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說話,靈瑞先生搶着說道:“那是自然,你們也沒打聽打聽,李老前輩師承……”
這一句,所有人的耳朵全豎起來了,而我立馬咳嗽了一聲。
這裡能人異士這麼多,西洋鏡拆穿可就尷尬了。
靈瑞先生聽見,立刻改了話頭:“也沒必要說給你們聽。”
周圍的人頓時泄了氣,但越欲說還休,他們這心裡也就越跟被貓撓了一樣,對我更好奇了:“老前輩?這個歲數,是哪門子老前輩?”
“更要緊的是,活人怎麼可能有神氣?”
“倒是聽說,有個城隍神是活人來當的,但統共也只有那麼一個,不能就是他吧?”
“那城隍神倒是也姓李……可城隍神管理手下的事務還來不及,怎麼有時間跟咱們來趟四相局的渾水?”
“不管怎麼樣,這個李北斗看着年輕,背景卻一定很深,咱們大家多留心眼兒,可別得罪了他。”
程星河喘夠了氣站起來,一臉得意:“七星,你這下子算是狗熊掀門簾——露了一手,能在這地方站穩腳跟了。”
啞巴蘭也一副解氣的模樣。
可禿老頭兒不依不饒,眼神驚疑不定,像是想把我穿過皮看到骨一樣,像是不甘心,手裡也有了其他的動作:“不說?那你就是心裡有鬼,不敢說吧?咱們四相會,可不收來歷不明的人!”
我看出來了他眼裡的兇光和身後的煞氣,只怕他剛纔丟了面子,還想再弄其他東西對付我,把丟了的面子找回來。
白藿香立刻露出了擔心的目光,用眼神示意我不能再行氣了。
我心裡門兒清,剛纔托賴了人蔘養氣丸,才能運用出那麼多行氣,這下再調用行氣,恐怕就得當場掉底子。
這老頭兒是個硬手,現如今,得見好就收。
於是我直接來了個破桌子先伸腿:“早就聽水先生說,這四相會人才濟濟,我還有點不信,今兒這麼一看,連稀罕的煞都四處溜達,還真是名不虛傳,不過嘛……這養煞不容易,且養且珍惜,還是得照看好了,養了這麼長時間,被一下捏死,我都覺得可惜。”
果然,這話一出口,禿老頭兒背後的手頓時就凝滯住了。
確實……煞本來就難找,更何況養的這麼好,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結果本想拿這個得意之作給我下馬威,卻直接賠進去了,我的本事他也看見了,萬一真的再賠進去一個,他上哪兒哭去。
我心裡暗笑,其實這還是以前老頭兒教給我的,說見了客人,千萬不能露怯,氣勢一定要做足,破襪子上幾個洞就你自己知道,只要你氣勢把人壓住,讓人服你,買賣也就做成了一半。
面對刁難,也是一樣——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
禿老頭兒終於不吱聲了,我裝出了大人大量不計較的模樣,越過老禿頭,就坐在了議事廳裡。
這下,周圍的人更是快炸了:“你看那個氣勢——完全是大人不記小人過,根本就沒把祝童生放在眼裡!”
“祝童生這下面子是全沒了——惹誰不好,來踢這個鐵板?水先生相中的,能是善茬嗎?”
“活該——大雁沒打成,反被大雁啄眼睛。”
“不過祝童生畢竟是那裡的人,也沒那麼好對付。”
果然,這就是靈瑞先生讓我小心的那個祝童生,不過,“那裡”?是哪裡?
老禿子臉色跟霓虹燈一樣變來變去的,可他摸不清我的底細,作爲老人精,也不敢再次輕舉妄動,只好咬着牙,裝作沒聽見,也進了議事廳。
我坐定了,倒是想起來了剛纔那個煞撲過來,像是怕什麼東西,心裡有些疑惑,就看了看自己胸口,一看,是掛着阿滿的金箔——和之前從汪景琪那拿到的獸頭鐵片。
那個煞,怕的難道是這個獸頭鐵片?這玩意兒到底是個什麼來歷,連煞都忌憚?
正這個時候,周圍忽然安靜了下來,有一種帶着壓迫感的氣勢,就跟上學的時候,校長來巡視的感覺一樣。
我一回頭,就看見水百羽來了。
他還是那個仙風道骨的模樣。
他這麼一出現,所有人都正襟危坐,連祝禿子也不再刺頭了。
果然,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只有他鎮得住場子。
水百羽上了主位,先對我笑着點了點頭。
其他人一看,水百羽真的對我這麼另眼相看,盯着我的眼神,更是羨慕嫉妒恨了——還有忌憚。
水百羽接着就把我介紹了一下,還把水天王廟的事情着重介紹,大家掌聲如雷。這下,像是真心的。
接着,水百羽就問起了白虎局的線索。
一個文質彬彬的先生連忙就把最近的線索說了一下——水天王廟的事情看來確實不是白虎局引起來的,已經被我查清楚了。
但是還有幾件事情,也像是犯了白虎煞,跟白虎局有關。
這幾件,分別是南五坡別墅羣接連死人的事情,華蘭茶館接連跳樓的事情,還有望水坡七個女屍相繼被水卷出來的事情。
這幾件事兒,都要着重查一查。
看來他們是認定了,白虎局就在這附近。
白虎主殺——真要是白虎局的所在,一定會有白虎煞,也就是連環的離奇死亡,水天王的事兒上,連環死了五個人,所以才被疑心和白虎煞有關。
那個文質彬彬的先生說着,就在牆上放了投屏,給大家看出現凶事兒的風水。
確實,都是幾個窮山惡水——那個南五坡別墅羣正在個猛虎吞食的咽喉處,住橫死,華蘭茶館則是倀鬼抱幡,地勢在兩個狹長的山路中間,確實容易出現找替身的凶事兒,而望水坡——我眼睛倒是一亮,那個地方,有一點地勢,跟四相局的下山虎尾很相似!
水百羽看了一遍地形,點了點頭,露出個若有所思的表情來,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我:“李先生看來,這些事情,哪一件像是跟白虎局有關聯的?”
臥槽,難不成剛纔我眼裡一瞬間的失神,他都能看在眼裡?
於是我只好說道:“沒到實地,沒法確定,不過,我倒是對那個望水坡七具女屍的事情有興趣。”
水百羽一聽,立刻點頭:“既然如此,那就請李先生來查看望水坡的事情吧!當然了,你才入了咱們四相會,得先給你找個幫手……”
靈瑞先生一聽激動了,巴不得舉手毛遂自薦,可沒想到,那個祝童生先開了口:“我去。”
啥玩意兒?
這話一出口,周圍的人都愣了愣。
程星河低聲說道:“那老禿子恐怕是老狼找羊交朋友——不存好心。”
他就這麼想探我的底?
水百羽目光閃動,倒是點了點頭:“那就有勞祝先生了——李先生新入四相會,還得靠你提點。”
祝禿子冷笑了一聲:“不敢當。”
這聲音拖的很長,顯然是不懷好意。
果然碰上狗皮膏藥了。
散了會,靈瑞先生倒是有點擔心:“李老前輩,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個祝童生陰招用慣了,做人又邪,這次當着這麼多人顏面無存,您跟他這個樑子結下,可一定得防着他點。”
邸紅眼也跟着湊熱鬧,順便跟着賣好:“是啊,冤家宜解不宜結,大家都是四相會的人,要不,我過去給你們說和說和?”
屁話,這個老禿子擺明是看我不順眼,對付這種人,越發不能軟,壓他一頭,他纔不敢掀波瀾。
不過他還是次要的,找白虎局才最要緊,我就問靈瑞和水百羽,有沒有關於這個望水坡七具女屍的具體資料。
靈瑞早拿來了個文件夾:“這件事兒,別說,是有點邪——怪就怪在,那七具女屍被水捲上來之後,臉上都是帶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