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那禁錮之像是安置在一個機關之上,至於地下到底是個什麼光景,禁錮之像落入其中,是被轉移他處,還是被就地隱匿,或是被摧毀也未可知。
血玲瓏剛纔連發十道隱符,被我全然破解,所受反噬,必定非同小可!
只是我新開天眼,尚不熟悉,又以天眼頻繁對敵,極其耗神耗力,擊潰這十道隱符之後,我便覺有些後力不繼,體內已經沒有多餘的魂力和元氣供我再連續驅馳了,所以,我才舍了御氣而行,轉而落在地上。
要是想在禁錮之像完全墜落地下之前,擊敗血玲瓏,恐怕並不容易。
天默公在恢復功力,已經進入假死狀態的龜息境,除非自己甦醒,別人根本無法將其喚起。
我不由得回頭瞥向邵如昕和江靈,希望她們能助我一臂之力,但是這一看,我立時愕然,場中不知何時又多了四人!
四個女人!
分別身着青衣、紅衫、黃裳、玄袍的四個女人!
青、紅兩人纏着江靈,黃、玄兩人纏着邵如昕,已經鬥在了一起!
無着子被我一擊之後,是不行了,但是這四個女人,卻都是一流好手!
我不知道她們是什麼時候出來的,但這四周都是山岩洞穴,暗中埋伏有人,也非怪事。
“元方哥,不用管我們,能應付得了!”江靈似乎是怕我分心,在打鬥過程中,尋隙叫了一聲。
血玲瓏笑道:“陳元方,怎麼樣,還看得過去吧?這是本宮的四名心腹侍女。”
“不怎麼樣!”我怒道:“我先滅了你,再讓她們去陪你!”
“那你就來試試!”血玲瓏嬌笑道:“你看看那天書,快埋到土中了,還來不來得及?實話告訴你,天書要是掉下去,可就再也上不來了!”
我往那邊一看,果然是陳丹聰和血無涯屍身的肩膀都要到土下了,真是又急又氣!
我跺了一腳,舍了血玲瓏,就奔禁錮之像而去,血玲瓏卻又開始在後面彈符,我無法不顧,眼看狼狽之際,“咔”的一聲異響,血玲瓏突然呆住了。
我也有些愕然,因爲那聲音是從禁錮之像那邊傳來的。
我循聲看時,只見正在下降的禁錮之像,靜止不動了。
肩膀即將淹沒的時候,它不再下沉了!
我登時大喜。
而下一刻,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禁錮之像竟然又緩緩上升!
原本沒入土中的地方,又慢慢的全都升上來了!
“伽藍,天竹!”
血玲瓏大喝一聲:“你們在搞什麼鬼?”
沒人吭聲,也沒人迴應。
血玲瓏已經完全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
血玲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我當然更不知道。
伽藍和天竹肯定都是血玲瓏安排在暗中,跟禁錮之像下沉有關的門徒。
但是從血玲瓏驚愕的神情中,足以斷定,這情況絕非是在血玲瓏掌控之中!
我的腦海裡甚至迸現出了一個荒誕的念頭,難道陳丹聰復生了?
陳萬年都能復生,陳丹聰復生,似乎也不算太過荒誕。
不過,當禁錮之像升上來的時候,陳丹聰還是一動不動,跟之前沒有半點變化。
血玲瓏終於忍不住了,飛步上前,這次輪到我攔阻她了。
奇行詭變!
我閃掠到她面前,伸手一擋,道:“血宮主,哪裡去?”
血玲瓏劈手一掌,我迎面也是一掌,混元之氣,全力而發,雙掌相交,血玲瓏往後一退,我也是往後一退,不管之前我們誰的本事更高,只論現在,我們的狀態,都已經大差不差了,誰也奈何不了誰。
“陳元方,你搗了什麼鬼?”
“我還要問你!”我道:“這是你的總舵,不是我的總舵。”
“這……”
“不用問他了,他不知道。”
一道喑啞的嗓音突然響起,禁錮之像停滯了!
已經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不,比它原來的位置還要高一些。
而一道灰影從禁錮之像之下斜向而出,沖天而起,彷彿一道光影掠過,倏忽之間,便站在了我和血玲瓏之間。
“晦極!”
匍匐在地上的無着子突然叫了起來:“你這個無恥之人!你究竟是幫誰的?”
來人不是別個,正是晦極!
剛纔竟然是他在禁錮之像下面!
是他,託着禁錮之像,往上擡舉!
真是絕了!
此人是絕人,所做之事,也是絕事!
我先前還疑惑,此間之事,如此紛紜複雜,又如此至關重要,無處不在的晦極,怎麼可能就出現一次,即告失蹤?
那不是他的作風!
原來他早已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不知何時,已經潛入血金烏之宮總舵裡,而且還在如此緊要的關頭,力挽狂瀾,將那禁錮之像,從地下舉了上來!
“陳元方,好久不見。”晦極看着我,笑了。
“晦極先生,如果你再不出來,我都要把你忘掉了。”我也笑了。
“你是瞭解我的,我怎麼會錯過這一場好戲?”
還是那個塑膠面具,還是那一身筆挺的中山裝,還是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還是那一雙凌厲而又深邃的目光!
“你就是晦極?”
血玲瓏道:“暗宗的晦極?”
“對!”晦極道:“我就是晦極,暗宗的晦極。”
血玲瓏道:“我沒有見過你,可是我聽說過你。”
晦極也道:“我同樣沒有見過你,可是我同樣聽說過你。”
血玲瓏笑道:“我實在是不明白,你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我聽說你一手創建了暗宗,卻又一手毀了暗宗!我甚至聽說,陳元方能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賜!”
“是我一手創建了暗宗,也是我一手毀了暗宗。”晦極道:“但是,陳元方能有今天,我的功勞雖然不小,可也非決定性的,他能成爲現在的他,只是因爲他是陳元方,那個不會令人失望的陳元方。”
“如此說來,你確實是在幫陳元方的?”
“你可以這麼理解。”
“那面具之下的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難道血宮主也對我感興趣?”
“當然,今天,我功虧一簣,都是因爲你!”血玲瓏道:“這樣一個人,我當然感興趣!”
突然間,血玲瓏的眼睛瞪大了,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我的眼睛也瞪大了。
因爲那禁錮之像還在攀升!
晦極已經出來了,那禁錮之像剛纔明明也已經不動了,可是現在爲什麼還在動?
隨着禁錮之像的越來越高,我看見,那禁錮之像最下面,是一方底座。
底座也已經完全升上來了,四條手臂承在底座之下。
四條手臂!
我驚愕至極!
也就是說,除了晦極之外,這禁錮之像底下,還有兩個人!
晦極也帶來了幫手?
我不由得朝晦極投去了驚疑不定的目光,晦極卻是一笑,道:“我以爲你看到手,就會猜到那是什麼人的。”
聽見這話,我急忙又去看那四條手臂,卻見禁錮之像已經被移向平地之上,原本底座之下,乃是一處陷坑,坑中是命符相連的機關,此時得見天日。
就在我詫異到底是誰的時候,兩個人影一晃而上,幾乎是一樣的體型,一樣的速度,一樣的姿勢,一樣的步伐。
也是疏忽之間,便到了我身邊。
“老爸!”
待看清來人之後,我驚喜而呼。
老爸微微一笑,道:“元方,你好像道行又精進了。”
“他似乎是開了天眼。”
晦極笑道:“不容易,終於是熬到了這一天。”
“天眼嗎?”一道冷得令人發顫的聲音,讓我忍不住再去看另一人,竟然是隱匿在伏牛山中,不見天日的二爺爺陳漢琪!
“二爺爺,你也來了?”
雖然說已經盡棄前嫌,但是不知怎麼的,看到陳漢琪,我心中仍然是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陌生和稍稍的牴觸感。
“嗯,我來了。”
陳漢琪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這習慣,在我老爸身上也得以體現,他們不愧是一脈相承的親叔侄倆。
“這一戰,事關麻衣陳家今後的生死走向,我當然要把能請來的人,都請來。”晦極道:“我在血金烏之宮潛伏多日,機關暗道,十之八九已經熟悉,尤其是這禁錮天書的屍身之下,竟然布有與命符相連的機關,還有人看守。”
血玲瓏盯着晦極道:“是你把伽藍和天竹殺了?”
“那兩個看守機關的女人?”
“是。”
“廢了。”
“陳弘道也是你找到的?”
“不錯。他被你引到你們總舵地下的迷宮之中,那裡卻是”
血玲瓏連連點頭,道:“看來,本宮在一定程度上,倒是毀在了你的手上。本宮是越來越好奇了,你究竟是誰?你是否也是陳家的人?”
“今日之事,事關陳家生死走向,我如此竭力,當然是陳家的人。”晦極緩緩地揭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剎那間,我驚得瞠目結舌!
因爲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晦極會是此人!
更沒想到,晦極平素裡就在我身邊!
他是我熟悉至極的人,但是戴上面具之後,我竟然從來都沒有想起來會是他!
三爺爺陳漢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