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在陳家村處理魘魅血局石柱的方法一樣,江靈先是用劍在四個圓柱上各劃了幾道,然後又貼上茅山符籙,這才和我一道把四個圓柱拿走帶出去。
將石柱放在門口,我們又回來太平間仔細檢查了一遍,並無什麼有價值的線索發現,我們三人只好悻悻而歸。
“哥,醫院裡的最後一處地方也探看過了,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路上,老妹問我道。
我嘆了一口氣,道:“咱們這麼檢查下來,幾乎可以說是什麼都沒發現。白影、笑臉,也沒再看到,血金烏之宮的妖人一個沒遇上,收穫反而比不上邵如昕。我還真有點心灰意冷。”
江靈道:“怎麼能說什麼都沒有發現?至少發現有人在針對咱們。飛鏢還有鬼鴞和女屍,魘鎮術、禁制咒,這都是發現。”
江靈這麼一說,我眼睛忽然一亮,道:“你們說這會不會是一個幌子?”
“什麼幌子?”江靈和老妹都茫然不解。
我道:“這醫院裡出現失蹤案是個幌子,吸引我來把我除掉纔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似乎有點道理。”江靈沉吟道:“可是程度好像不夠。要殺你,這點程度夠嗎?”
“當然夠了,不是差點把我給殺了嘛。”我笑道:“你們不要忘了,這醫院裡裡外外,可不止咱們一夥,五大隊、九大隊、邵家、翟家還有其他術界門派的人,都在逡巡徘徊,咱們的敵人也是他們的敵人,血金烏想要殺我,也需防備它的對頭們,所以,能有這程度就很厲害了。”
江靈點頭不語。
老妹道:“可是爲什麼要選在這個醫院來引誘你來?”
“你傻呀。”我看着老妹道:“因爲他們要保證我必須會來,而這個醫院恰恰有我不得不來的理由。”
老妹疑惑道:“什麼理由?”
江靈也笑了,道:“元媛你是真傻!有你在這裡,你哥能不來嗎?”
老妹愣了一下,臉隨即紅了,頗有些難爲情道:“哥,我是不是當了壞人的幫兇?讓你危險了。”
“我倒無所謂。你比我危險。”
我沉吟道:“元媛,你可能不知道,這個醫院裡還有許多陳家村派出來的人,明義上是這醫院的工作人員,其實都是帶有任務的特殊人員。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這兩天來,咱們在醫院裡走來走去,沒有受到什麼干擾,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爲有他們在,但是,無着子在這裡,御靈子也來了,憑他們的本事,根本不是這倆妖人的對手。這件事也提醒我了,在血金烏沒解決之前,你還是回村子裡待着比較安全。”
老妹吃了一驚,然後道:“哥,沒有這麼嚴重吧?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他們要是想對我下手,不早就得手了?”
“他們之前沒有對你下手並不代表以後不會對你下手。”
我嚴肅道:“之前沒有或許是因爲他們沒機會,也或許是覺得沒必要,亦或者是時機不到。而現在,我的本事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預料,局勢也到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態勢,他們該無所不用其極了。再者,不抓你,本身也是一種利用,這次不就把我引到了他們佈置的陷阱裡面嗎?或許是他們沒有料到這次的事件會引起這麼大的反應,五大隊、九大隊都來了,邵家、翟家等術派也聞風而動,他們疲於應付,對付我的效果不如預期,是失算了,要惱羞成怒了。所以,就算是不爲別人,爲了你哥哥,你爸爸、媽媽,你也得聽話。”
老妹垂下頭,道:“我知道了。”
我本來還想再說一句“以後不要再接近周志成了”的話,但是話到嘴邊,又怕引起老妹的反感,最終還是忍住了。
沉默了片刻,我道:“第一天夜裡,聽覺遲鈍,第二天夜裡,聽覺、嗅覺、目法、魂力、元氣全都遲鈍,好在程度不算太深,但是誰知道再待下去會是什麼後果。所以,這個陷阱,咱們既然看穿了,就不再逗留,明天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老妹驚道:“哥,你不管這裡的事情了?”
“不是不管,是不能這麼個管法。”
我道:“這兩天兩夜的經歷你都知道,醫院護士失蹤真的可能就是幌子,除掉我纔是真章,我一天在這裡,他們的陰謀陽謀、鬼蜮伎倆就會層出不窮,我雖然不怕,但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會有其他的人受害,比如那個丁蘭,無緣無故做了禁制咒語的載體,成了鬼鴞的宿主。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他們主動,我們被動,不如離開,牽着他們鼻子走,變被動爲主動。咱們離開了,他們的目的無法實現,也就會離開這裡了。”
“那白影和笑臉也不查了?”老妹略有些失落道。
“不查了。”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那也只是個幌子。聽上去很詭異,其實就是爲了引人注意,吸引你,然後吸引我。我不在,它頻頻出現,我來了,它半次都不露,顯然是怕我看穿。”
江靈也道:“元媛,聽你哥哥的話,是爲了大家好。”
“那行吧。”老妹也不堅持了,道:“反正你們都說兇手是血金烏之宮,那就不查了,直接把兇手抓到除掉替受害者報仇!”
我“嗯”了一聲,道:“只要他們跟着我走,我就叫他們有去無回!”
我們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不多時便出了醫院。
在出醫院的那一刻,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立時涌上心頭,剎那間,我只覺眼睛亮了,鼻子通了,耳朵聰了,四肢百骸的毛孔都張開了,魂力圓滿,元氣充沛,簡直如重生一般!
果然是整個醫院都是個陷阱啊!
那個丁蘭的女屍肯定只是衆多禁制咒語載體中的一個!
血金烏的手段真是陰險惡毒,卑鄙無恥到了極點!
此地決不可再留!
我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往旅社的方向而去,突然間兩道人影從不遠處快速略過,雖然動作敏捷,且是溜着牆角走在暗處,普通人根本發現不了,但是在我的夜眼之中卻清晰異常。
兩人的說話聲也傳進了我的耳中:
“神相令都出現了。”
“那陳元方也在附近了?”
“他好像沒在,是個女人拿着鐵令,那個女人好像還是個變屍,所以被九大隊堵住了。”
“聽說陳元方一直跟九大隊不合,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
聽見這話,我不由得吃了一驚,拿神相令的正是彩霞和望月,怎麼跟九大隊的人槓上了?
是對方真不知道彩霞、望月是我的人,還是在故意找茬?
我對江靈道:“你帶着元媛跟着我走!我先去追那兩個人。”
江靈會意,道:“小心。”
我點了點頭,立時展開身法,逍遙遊御氣而行!
那兩人已經繞過醫院東北側牆角,似乎是往北或西而去,這幾日下來,我對醫院周邊的環境十分熟悉,醫院正門在南,前面臨街,熱鬧非常,醫院東側也有偏門,門前街道窄小,多是些路邊小攤小販,北側臨護城河,河道與醫院北牆之間有一條公路,路旁多柳樹,十分偏僻,再往西側,更顯冷清,一條公路過後,便是城郊大面積開闊的樹林子、土山了。
我疾行而去,臨過拐角處已至兩人身後,略一緩,我伸手拍了拍後者的肩膀,喚道:“朋友,你好。”
兩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被我拍到肩膀那人,渾身一哆嗦,差點沒摔倒,幾個踉蹌步子跌撞了半丈之地,然後才張皇扭過頭來,手往懷裡一摸,掏出一尊青銅帝鍾來,搖了兩下,鈴鈴作響,一雙眼瞪得渾圓,驚喝道:“誰!”
那個沒有被我拍肩膀的人,也是狼狽站好步子,然後“嗖”的從腰間抽出一柄尺餘長的短劍,柏木製,有異香撲鼻,想來不是凡品。那人持劍朝我瞪視,喝道:“好傢伙!你是人是鬼?”
“兩位道友好,在下這廂有禮了。”我抱着謙恭的態度,笑道:“驚擾到兩位,實在是不好意思,在下是人,打攪兩位是有事想問,還請行以方便。”
“是人?”持帝鍾那人道:“大半夜,走路悄無聲息的,還朝我脖子上吹起,也敢說是人?”
“有聲音,有聲音,你們聽。”我在地上跺了兩腳,發出沉悶的響聲,嘴裡笑道:“不是朝你吹氣,是我跟你說話呢,我說朋友你好,你聽到了吧?”
持劍那人“哼”了一聲,道:“是人,怎麼沒有影子?”
我道:“月光稀薄,這裡既無路燈,又牆高柳茂,沒有亮處,怎麼能有影子呢?兩位也沒有嘛。”
“休要狡辯!”持劍那人道:“你敢不敢摸一下我這柏木劍?”
“好。”
這有什麼不敢摸的,我立時就上前走去,那人卻又嚇得往後一縮,喝道:“你別過來!”
這下,我是真有些不耐煩了,後面江靈和老妹也趕來了,正事要緊,哪有功夫跟你們在這裡扯淡,於是我道:“實不相瞞,在下麻衣陳元方,剛纔聽兩位說有人持神相令與九大隊衝突,還想問問他們人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