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光恨公子哥,他也恨江總。
如果不是江總,世上怎麼會有公子哥這種人?
他要江總一家家破人亡。
程星河嘆了口氣,搖了半天腦袋,灰百倉則撇嘴說道:“這秘書看着病病殃殃的,倒是有點老子……我的風範。”
江總聽到了這裡,呼吸就急促起來了,死死的盯着公子哥:“秘書說的是真的?”
公子哥理虧是理虧,但還是嘴硬:“這事兒能怪我嗎?我本來想拿個一桖就算了,誰知道她要懷孕?她癡心妄想,想嫁入豪門當一輩子寄生蟲,這不是做夢嗎?她當我們人傻錢多……”
江總忽然一步搶上去,“啪”的一下,打了公子哥一個耳光。
公子哥長這麼大,可能還從來沒被打過,頓時就蒙了,死死的盯着江總,臉腫了纔回過神來:“你……你打我?”
江總又一個耳光迎上去了:“我打不死你這個小王八蛋——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是啊,誰的孩子,流誰的血。
江總身爲一個單親媽媽,是不是也吃過這種苦?
這就沒人能猜到了。
我倏然就想起來了我那個王八蛋爹。
他是個什麼人?我身上有哪一點,是從他身上繼承來的?
不過我馬上把心神給拉回來了——不管他是不是那個李茂昌,這不是該我好奇的。
剩下的事情猜也猜出來了,秘書知道高馬尾跟江總不對付,互相沖晦氣的事兒,就是他從中操作的,而那個撬牆角的小人,也是他放進來的——除了深得江總信任的他,別人還真沒有這個條件。
他找到三姐,對三姐提出這種要求就更可想而知了,他要公子哥,把妹妹生前受過的所有罪,都親自受一遍。
江總打完了兒子,不知道想起來了什麼,流下了一臉的眼淚。
公子哥看着江總哭了,一臉莫名其妙:“打的是我,疼的是我,你哭什麼?”
江總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跟你爹一樣——沒長人心!”
秘書盯着公子哥的肚子,忽然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也流下了眼淚。
他可能也在想,對這麼個沒長人心的傢伙報仇,有意義嗎?
我就問他:“那你告訴我,這些事兒,是誰教給你的?”
秘書就是個普通人,又沒有功德光,上哪兒學這麼多業內知識?背後肯定有人指點。
秘書的表情微微一變,顯然有點倔強:“沒有,都是我自己打聽出來的。”
你打聽出放個小人撬牆角,還勉強可以,可你上哪兒打聽三姐的事兒的?
可秘書應該是跟背後的人約好了,一張嘴拿千斤頂都撬不開,直直勾勾的盯着公子哥,表情似笑非笑。
公子哥看出來了,氣的不行,可剛一張嘴,他忽然捂住肚子,就哀嚎了起來:“疼……我肚子疼……”
這下他沒說謊——我們也看出來了,他肚子上的起伏又開始明顯了起來,像是裡面的東西,要奮力爬出來。
公子哥一邊慘叫,一邊對着江總就吼:“你也真是更年期了,怎麼幫着別人打自己兒子?我這肚子讓他坑成了這樣,怎麼辦?”
江總是恨兒子做事兒沒人性,但眼下兒子的命比什麼都要緊,立馬抓住了我:“大師,我求你救救我兒子……”
外面的三姐,也死死盯着這個肚子。
我仔細看了看公子哥的面相,就答道:“忍着。”
他該受的這個劫難,還沒受完。
公子哥一聽,對着我破口大罵:“你怎麼不忍着?”
我憑什麼忍?我又沒跟你似得,幹這種王八蛋事兒。
程星河緩緩撕開衛龍大面筋:“該。”
灰百倉也跟着點頭,特別解氣——這事兒跟他之前乾的非常相似。
果然,公子哥撕心裂肺的又嚎叫了一段時間,受盡了折磨,忽然忍不住了:“這麼疼下去,我還不如這麼死了!”
說着,他擡頭就要跟牆上撞。
江總見狀,連忙把兒子攔住了,但這一下,公子哥的肚子,猛地就撞在了牀角上。
公子哥再次爆發出了一聲慘叫之後,躺在地上,不動了。
江總嚇的什麼似得,趕緊抱住了兒子:“洋洋……洋洋你看看媽媽,你可別死啊……”
他沒死——命燈還是半亮的,但是他肚子裡的黑氣,已經凝滯不動了。
我答道:“他死不了了。”
這可多虧是江總平時沒少做慈善,這個敗家公子哥純屬是粘了母親的光——江總命中不該喪子。
她不該喪子,另一個人就得喪子了。
三姐也在外面嚎啕大哭:“兒啊……我的兒啊……”
我心裡明鏡似得,這個術法,也是三姐靠着那個天狐尾巴做出來的,現在她已經失去了天狐尾巴,不可能繼續這個術法了。
那個妖胎,保不住了。
秘書死死的盯着公子哥,喃喃的說道:“憑什麼?憑什麼?”
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了我:“你們這些吃陰陽飯的,不都說人會有報應嗎?他害的我妹妹一屍兩命,憑什麼沒有報應?還是……你們收了錢,就給這些有錢人走後門?你們只認識錢嗎?”
這事兒對門外漢並不好解釋,不過我也儘量說清楚,雖然江總的兒子害過人,但是江總自己,救過更多的人。
同時,這公子哥不死,是因爲江總命裡不該喪子,但是江總百年之後呢?誰也說不好,那個時候,這公子哥身上會發生什麼事兒。
很多人不信報應,說他們見過一些惡人幹多了壞事兒,還是活的好好的,我也只能說,你沒見過,不代表就沒有——報應有時候,就發生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秘書吸了半天的氣,頹然坐在了地上,忽然笑了起來:“那就好……我等着,我得等着……”
這時江總又來抓我,指着她兒子說道:“大師,可是我兒子的肚子……”
沒錯,妖胎雖然胎死腹中,煞氣也不動了,可妖胎還是存在在他肚子裡面。
我答道:“這事兒我就得找專業人士來辦了。”
邪病,當然只能鬼醫來治。
江總聽說,趕緊把白藿香也接來了,白藿香到了之後,看着他那個肚子,答道:“好說,邪氣瀉出去就行了,給我配大黃,積雪蝴蝶粉,還有……”
而公子哥好了傷疤忘了疼,盯着白藿香長得好看,一隻手就摸在了白藿香的手上,舔了舔嘴脣:“你是中醫?那你會按磨嗎?在皮膚上擦精油那種……”
一邊說着,一邊拿白藿香的手往自己杜子下引。
白藿香的脾氣我們都知道,我跟程星河對看了一眼,同時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果然,公子哥猛地一聲慘叫,我就看見一根金針隱入到了公子哥的肚子上。
而白藿香面無表情的說道:“不必抓藥,我看他這邪氣積累的太深,還是用針石法吧,拿上好的銀雪炭來。”
“炭?”公子哥緊張了起來:“拿炭幹什麼?拔罐子?”
白藿香一笑:“差不多。”
這一笑,把公子哥的心都快給笑化了,他沒想到的是,拿炭,是要把粗針燒紅,往他細皮嫩肉的肚子上扎。
他這個劫難,還真不好過。
隨着公子哥的慘叫聲,屋裡頓時全是煙熏火燎的燒豬皮味兒,聞的程星河直流哈喇子:“咱什麼時候去吃烤肉?”
江總心疼的流淚,我也跟着流淚——煙熏火燎刺眼。
我就出了門,到院子裡透氣,一擡頭,三姐還趴在樹枝上。
這就有點讓人意外了,我就問她:“你要給你的大狸子小郎君送葬?”
三姐瞪着我就咆哮了起來:“放屁,我……我……”
我這就看出來了,鬧半天是三姐下不來了——她四肢短小肚子大,貿然下來得挨摔。
我就上了樹,把她給抱下來了。
三姐盯着我,驚疑不定:“你……你想對我怎麼樣?”
我答道:“我就想跟你打聽個事兒。”
三姐立馬警惕了起來:“我就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你說我對你一個大狸子,能奸盜個啥呢?
我就問她:“你好歹也是個仙家,那個秘書,是怎麼找到你的?”
肯定有個中間人,對江家,劉家,秘書,三姐,似乎都很熟悉。
大狸子猶豫了一下,這纔不情不願的說道:“我跟那個人也不熟,我只知道——他好像也是這個江家的人。”
江家的人?
我冷不丁就反應過來了,對了,江家……江瘸子,江辰,不是都姓江嗎?
難道……他們是一家子人?
沒等我想出什麼來,三姐忽然一下從我懷裡給竄了出去:“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還有見面的時候!到時候,哼哼……”
這算是結仇嗎?
灰百倉十分不滿:“水神爺爺,咱們還能讓個大狸子騎在肩膀上撒尿?你等着,我追上去逮回來咱們把她涮火鍋吃!”
我擺了擺手說算了,她後半輩子,也沒什麼成人的機會了,就讓她過過嘴癮吧。
灰百倉嘆了口氣:“水神爺爺寬宏大量,做大事的,就是不一樣。”
不,是我懶,嫌麻煩。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樹後面有個東西——挺大,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