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舊日的仇人?
歪頭閃避過去,“咔”的一聲,眼見着那個雙烏鴉杖擦着我胳膊,落在了一塊黑石頭上,一聲炸響,這一下比剛纔更甚,大黑石頭炸開不說,底下硬生生也跟着凹出了一個大洞!
我盯着他:“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可這個佝僂神眼裡燃燒着熊熊怒火,根本就不回答,雙烏鴉杖一橫,換了方向就對我掃了過來。
我翻身閃過去,但是能閃避的地方不多,數不清的迷神對着我就圍上來了。
耳報神趴在了我肩膀上,一拍腦袋:“昨天只知肚子餓,今朝難跨這條河!”
怎麼地,你這是要直接等死了?
迷神被煞氣掃倒,但是前仆後繼,金毛擡起身子要護着我,我厲聲說道:“別過來!”
程星河白藿香他們還在水母皮底下呢,金毛一旦跟鬆開了金絲玉尾,這兵荒馬亂的,我還怎麼找他們?
麻煩了,瞧着那個佝僂神對我恨之入骨的樣子,絕不可能讓我安安穩穩的回到大香爐那。
只能拼了。
可這一瞬間,我盯着佝僂神,忽然說道:“你先別急着我找我的麻煩——你自己,也要有大麻煩了。”
佝僂神的烏鴉杖眼看就要再次落我頭上,可一聽我這話,本能就愣了一下,接着,像是覺察出來了:“你能看出來……”
沒錯,我現在有了煞神的煞氣,哪怕是這種半神的面相,也能看出一個端倪了。
這個迷神的遷移宮極大,大的簡直跟個異形一樣,可這個遷移宮上,出現了斷裂的跡象——他曾經爲了自己的某種野心,遭受過重創。
而現在,他遷移宮上,再次出現了一道陰影。
這個陰影色發青,極兇惡,說明很快,就有一個身份地位遠超過他的“頂頭上司”,會對他下重手。
聽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攥着雙烏鴉杖的手,就是一顫。
顯然,他心裡清楚,那個“頂頭上司”是什麼人。
“你胡說八道……”
“不可能。”我答道:“你做了心虛的事兒,自己明白。”
他眉尾逆生,說明,他做了某種背叛上頭的事兒,應有此報。
他臉色再次一變。
但是下一秒,他跟反應過來什麼似得,反手旋過烏鴉杖:“那就先把你抓住,戴罪立功!”
耳報神一下急了:“躲躲躲!”
連順口溜都顧不上說了。
我卻一笑,不着急。
佝僂神遷移宮上的黑氣,猛然變大了。
看着我那個眼神,佝僂神灰眼珠子的神色更可怕了,簡直像是能噴出火來:“就是這個眼神,之前你就是用這個眼神盯着本神……”
可就在他舉起烏鴉杖,但還沒落下來的一瞬間,這裡的人,同時聽到了一個聲音。
“乓……”
那是一個極爲清透的聲音。
有點像是鑼,可卻帶着金玉之聲,很好聽,像是某種古代敲擊樂器。
可沒等我看清楚這個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這裡所有的迷神,猛然都變了臉色,下一瞬間,全撲在了地上。
我一愣,什麼情況?
接着,在影影綽綽的濃霧後面,我看到了一個長而蜿蜒的隊伍。
那個隊伍最前面,是一個舉着大牌子的。
另一個緊隨其後,舉着個東西,緩緩敲擊——剛纔那個聲音,就是從他手裡傳過來的。
因爲能見度極低,我只能看到一片輪廓,緩緩對着這裡漫過來。
後面隱然還有一個很大的神轎一樣的東西。
好大的排場——一瞬間,讓我想起了水妃神巡遊來了。
“那位大人……”耳報神抓住了我的手:“快跑,是那位大人來了!”
那位大人?
那個佝僂神低下頭,他長的跟蟈蟈一樣的腿,正在發抖。
我立馬跟金毛打了個手勢,反正香木也弄到了,趕緊走。
金毛把金絲玉尾叼了過來,我抓在了手裡,拉着水母皮下的程星河他們就往來路跑。
這一跑起來,萬籟俱寂——剛纔那些怪物,幾乎銷聲匿跡,大概,全是被坐在神轎裡的“那位大人”給嚇住了。
這一跑,濃霧很快在身後瀰漫,把三川香木遮擋了起來,一陣囁囁嚅嚅的聲音想起來,但很快,原地就是一陣哀嚎。
像是——佝僂神的聲音。
好像,正在遭受什麼嚴酷的刑罰。
程星河低聲說道:“七星,你是不是揹着我給你的嘴開了光了?”
“廢話,我就是吃這碗飯的。”
“可這也太快了吧——你以後也不用搞什麼星宿,什麼觀雲聽雷了,小嘴一咒,勁敵通收!”
收你大爺。
我立馬就問耳報神:“那是誰啊?”
“幾位來的實在巧,那位大人竟來到!”
原來,那個神轎裡坐着的,是須彌川的頭頭兒。
他曾經是一個地位很高的神。
但是因爲當年一件大事兒牽連,被罰下了須彌川。
那位大神畢竟是有大神的能力,到了這地方,也還是保持着當初的能耐和派頭,一呼百應。
平時那位大人很少出來,今天也不知道爲什麼,居然突然出現,這說明,須彌川肯定發生了某種大事兒。
那些迷神,往往是被放逐到這裡來的,邪祟往往是自己逃進來的,一進來,都要跟那位大人報備。
一旦有擅自進來,不跟那位大人稟告的,被抓住,可就很糟糕了——據說之前有一個九丹靈物爲了逃天劫進來,自認爲本事高,十分傲慢,不肯對那位大人求進門的恩典,結果被那位大人發現,那個靈物就再也沒出現過,據說,一鱗一爪,都散落在了死河裡,撈都撈不上來。
那不就是跟監獄長一樣?是這裡的實際掌權者,這裡的迷神和邪祟,全靠着他庇護。
雖然不知道他是爲什麼突然出來的,反正我們拿到香木了,趁着這裡安靜,趕緊燒了去找水神信物。
這麼想着,我們就奔着剛纔香爐那跑。
可一湊近了,才知道壞了。
雖然我們拿到了香木,但沒想到那個隊伍竟然這麼長,把通往兩個香爐之間的門檻都給擋住了。
那還怎麼進去燒香木?
耳報神低聲說道:“那位大人身份沉,平時基本不出門——幾位不要去招惹,等那位大人回去了,你們再去燒香木不遲。”
沒法子,只能等這個龐大的儀仗隊打道回府了。
我們就躲在了一叢灌木裡面——當然了,這地方的灌木也不是正經灌木,尖刺能悄無聲息的吸靈氣,不過我們一進去,倒是老老實實的。
我看見一隻熟悉的手縮回去不見了——是白藿香處理了。
帶着她來,好像什麼都不用操心。
我正想謝謝她,可這個時候,就聽到了一陣竊竊私語:“這一陣子,須彌川不太平。”“沒錯,是不太平——進來了怪東西。”
不是神氣——是青氣。
可能就是在這裡避風頭的邪祟。
進來怪東西,說的是我們?
“這幾天,鬼鬼祟祟的,盯着香木,不曉得打什麼主意。”
“沒得錯,那幾個怪東西,也不知道什麼來歷。”
我一愣,我們是今天才來的,可那幾個邪祟議論的,說是來了好幾天了?
奇怪——難不成,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上這裡打水神信物的主意了?
會是誰呢?
我正想靠過去問問,就聽見那兩個邪祟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看見沒有——又來了!”
另一個邪祟就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了:“那位大人,說不定就是爲了這幾個怪東西纔出來的,這下,他們可要倒黴啦!”
我順着那幾個邪祟的方向看過去,不由一愣。
臥槽,想不到他們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