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總這輩子不信這個,但是眼看兒子遭罪,只得硬着頭皮問一些信得過的自己人這怎麼辦。
有些歲數大的就說,男人懷孕,這是邪病啊,那隻能找專業人士來看了。
江總一方面怕這事兒捅出去丟兒子的臉,另一方面更不想讓劉家人知道——他們知道了,不就稱心如意了嗎?
於是就藏着掖着,去找信得過的先生。
可一般先生知道這種事兒都搖頭,說肯定有其中的因果,不好插手。
江總沒轍,又請人上鬼市裡,把賞金提高了好幾倍。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也來了幾個給他看事兒的,有用柳樹枝條抽他的,有用米糠把他悶裡面的,更有甚者,還有喂他吃羊屎蛋,說能把邪氣給泄出去的,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罪是沒少受,錢也沒少花,可都不管用,他這肚子是一天比一天更大,眼瞅着八塊腹肌都被撐成了蒙古包了,因爲嫌丟人,門也不敢出,他整天憋在家裡,摸不到女人一根毛,別提多難受了。
而更難受的是,萬一到了日子,真的生出什麼玩意兒來,他這張臉往哪兒擱,而那個東西,又怎麼處置?
養吧,來歷不明的,心裡犯疑,不養吧,到底是身上的肉,也不知捨得捨不得。
我說江總看見灰靈鬼都處變不驚的,原來早見過這種世面了。
說到了這裡,江總牙都咬的格格響,說劉家那女人死有餘辜,明面上鬥不過她,背地裡給她下這種陰招,簡直是死有餘辜,等治好了兒子的肚子,不管我要多少錢,都一定得請我幫她跟對門出這口惡氣。
公子哥每聽一句他那個光榮史,就等於被恥辱鞭屍一次,翻了半天白眼,好不容易等江總講完了,一個枕頭就扔了過來,不耐煩的說道:“那還愣着幹什麼,倒是給我治啊!呆頭呆腦的,一身穿的什麼破爛,一會兒看完了讓他們趕緊走,再叫馬大姨給我快點消消毒,我受不了這個味兒。”
程星河沒忍住,低頭就聞:“七星,咱們最近也沒吃臭豆腐,能有什麼味兒?”
廢話,窮酸味兒唄。
程星河這才明白過了,嘴一撇:“這小子他娘屬驢的,記吃不記打,要不是看他有錢,老子鐵膝一出震四方,拖把蘸翔世無雙……”
雙你個頭,沒辦法,誰讓人家會投胎呢。
江總自然心裡也有數,生怕我們生氣撂挑子,連忙說道:“大師,你也別生氣,洋洋這一陣確實讓那些無良騙子給傷的不輕,也不能全怪他。”
我心說同情是同情你,可孩子養成這樣,當媽的也有責任。
不過再一細看江總的夫妻宮,還真看出了幾分端倪——她夫妻宮凹陷不平,有一個小小的粉瘤。
這叫留子不留人,她原來是個未婚媽媽。
越在大家族,這單親媽媽可能過的就越難,估計爲了這個公子哥,她也沒少吃苦,可能是把對孩子的虧欠,全用嬌慣給彌補上了。
果然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而這個時候,公子哥忽然一皺眉頭,大聲說道:“又……又開始了……”
我們一瞅,嚯,他那肚子一下一下的,還波動了起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分明是胎動啊!
甚至……我們能從他依稀可辨的腹肌痕跡上,看到小孩腳印子的形狀!
那公子哥眼看着我們拿他當博物館的展覽品看,更難受了:“看個屁,快想辦法啊……又是孕吐,又是胎動,當個女的怎麼這麼多麻煩,我他媽的一天這種日子也不想過了!”
我忍不住說道:“那你是不是就可以想想,你媽生你的時候,過的是什麼日子了?”
這話一出口,那公子哥忽然不吭聲了。
十月懷胎,哪個女人容易?都說爲母則剛,還不是逼出來的。
江總看着我,眼裡是說不出的感激。
誰知道,公子哥非但不領情,還大聲說道:“我求她生了?是她自己願意的!這就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管我什麼事兒?”
程星河拉我一把:“算了,甭跟驢說人話。”
是我高看他了。
於是我也不理他,一門心思尋思着,真要解決肚子裡的怪胎,那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們得見見那個種下胎兒的狐仙。
不過那狐仙來的不定時,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能見到。
我就又看向了那個公子哥的臉,這麼一看之下,倒是來了精神,這個公子哥命倒真是夠好的,他的邪桃花發亮,說明今天,那個姑娘還會再來看他。
那公子哥一聽還得等着那個女人再來一次,嚇的臉都黃了:“你們到底有沒有本事,憑什麼還要讓我再擔驚受怕?有本事就快看好,沒本事趕緊滾,馬大姨呢?還不快來噴除臭劑,我喘不上氣來了!”
江總有點難堪的去安撫公子哥,跟秘書使眼色。
這個秘書倒是很知道做人,主人家的家務事兒,一句話都沒摻和,過來一邊招待我們一邊道歉:“幾位受委屈了,我們少爺那人就是那樣,年紀小,口無遮攔,大戶人家的孩子沒吃過苦頭,跟咱們這種人不一樣。您兩位別生氣,我們肯定在報酬上回饋……”
我倒是無所謂,因爲也沒必要爲這種人生氣,越虛張聲勢的人,內心也就越脆弱。
聽蝲蝲蛄叫,還不種莊稼了?
程星河就更別提了,連忙說道:“只要錢到位,一切好商量!”
我則拿出了手機給白藿香發了個微信,問她家裡怎麼樣了?
半晌白藿香給我發過來了一張照片,只見老頭兒在陽臺上睡着了,啞巴蘭正在逗小白腳,桌子上還有喝完雞湯的碗。
陽光照在了地板上,一切都是暖融融的淺色調。
她又補上一句,說商店街那需要儘快修補,和上說我用得上,幫我找裝修公司去了,還吐槽說這裡陰氣森森容易得關節炎,讓我上點心,做完買賣趕緊把門臉裝修好了,這裡不如家裡舒服。
我忽然有了一種幸福的感覺。
我和老頭兒孤苦伶仃這麼多年,竟然也有家了。
等到瀟湘回來,那就更好了。
只不過……她會跟我過這種平凡的日子嗎?
越好的,就越怕失去,我一瞬間有點不敢往下繼續想了。
到了夜裡,我和程星河本來想用燃犀油等在屋裡,無奈燃犀油前一陣用的太猛,已經用差不多了,我們只好用無根水配了點陰泥抹上了——這效果可比燃犀油差遠了,也只好先湊合一下。
那個公子哥看見我們一身髒兮兮,模樣快吐出來了:“你們倆一天不幹泥水活就難受是不是?看着你們就噁心,告訴你們,我可就給你們一次這種機會,今天不能搞定,我就讓我媽……”
我瞅着他:“你再不閉嘴,那東西就來了。”
公子哥接觸到了我的眼神,冷不丁就瑟縮了一下,剛要梗着脖子罵我,忽然門“吱呀”就響了一聲。
我和程星河躲在了衣櫃後面,就一起伸脖子往外面望。
果然,一個十分嬌媚的女人進來了。
我瞬間一愣,這個女人,真好看。
以前看過的美人確實不少,尤其瀟湘,基本上沒有人比得上,而這個女人,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她五官氣質,都遠遠不如瀟湘絕豔,但是她蘋果臉面,杏仁眼睛,靈動的了不得,竟然說不出的討人喜歡。
這就是傳說之中的狐仙?
她這次又帶來了一罐子黃油餅乾,放在了公子哥的牀上,笑眯眯的摸上了公子哥的肚子:“小郎君這一陣子怎麼樣,你可得多吃東西啊!”
公子哥第一次看見她,肯定也是非常驚豔的,但是現在看着,只能是驚恐了:“你……你還真來了……”
那女人一皺眉頭:“你什麼意思?”
媽的不是我說,他腦子長肚子裡了?
公子哥連忙說道:“也,也沒什麼……”
一邊說着,他一邊不受控制的,就看向了衣櫃。
程星河聽了這個,也氣得夠嗆,做出個口型說,你他孃的怎麼不直接告訴她我們在這裡了?
果然,那個女人順着他的視線,皺起了鼻子,就開始聞了起來:“你這個屋子裡,好像有一股子味道——以前沒聞過的味道。”
公子哥越來越緊張了,就眼巴巴的盯着那個女人。
程星河一尋思,像是想出了什麼主意,與此同時,我忽然就聞到了一股子臭氣。
那個味道跟他娘生化武器似得,好險把我給薰蒙圈了,而程星河則一臉得意。
果然,那個女人聞到了這裡,禁不住也露出了一臉噁心,瞬間把頭縮回去了,公子哥更別提了,本來就有妊娠反應,這下差點沒吐出來。
那女人看向了那個公子哥,笑的還是挺和煦的:“懷孕確實不容易,你吃什麼東西補身體了,這麼大火氣?”
公子哥這才明白過來,瞬間一臉冤枉:“你什麼意思?這屁不是我放的!是……”
那女人的眉毛立起來:“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