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三爺爺、老爸、表哥各個都呆如木雞,我也忍不住有些瑟瑟顫抖,額上的汗一滴滴溢出,頃刻間便將整張臉都浸溼!
“二哥!”
奶奶在屋裡大叫一聲,就準備衝出來,曾子仲卻顫抖着聲音喝道:“別出來!我沒事!”
老爸要跑過去時,曾子仲也擺了擺手,然後笑了起來:“嘿嘿……哈哈!”
曾子仲胸前的衣服已全被焚燬,哆哆嗦嗦站起來時,兩截東西“啪”的掉在地上,我看的分明,乃是兩截被雷擊的發黑的玉!
曾子仲陰笑着,道:“好一記破釜沉舟!你想要弄死我,卻料不到我有陰陽羅盤,更有玉俑!它們救了我一命!”
“噠、噠、噠!”
豆大的雨滴瘋狂地墜下,打在臉上,生疼!
曾子仲仰面望天,道:“悽風苦雨,夜黑風高,好對頭!能讓我曾子仲如此狼狽的,除了我父親,你是第二個!我是低估你們了——不過,我贏定了!”
曾子仲撿起拂塵,顫顫巍巍地重新走了回來,手掌翻動,又是一片黃表紙,這次曾子仲卻將手指伸進嘴裡,沾着嘴角的鮮血,一邊在黃表紙上血淋淋的畫着,一邊嘶聲說道:“咱們都已經激怒上天,但我有玉俑已替我遭天譴,看你又有什麼能耐!”
黃紙燃着,雨打而不滅,火焰反而一竄一竄,燒的更旺,曾子仲咬牙唸誦道:“吾爲天地師,驅逐如風雨,左手執青龍,右手據白虎,胸前有朱雀,背上有玄武,頭上有仙人,足下有玉女,手中三將軍,十指爲司馬,功曹令束縛,送到魁罡下,徘徊三臺間,五星皆捉把,浮游華蓋宮,徑過閭闔下,勑誥太山府,並及行使者,收捕奸邪鬼,祆魅耗亂者,及時誅邪僞,露屍於道左!上神聽命,急急如律令!”
狂風捲着燒盡了的紙灰,只眨眼間,便消散如無!
“轟!”
又是一聲焦雷詐降,整個地都似乎震顫了!
我看見走廊深處的角落裡,老黑把腦袋、尾巴、四肢全都縮了起來,像一大團黑色的毛線球,在瑟瑟發抖。
曾子仲在電閃雷鳴中傲然而立,仰天叫道:“諸神聽稟!我非好殺,乃是要替天行道!誅殺邪魔!以正山門!太上老君,五雷正神,急急如律令!”
曾子仲吼得聲音都嘶啞了,閃電照耀下,他的臉如魔似鬼,詭異而可怕!
“轟隆隆!”
天炸地裂、山崩海嘯似的聲音傳來,夜空裡,黑雲中一團閃電如同一顆巨大的火球,在雲間跳躍着,投奔地上而來!
落下雲巔那一刻,火球似乎是分成了五道,朝着一個地方,如流星般落下!
“哈哈!你再狂,也逃不過這一劫了!”
在曾子仲似哭似笑的聲音裡,那五道閃電轟然落地,霎時間,狂風立止,暴雨驟停,天上的黑雲如被一隻看不見的無形大手撥動着一般,層層分開,頃刻間,煙消霧散,星月重現,彷彿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只有被雨打溼的地面還依稀證明,剛纔的恐怖景象確實曾經存在過。
“噗!”
曾子仲本來直挺挺地站着,忽然仰面躺倒,嘴角又有鮮血溢出。
三爺爺、老爸和表哥卻像是看傻了一樣,竟無動於衷,我連忙站起來,跑過去將曾子仲攙起來,道:“舅姥爺,您沒事吧?”
曾子仲“嘿嘿”笑着,虛弱道:“放心,死不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不瞌睡了吧?”
我一愣,這時候才如夢方醒般感覺到自己精神已如往常,不但抖擻得很,大腦裡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混沌!
“好了!”我大喜道。
曾子仲也十分興奮道:“當然好了,賊子已經伏誅!”
三爺爺、老爸和蔣夢白都圍了上來,搬來一把椅子,將曾子仲扶了上去。
三爺爺對曾子仲豎起大拇指,讚歎道:“曾掌門不愧是山門泰斗!這一場鬥法看的我輩是心動神馳!唯此也方知術界博大精深,山門不愧爲首!”
曾子仲捻鬚微笑道:“老三太過譽了!五門各有千秋,只側重不同而已,我山門就是修功練法的,這一點倘若不精熟,也不用再混了。”
奶奶在屋裡叫道:“二哥,現在我們能不能出去?”
曾子仲道:“出來吧!結束了!”
奶奶、老媽、江靈、木仙一涌而出,先是問了問我的情況,然後又對曾子仲稱謝,奶奶道:“二哥,剛纔鬥法耗費你不少功力吧?”
曾子仲道:“豈止是不少?已經完全耗盡了!不休息個三五天,是決計恢復不了的。”
木仙駭然道:“那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表哥道:“是啊,能與曾掌門拼到這個程度,也不算俗人了。”
曾子仲搖頭道:“現在連我也猜不出對方到底是誰了。從剛纔鬥法的情況來看,對方的功力至少也在七十年以上,而且還精通山術,這樣的人物,我都知道,術界也不過屈指可數的幾人而已,但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名門中的名門,都不會做出這等齷齪事的。”
我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曾子仲道:“舅姥爺,您那玉俑碎了,沒事吧?我聽奶奶說,你們山門中人,每個修煉功法的人,都會做一個玉俑做天譴替身?替身若是毀了,本人也會……”
我想起曾子伯功力盡散時的情形,再想起剛纔曾子仲被雷擊中那一幕,不禁有些悚然心悸。
不料曾子仲卻“哈哈”笑道:“剛纔毀掉的那個玉俑,是我心血來潮,在慈元閣爲你請青牛時,特意一併請來的,爲作法用的替身,沒想到今夜竟派上了大用處!至於天譴替身,我去年已經渡過大劫,功法與天道合一,已經不需要再用天譴替身代爲受過了。”
聽了這話,我愣愣的有些不明所以,奶奶卻大喜道:“恭喜二哥到了天人合一之境!”
三爺爺也笑道:“可喜可賀!”
曾子仲擺擺手,道:“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藉助了不少同道的力量。”
奶奶道:“二哥,你就在陳家村修養幾天,等身體好了,再回去。”
老爸也道:“二舅,你是陳家的恩人!”
曾子仲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客氣什麼!”
衆人都喜氣洋洋,之前的陰鬱一掃而光,我們幾個男人剛纔在作法時,衣服全都被雨水打溼,這時候都重新換了新的。
雨過天晴之後,月亮甚是明朗,星斗也分外清晰,老媽、奶奶她們忙着去做晚飯,我們幾個男人索性都搬了椅子,坐在院子裡暢談。
正說着怎麼找出對我下毒手的人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啪啪”地傳來,似乎還踐踏着存有積水的地面。
我聽得清楚,道:“二叔來了。”
話音剛落,二叔一把推開院大門,慌慌張張地搶進來,我們愣愣地看着他走近,只覺得他臉色白得嚇人。
老爸驚詫道:“你怎麼了?”
二叔嘴脣有些哆嗦:“大哥,我……”
話還沒說出來,竟有兩行淚淌了下來。
我慌張道:“二叔,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難事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還有咱們爺們兒解決不了的事情嗎?”
奶奶也從廚房裡走出來,道:“怎麼回事?”
二叔愈發淚如雨下,嘶聲道:“元成他,他瘋了!”
“啊?”
衆人齊聲驚呼,我心裡似乎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但卻又不是那麼清晰,奶奶急道:“他之前不是好好的嗎?到底怎麼回事!”
二叔涕淚交加,道:“剛纔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天氣忽然變得奇怪,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更奇怪的是,一道焦雷竟然打到我家裡,當場把薛橫眉給劈死了!”
“什麼!”
我頓時呆如木雞,傻傻地看着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們臉上的表情也怪的嚇人,彷彿是廟裡木雕泥塑的青面鬼臉,木然而可怕。
難道害我的人竟是薛橫眉?
她在二叔家裡設了金臺,紮了草人,點了魂燈,紮了心錐,下了詛咒?
元成是幫兇?
這樣也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可她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會有七十年的功力?
再說,我們之間又有什麼深仇大恨?
只聽二叔絮絮叨叨地說:“元成見薛橫眉突然間被雷劈死了,一下子就失心瘋了!就連元化也嚇得癡癡呆呆的,話都說不出來……”
曾子仲忽然冷冷道:“弘德,你可知道剛纔那雷是怎麼回事?薛橫眉爲什麼會被劈死?”
二叔驚詫道:“怎麼回事?”
曾子仲道:“那雷是我作法引來的!薛橫眉害元方,因此被雷劈死!”
二叔猛地張大了嘴,目光呆滯地掃過我們每一個人,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在四周靜的可怕時,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着陳漢明、陳漢禮跑了進來,看見我們便道:“三哥,原來你在這裡——族長,剛纔族裡的消息機關傳來一個怪信兒,張家被雷擊中一處房子,房子裡有五個人,竟然全都被劈死了!其中有一個人,還是張熙嶽弟弟張熙麓的親孫子,叫張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