冷不丁就發現,白藿香的眼神不對,就那麼直勾勾的盯着我,像是想從我臉上看出什麼來。
她接觸到了我的眼神,立刻低下頭,這會兒,我觸到了一個小瓶子,趕緊把手伸出來了,帶出了一抹很濃郁的藥香。
她咬了咬下脣,壓低了聲音:“你把我……”
她剛被返魂香給薰回來,聲音還很微弱,我也沒聽清楚她說啥,小白胖雖然也沒聽清,但是連蒙帶猜的,就把倆拇指對在一起,跟我眨了眨眼,說:“師哥,你們倆還沒那個啥呢?看來師嫂很傳統,你碰了人家肌膚了,這是要你爲她負責啊!”
負你個大頭鬼。
白藿香肯定是想讓我替她上藥,不好意思說而已。
她的後背跟凝脂一樣,別提多好看了——就是那個傷,觸目驚心。
而上藥的過程,我也覺出來了——這麼嚴重,叫我都得吸涼氣,她竟然一聲不吭。
我忍不住說道:“難受,你就喊出來。”
她還是冷冷的答道:“喊有什麼用——你手頭上快點,我就謝謝你了。”
我趕緊麻利的上完了藥,接着就問道:“說起來——傷你的是個什麼東西,你看見了沒有?”
白藿香不聽還好,一聽,又把眉頭給皺起來了:“我說了,你信我不信?”
我一下想起來了蘇尋的話:“你只管說。”
白藿香轉頭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我往蘇尋身上,紮了一把金針,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我一下愣住了:“你爲什麼……”
白藿香咬了咬牙:“我看見了——是他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在這裡設了陣法,把廟鬼引來的——那個廟鬼推神像砸咱們,也是他下的手!我之前就跟你說,蘇尋不可信,可你就是不聽,現在……”
她抿了抿嘴:“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聽進去。”
她跟蘇尋兩個人之中,有一個撒了謊。
難不成……那個遮婆那,真的在她身上?
我又想起了那個詭異的笑容。
而白藿香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接着說道:“對了,你是用什麼把我弄醒的?按理說,傷成這樣,我不可能清醒。”
小白胖聽見了這一句,連忙把剛纔的事情說了一遍。
白藿香一愣,立刻把燒剩下的返魂香給拿了過來細看:“難怪……我剛纔做夢,夢見有人要把我拉走,後來,一股子香氣瀰漫過來,他才把我給留下……”
那個笑容,是聞到了返魂香的自然反應?
正在這個時候,我就聽見了程星河的聲音,擡頭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程星河他們被阻隔在坍塌的走廊後面了,過不來。
程星河瞅着那個坍塌的走廊,說道:“七星,你說你找返魂香就找返魂香,下那麼大力氣幹什麼,你這麼有勁兒,咋不去狗熊嶺砍樹啊!”
我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就把剛纔的事兒說了一遍:“我還等着你來救你爹呢,最後連個雞毛也沒等來,要不是你爹機智,你明天就得摔盆扛幡。”
摔盆扛幡是孝子在老爹死的時候專門做的事兒。
程星河連忙說道:“這可不能怪我——這裡的東西太多了,防不勝防,有幾個要搶着上啞巴蘭的身,剛纔也差點倒了黴。”
說着就瞅着那個天塹皺眉頭:“他媽的牛郎織女隔銀河一樣,七星要不你弄個鵲橋吧?”
我弄你個頭。
我剛要罵他,忽然就發覺不對:“蘇尋呢?”
程星河一愣:“沒跟你在一起?”
奇怪,他上哪兒去了?
白藿香立馬抓住了我:“他這次沒能把你給怎麼樣,不知道又在下什麼圈套呢,李北斗,你就不能長點心眼兒?”
說着,她因爲動作激烈,牽動了後背的傷口,一下就皺起了眉頭。
我連忙讓她別激動,同時尋思了起來,是不對——這蘇尋聽見了炮仗的聲音,就該知道這裡除了事兒,按理說他會趕過來幫忙的,可他人呢?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還是,他真跟白藿香說的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程星河忽然跟發現了什麼似得,大聲喊道:“七星,跑跑跑跑跑!”
我一回頭,就看出來了,臥槽,身後跟漲潮一樣,涌過來了數不清的賴地鬼,看意思是爲了剛纔的事情惱羞成怒,要對我展開報復。
我當然沒心情留在這裡跟他們硬剛,而程星河大聲叫說道:“你帶着老幼病牀先上四樓,我幫你頂着這些玩意兒,順帶去找找洞仔——不過你可得抓緊點,覺出來腳底下沒有?”
我一低頭,也覺出來了——腳底下的有知情墜落下來的土塊石頭塊,正在往一個方向滾過去。
這個塔,傾斜的越來越厲害,可這不是比薩斜塔,應該很快就要塌了。
我們必須在塌陷之前,找到靈骨,否則那個白虎就真的壓不住了。
於是我揹着白藿香,轉身就從從樓梯一路想上跑了過去:“你們倆小心點——能活着,就別死!”
程星河咻的一聲已經探出了狗血紅繩,看都沒看我一眼:“用你吩咐?”
啞巴蘭也大聲說道:“哥,白虎局的事兒,就交給你啦!”
我轉身上了樓,忽然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程星河以前膽子那麼小,今天爲什麼這麼捨生忘死的?
遇到危險,他應該高喊着:“你要往那兒走,把我靈魂也帶走”吧?
一種十分不舒服的感覺襲上心頭——是我想多了,還是程星河不對勁兒?
也或者……我打了個寒噤——是我也被遮婆那的力量給影響了,開始懷疑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了?
很快,我們爬上了樓梯,底下那些賴地鬼果然沒跟上來。
小白胖這一路連跑帶上樓梯,承受不住,一歪頭就在一邊乾嘔。
我則揹着白藿香環顧這一層——貪嗔癡過去了,這一層的關卡,是“愛”。
“愛”本來是很美好的東西,可也有可能,會變成執念——古玩店老闆跟我講過這一類的事兒,說是有一戶人家買了一本古籍,好東西,古代某個刊印行的絕版。
可到了晚上,老聽見那個古籍自己嘩啦啦的響。
他心裡害怕,就讓古玩店老闆想轍,古玩店老闆立馬當中間商賺差價,轉手把老頭兒叫去了,老頭兒說,是這個古籍上一個主人,實在喜歡這本書,生前每天就要盯着看,都捨不得翻。
老頭兒死了之後,本來要家裡人隨着他一起入土的,可家裡人知道古籍值錢,就偷着把古籍拿出來,賣出去了。
那個老頭兒死不瞑目,魂魄就一直跟着這本書——他甚至生死輪迴都不在乎了,就是愛這本書。
這種力量,也是很可怕的。
賴地鬼是對某件事兒的執念,這裡的邪祟,應該是出於對某種東西的執念。
我也不打算跟這裡的邪祟打交道,一門心思就想盡快找到靈骨,就讓小胖子別動聲色,別大喘氣,更不要動這裡的東西,咱們借路直接溜上去。
小白胖趕緊點了點頭。
這一層跟下面幾層都不太一樣,擺放的是各種各樣的雜物——有文房四寶,擺設器具,瓶瓶罐罐,甚至還有胭脂水粉。
小白胖來了興趣:“師哥,這地方是不是古代的潘家園啊?”
不對,這叫邪供。
什麼叫邪供呢?就是跟古籍一樣,粘帶着死人執念的東西,家裡人搞不定,燒也不敢燒,扔也不敢扔,一般就是放到了寺廟裡面供起來,希望能消除上面的執念,我以前給大廟裡就寄送過這種東西。
每一個邪供上,都拴着一個人的人生。
小白胖連連點頭,跟逛博物館似得看了半天。
別說,這一層的倒是風平浪靜,只是走了幾步之後,我老覺得身後有人跟着我,一回頭,倒是也沒看見什麼——這裡邪祟很多,沒有程星河的二郎眼,我不好判斷他們只是在跟着東西仿徨,還是專門跟着我。
我第六感一向很準,心裡頓時就有了點不祥的預感。
不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又沒動他們的東西,怕個屁。
這麼想着,已經看到了通往上一層的樓梯了,我就要揹着白藿香上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忽然搭在了我的後背上。
我頓時一愣,凝氣上了採聽官,就聽見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你拿了我的東西,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