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統悶聲繼續撓後背,不知道是長了蝨子還是生了皮癬:“你要的人情,就是給他們三川仙藥?”
周圍瞬間萬籟俱寂,幾個半毛子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有幾個半毛子手裡的傢伙咣噹一下就掉地上了。
我答道:“三川仙藥煉製不容易,這半毛子數量又多,比起直接給他們仙藥,不如給他們個機會——送一些三川水給他們,讓他們自己煉製吧。”
要煉製仙藥,一個需要三川水,一個是自己修身養性,積攢功德,身心純淨,才能煉製。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給了它們三川水,爲了仙藥,它們也會往正道上走,去過想過的人生,或者,毛生。
我看向了那些半毛子:“我能幫你們的,就這麼多了。”
那些半毛子你看我,我看你,忽然齊刷刷就跪下了:“多謝天狐小哥!”
我連忙擺了擺手:“不用,我也沒幫多大忙。”
程星河嘆了口氣:“說你傻,你還真傻——現成的人情,自己給自己打折。”
照着他的意思,只要跟半毛子們一說,當初自己跟擺渡門進行了多麼艱苦卓絕的抗爭與談判,才拼盡全力要來了這些水,稍微煽動一下,足夠讓半毛子感動的掏心掏肺,從此爲我所用。
這法子我不是不會——甚至,我能想到,如果站在這個位置上的是江辰,他肯定會這麼做。
不過,我不是江辰,做這些事情,也不是爲了要他們報答,我只是看到了不公,想盡自己的能力幫一把。
景朝國君不是跟凌塵仙長說過嗎?
我的目的,是想衆生平等。
程星河看我執迷不悟,嘆了口氣說算了,自己的大兒自己知道,老亞撒西了。
撒你大爺。
白藿香倒是高興了起來,她看着那些半毛子裡的女人和小孩兒,眼睛彎的跟新月一樣,爲它們能開啓新生活高興。
那些半毛子不肯起來,結結實實磕了幾個頭,馬臉第一個仰起臉:“富貴兄弟,自此以後,你哥這條命——是你的了!但凡你用得上我們黃玉驄,一聲口哨,我們準來!”
說着,發出了一個奇怪的音節。
那就太好了,下次碰上了汪瘋子,叫這個舅舅來壓他——想想那個場面,有點想樂,我是他舅舅的兄弟,那我也是他舅舅。
“我們八仙山的八腳家也是!”
“我們也是……”
儼然,跟擺渡門被圍攻,我解了天師府的圍,那些參加的家族說的一樣。
“不愧是天狐……也只有萬妖之主的天狐,纔有這個能力!”
“是啊,”剩下的半毛子交口稱讚:“一顆仁心!”
我看向了擺渡門的人。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也沒吭聲。
我就問公孫統:“這個法子,行得通嗎?”
公孫統咳嗽了一聲:“行得通行不通的——我賣給你個面子。”
尉遲長老則天真無邪的說道:“這個法子還不好?在咱們擺渡門,那三川水嘩啦啦一直流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給他們也耽誤不了什麼,那不是兩全其美嗎?最重要的,是咱們能跟他們化解這一場怨恨了。”
半毛子這一趟來,損傷了擺渡門不少的財產,但在此之前,擺渡門也是粗暴執法,這麼破壞半毛子家園的,大家算是扯平了。
公孫統瞪了尉遲長老好幾眼,可尉遲長老那澄澈的眼睛,也沒看出什麼來,還關懷的問公孫統的眼睛是不是抽筋兒了,把公孫統氣的不停咳嗽。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撞白藿香:“是不是該給他來幾針了?”
白藿香白了程星河一眼:“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裝咳嗽的人是扎不好的。”
剩下的擺渡門人也笑了笑,都點了點頭——能化解自己不知道的因果,對修仙來說,也是好事兒。
而有幾個着急的,已經滿眼希望的看向了擺渡門人:“那——上哪兒給我們領水?我們回家就煉製!”
“就是就是!等了這麼久了——多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你們命那麼長,着什麼急。”公孫統終於不咳嗽了:“想要的,上北邊排隊去!”
說着,跟擺渡門人一歪下巴。
擺渡門人得令,就過去準備了,正好皇甫球纔剛帶着一身傷痕,顛着小胳膊小腿趕過來,一看這地方竟然人毛和平相處,一下愣住了,難以置信的問道:“這誰馴化的?”
擺渡門人看向了我。
皇甫球揉了揉眼睛,奶聲奶氣的說道:“你?你什麼時候有這個本事了?”
他立馬湊過來:“怎麼馴的?教給我,教給我,我去管我兒子!”
這也不能說是“馴”吧?
那些半毛子嘩啦啦就跑到了那地方去排大隊,跟春運似得。
程星河撓了撓後腦勺,說着讓他有了賣花生瓜子礦泉水的衝動。
沒跪下,也沒去興高采烈排隊的,只有大婆,還有禍國妖妃。
大婆盯着擺渡門,還是滿眼仇恨——對了,她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也不屬於人和長毛的,那她策劃着跟擺渡門鬧亂子,就一個原因了——有舊仇。
而禍國妖妃,就更別提了,她跟阿四合作來這裡攻打擺渡門,肯定有她的目的。
皇甫球看着這兩位女中豪傑,擼了擼嫩胳膊上的袖子:“這就是那兩個罪魁禍首?其他的咱不計較了,你們兩位,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他在大婆那個白骨精那,吃了大虧。
公孫統卻攔住了皇甫球,眼神凝重的搖搖頭。
皇甫球皺起眉頭:“怎麼,你認識?”
公孫統答道:“我只是覺得,她們也許有其他因果,弄清楚了,少吃虧,不上當。”
禍國妖妃看都沒看公孫統,只看向了我。
我有點明白了:“借一步說話。”
禍國妖妃一笑,還是傾國傾城,腳腕子忽然一陣疼,白藿香踢的。
“看什麼看?”白藿香一翻眼睛:“我又不是故意的。”
程星河在一邊掰手指頭:“這對不起,比我又不是故意的少好幾個字……”
他也被踢了一下。
公孫統則往一個假山邊揚了揚下巴。
那地方合適談話。
我帶禍國妖妃過去,就看見了滿眼的山茶,紅的像是殘陽,白的像是一場飛雪。
這就是,當初種下的山茶。
它開了,我來了。
禍國妖妃微微一笑:“還是你有本事——不戰而屈人之兵。”
我跟老頭兒聽了那麼多年評書也聽出來了,攻心爲上,攻城爲下,心戰爲上,兵戰爲下。
我看向了禍國妖妃:“你說實話——你這一趟鬧這麼大,是不是爲了九尾狐?”
禍國妖妃揚起眉頭來:“你都知道了?”
這是禿子腦袋上的蝨子——明擺着的。
“一開始,你找我要狐狸尾巴,我就猜你跟九尾狐有什麼關係,現在你煽動這些半毛子鬧事兒,也是爲了這個原因吧?”我看向了禍國妖妃:“你以他們夢寐以求的三川仙藥做誘餌,收買毛心,就想着這件事情成功了之後,帶着他們跟着你,去救九尾狐?”
禍國妖妃微微一笑,柔膩的手劃過了我的臉:“是啊,第一次見你,我其實就明白了——沒什麼事兒能瞞得住你。”
我就知道,現如今九尾狐要逃出生天,可被天師府和屠神使者鎮壓,也多虧它鬧事兒,兩方都沒空抽身來對付我。
禍國妖妃,一開始跟我要狐狸尾巴,估摸着,也是這個原因。
再往前推,她一門心思追隨富豪,拼命賺錢,八成也是有內情的。
“你這麼忠心耿耿,跟九尾狐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