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安靜地懸浮在幽黑的水中,身軀微微擺動,起伏的鱗上泛着神秘銀光。照到陽光的一面白的有些刺眼,正好映襯着輪廓藍色的輝光,那是等離子體護罩輻射的標誌,星脈人都認得歐羅巴主人的座駕——北梭魚號。此時,它正懸停於黑白相間的崎嶇地表之上,一些穿梭運輸機在它們之間來來往往。
伊卡萊在一座仰視礦河的丘陵上,看着工作人員搭起了由智慧材料製作的自動加壓營帳,這座價值不菲的移動基地可以用來辦公,居家,實驗,生產,但透明半球表面的納米金膜告訴你,它和這些功用其實都不搭邊,彰顯奢華是唯一的目的。
“蓋亞女神地球和玄冰女士歐羅巴。”他面朝星空喃喃自語。
伊卡萊選擇“十字門三”小行星與地球客人共進晚餐是因爲它的象徵意義,腳下這座由偉大的空間探索者姚凱賽爾命名的“崑崙丘”上埋着一座永久Ar雕塑,站在這裡,腦機芯片便會自動投射地球掛在半空的景象,不僅如此,甚至柯伊伯帶邊緣的“遙遠星”也在虛擬視野裡,虛擬天體都被標識了名字和註釋,而這座雕塑的含義是:“源於地球,通往無窮。”。
除了Ar圖像外,一條懸在半空中璀璨直線尤其顯眼,從赤鯤熔爐發往地月系的精煉礦匯成的“天河”橫亙在天穹之上,人類登峰造極的引力彈道技術讓物資靜悄悄地跨越數億千米的距離,一刻不停地把營養從木衛二歐羅巴源源不斷地送往地球,同時創造大量數字星元。
“一切都實現了!”
他想起多年前自己在熔爐軌道基點上的題詞:“點石成金”。
然而,此刻的伊卡萊卻喜憂半參。當奇蹟工程太空熔爐順利落成後,雖然當選下一屆太陽系礦業聯盟主席幾乎成了定數,但在這關鍵時刻,卻偏偏出了意外:一艘空間艦隊的驅逐艦忽然降臨到土星軌道上,靜默地向歐羅巴逼近,爲保萬全,他只能暫時離開。正巧,匆匆趕來和他見面的地球特使羅斯伯格也已經到達了小行星帶……
“招待不請自來的戰艦?不,我還是更適合外交……”,伊卡萊回憶着當時下的決定:情況不明,走爲上策。
羅斯伯格.辛迪的車隊就在山下,大紅底,藍白綠相間的地月聯邦旗幟印於全地形車之上,當眼睛看見旗幟上的徽章時,腦控芯片便會補充徽章代表的含義:電子戳記包括大陸聯盟的集體共和青金玄武岩徽章、海洋聯盟的自由民主綠柱石徽章、虛擬聯盟*的創新開放耀變機制徽章,以及基盟*的發展合作鐵格徽章,“無論如何,想要星脈過上好日子,就必須和這些巨頭處理好關係。”。望着浮動在眼前設計精美的圖案,“等星脈有了地位,我要用恆星爆炸的合金製作一塊獨一無二的開拓奉獻徽章。”,他默唸道。
“財富之河,美麗而致命!”顧問拉合爾穿着特製的宇航外交制服——貼身加壓服,顯得精瘦有加,他面朝那條流動的光帶讚歎道。
“拉合爾,你多年前的話應驗了——生意興隆時,麻煩就會接踵而至。”,伊卡萊帶着兩名禮儀隨從走上前來,一邊迴應着他的感慨。
“你說說,羅斯伯格會給我們帶來什麼?”伊卡萊接着問。
“閣下,已經上了輪盤賭局,如今唯一的辦法是在槍口頂上腦袋前,搶先一步移形換影!”拉合爾的表情看起來思慮很深。
頭頂上那條涌動的財富之河帶來滋潤的同時,更是無情地砸掉了大量飯碗,
期貨市場的崩塌讓蒙受損失的投機者按耐不住激憤,他們聚在一起琢磨着諸如怎樣送伊卡萊銷魂一發的荒唐事,雖然歐羅巴離開地球幾億千米,最快的客船也要航行一年,但人們常說:惡意長着瞬移的翅膀。
“操之過急,都是我大意了,沒有把你的話聽進去。”伊卡萊對比他年輕的拉合爾致以歉意。
“沒有風險就沒有收益,財富是您勇氣的回報,但誰都沒有想到小行星帶的淨猙航道將碰撞率由1%降到了億萬分之一,這道門一旦打開,就把您提前佈局的外空激活了。”拉合爾以微笑迴應他的老闆,他跳過了面前的威脅,翻篇說到即將到來的下一個危機。
“確實,對百萬公里時速的浪涌飛船來說,撞上一粒沙都是災難,更別說小行星帶那些飄忽不定的石頭了。居然能把偌大的宇宙空間清掃得砂粒都沒有!基盟真是人類之光啊!”。他無奈地嘆息後,話鋒一轉:“人們在躍躍欲試!我們低價的優質礦物創造的盈餘反過來資助了企圖分享外空的移民計劃。”
“閣下,據我對基盟的瞭解, 他們是如此熱衷於開發深空的基礎設施,對於這種附帶傷害,更希望小角色們自己學會適應。”,拉合爾笑着指了指天,補充道:“上帝視角。”。
“小角色?小角色生活不易啊!僱來的治安的傭兵都足夠編成幾隻艦隊啦!”伊卡萊用更高的音量爲星脈人訴苦。
“是啊,麻煩永遠是自己的,據我所知,那些作亂的人時而是傭兵,時而又是強盜,對缺乏節操的人來說,既然有需求,幹嘛不兩邊拿錢呢?用什麼身份只取決那些於覬覦着外空的財團的意思。”
“他媽的,歐羅巴理事會裡都是這種玩意,所以不管花掉多少錢,治安還是越來越差!”。他停頓了幾秒鐘,一字一句地說:“是時候考慮傭兵團的問題了。”
拉合爾戲謔道:“用袁谷團長的話說,還沒變得更糟嘛……”
“那個飯桶!不提他了!”
拉合爾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俗語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像淨猙航道這樣的公共設施就是銀盤,我們都是流水而已。不過,基盟和移民都還沒有正式進入外空,這個時候,也許發生一點小紛爭會讓節奏變得慢下來。”
“小紛爭,沒錯!”。伊卡萊伸手摟住拉合爾的肩頭,表示挺喜歡與他聊天。“羅斯伯格過來了。走,咱們接客去!”。他說道。
*虛擬聯盟:虛擬宇宙——業和它的衍生子世界。
**基盟:百年前中國發起的人類普惠平臺,全名爲:基礎設施聯盟。
外空:小行星帶以外的太陽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