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剛說完,老倔頭就冷笑道:“年輕人,毛還沒長齊就學出風頭?”
我回敬道:“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一下大學本科生是怎麼捉鬼的!”
二腦袋低聲說道:“問題是捆不住他啊!”
老爸眯縫着眼,“哼”了一聲,說:“我來試試,看他有多難抓。”
被鬼附身之人,鬼的力量有多大,這個人的力量也就有多大,而鬼的力量大小一般取決於鬼的道行深淺,一般來說,怨念極強的人死後,道行也極強。
於是我說:“老爸,小心,實在不行的話,招呼大家一起上,他能在大白天出來,不會很容易束手就縛。”
老爸點點頭說:“知道了——元方,你需要什麼準備的東西,你讓他們先準備一下!”
我轉身對二腦袋說:“你去把村裡所有的鼓、鑼、鞭炮都弄過來,再找一些黃紙、硃砂、篾條,沒有黃紙用白紙也行,沒有硃砂就宰幾隻雞放點血拿過來,沒有篾條拿藤條!”
二腦袋連連點頭,叫了幾個小夥子去置辦東西了。
老爸把身子一拱,說:“老子去抓人了!”
說時遲,那時快!老爸話音剛落,身體就從我眼前“飄”過去了,那身手矯健的程度一點也不像四十多歲的樣子。
老倔頭似乎一直都有點怕我老爸,老爸縱身撲過去的時候,老倔頭像以前一樣,又露出了既驚恐又猙獰的神色,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不像是人,倒像是一條呲牙咧嘴的狼。
老倔頭的雙手大撐,眼睛動也不動地盯着我老爸的動靜,老爸剛躥過去,老倔頭就往前一撲,似乎是要把老爸撞倒在地。
但老爸前進的速度快,騰挪的速度更快!用誇張一點的詞彙來描述,也就是一閃,一閃之間,老爸一個漂亮的“鐵板橋”仰面從老倔頭臂膀之下閃了過去,略一回旋,便立在了老倔頭的身後,雙手一刻也沒停歇地就往老倔頭的肩膀上搭。
這一系列動作寫出來很繁瑣,但眼見的時候也就是一瞬間,就在我們大家都以爲老爸要得手的時候,誰都沒想到老倔頭的肩膀竟然像鐵鑄的一樣,老爸極其用力的一搭,老倔頭身體僅僅只是晃了一晃,就在老爸愣神的一剎那,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出現了,老倔頭的兩隻手臂竟然反方向折了九十度,惡狠狠地抓向老爸的手,人羣頓時發出來驚叫。
老爸對此顯然是始料未及,但也就是一頓,老爸隨即就把肘部往下沉了寸許,變抓爲格,在震開了老倔頭胳膊的同時,老爸身子一沉,一個地堂腿朝老倔頭的雙腿掃了過去。
老倔頭的身體似乎不太靈活,他看見老爸的腿朝自己掃了過去,竟然無動於衷地眼睜睜地看着。
這次,老爸毫無懸念地把老倔頭掃趴在了地上。
我想,如果按照鬼神之說的解釋,老倔頭的身體力量很大,但是不太靈活,原因很可能就是鬼上身的時間不長,對老倔頭身體無法控制的隨心所欲,而且又是在白天,實力一定大打折扣。
老爸趁老倔頭沒翻過身的時候,一腳踏在老倔頭的背上,又扣起了老倔頭的兩條手臂,老倔頭奮力掙扎着,嘴裡的口水不停地流出來,還發出來“嗬嗬”的可怕聲音。
我趕緊喊道:“你們還愣什麼?快上去捆住老倔頭啊!”
圍觀的人這才晃過神,一擁而上,把老倔頭從上到下除了臉以外,捆得沒有一點露隙的地方,像個木乃伊。
這個時候,二腦袋帶了一大批人回來了,拿了一堆銅盆、鐵鍋、水缸、木桐等東西,還有各式各樣的鞭炮一大堆,白紙、黃紙、竹竿和藤條也抱了許多,還有一大盆鮮血,這也不知道殺了多少雞。
同來的還有一羣婦女,中老少年的都有,站在那裡對我指指點點,估計是都沒見過大學生捉鬼的奇異景象。
看了看二腦袋準備的東西,我無奈地笑了笑,對二腦袋說:“你倒會敷衍,拿鍋碗瓢盆當鑼鼓啊。”
二腦袋尷尬地笑道:“實在是找不來那些東西,就湊合着試試。”
我說:“那就湊合着用吧,效果要是不好,可不能怪我啊。”
二叔說:“元方,準備怎麼辦?”
我說:“先用那些紙和竹竿藤條扎一個人出來,要和老倔頭體型差不多,然後用雞血在紙人上畫上五官,注意,一定不能畫眼睛(至於爲什麼,我也不知道,書上這麼寫的,沒有詳細說明,好像是怕替身到了陰曹地府看見害怕的東西,不願意做替身),還有,在紙人胸口上寫上老倔頭的生辰八字。讓下面所有看熱鬧的人都站在有陽光的地方,不要站在陰處,把老倔頭也擡到陽光下!”
二腦袋立即去吩咐去了,幾個壯小夥把老倔頭擡到陽光下放好,老倔頭又開始嘶叫起來,繩子竟然被他撐的“吱嘎”作響,可見其力量有多可怕。
二叔趕緊讓人又去補了幾條粗繩,我喊道:“二叔,別捆緊,讓他撐不開就行,不然老倔頭就被你捆嚥氣了。”
我又吩咐二腦袋道:“叫九個精壯漢子,各拿一個器具,不管鍋碗瓢盆隨便拿,離老倔頭一丈地方等距離站好,圍成一個圈,待會兒一聽我命令!”
我這邊剛交代完畢,二腦袋那邊的紙人就做好了,我對二腦袋說:“你去把紙人燒了,用火點着紙人以後就放鞭炮。”
二腦袋不安地說:“如果我點了紙人,那我大哥是不是就死了?”
我翻了翻白眼說:“我這是‘替身厭當術’,不是巫蠱咒人的,你放心,紙人是替你大哥死的。”
二腦袋一聽,頓時屁顛屁顛地去了,我看大家都準備好了,正準備號令衆人,開始行事,但人羣外卻突起一聲斷喝:“你們在胡鬧些什麼?”
我不由得一愣,只見村民們四散而開,人羣中露出一條道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氣呼呼地朝我走了過來,指着我的鼻子道:“你這娃娃,哪裡來的?在幹什麼?”
我被問的一愣,心道,本少爺在這裡捉鬼,難道也要說給你聽?於是我拿眼瞥了一下二腦袋,二腦袋趕緊上前一步,道:“村長,這是我請來捉鬼的先生,你看……”
“捉什麼鬼?哪兒有鬼?你個二腦袋是不是真成了二腦袋!”村長大人呵斥道,官腔十足,威風凜凜。
“可我大哥他確實中邪了。”二腦袋明顯底氣不足。
“放屁!他那是犯神經病了!再說,這世界上哪有什麼神呀鬼呀的,那是會道門,是邪教,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你忘了?”村長大人開始發揚革命的傳統。
“可他是神算陳老先生家的人,看相算命驅邪避兇斷風水,都可準了。”二腦袋嚅囁道。
“看你那迷糊樣,你給我站一邊去,讓我來問問他,看‘神算陳’到底有多能算。”村長不屑道。
說着,那村長就對我冷笑道:“小娃娃,你算沒算到今天你晦氣,會遇到我啊?”
我看了一眼那村長,額頭短平,鼻尖往下卻長得極長,活像用手使勁拉了拉,這個面相讓我忽然想起書中的幾句話,忍不住隨口唸來:“上停短兮下停長,多成多敗道空亡,縱然管得成家計,猶如烈日照冰霜。”
那村長頓時愣了,旁人也都迷茫了,我背誦的是《義山公錄》裡的語句,“上停”、“下停”都是相術裡的專業術語,前者指人的眉心之上、髮際之下的額頭部分,後者指人的鼻尖之下、下巴之上的部分,一般人哪裡能懂?
二叔卻是懂得,但是二叔卻故意裝作迷惑不解的樣子,湊上來問道:“元方啊,你剛纔是在跟這位村長大人看相嗎?你說的那些話都是什麼意思啊?”
“呵呵,我也只是隨口胡謅而已,話的內容有些不好,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我故意引而不發,引誘一下那村長,讓他心癢難搔,不怕他不問我。
果然,那村長見我不說,便道:“你說,就算胡說,也得說出來是啥意思,我不怕不好。”
“好,那我就直說了,你的面相告訴我,你之前多次創業,但又多次失敗,賺過大錢,卻又敗散乾淨,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我把話說完,那村長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周圍的村民先是一愣,然後紛紛竊竊私語起來,我零星地聽到幾句議論:“咦,真準!說得太準了!咱們等會兒也找他算算吧……”
那村長驀然間一聲大叫:“都吵吵啥?胡亂說中了有什麼了不起的,說不定還是二腦袋對他講的!我給你拉個人,你說他,你要是說準了,我就服你!”
說着那村長從人羣中拉過來一個人,指着那人對我說道:“就他!你給他相!”
“相什麼?”我問道。
村長“哼”了一聲,道:“隨便!你以爲我不懂你們的貓膩,我們言多必失,話都被你們套去了,別人以爲你們算得準,其實都是我們自己說的,現在我們什麼都不說,你自己隨便看,隨便說!看你怎麼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