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摸着神威大炮冰冷的炮身,錢多的幸福溢於言表,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看那模樣,倒是恨不得抱着神威大炮親上兩口才甘心。
樂不平扶着腰刀,看着十數門神威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感傷地道:“老錢,要是,要是半年前,我們便有了神威大炮,那田衝,田衝就不會死了!我們只要在枇杷樹溝裡裝上神威大炮,便是有千軍萬馬,也給他轟平了。”
聽到樂不平提起田衝,錢多的笑容也是斂去,“老田,唉,他媽的,真是沒福氣。不平,這些炮師你可給我招呼好了,要什麼給什麼,一點也不能怠慢,另外!”錢多靠近樂不平,壓低聲音道:“找一些機靈的,跟着這些炮師,如果能偷點師學點藝什麼的,老錢我重重有賞!”
“明白!”樂不平連連點頭。
另一邊,陳澤嶽看着剛剛由監察院飛鷹大隊親自押送過來的十數門神威大炮和十數車彈藥,有些疑惑地道:“院長,怎麼這大炮看起來,比當初配給水師的要小一些啊?”
清風點點頭,“陳將軍看得很清楚,這些炮的確要小很多了,神威大炮威力巨大,但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於沉重,難於攜帶,這也是爲什麼起初都裝備給水師的原因,第一兵工廠的大匠師們一直在研究如何鑄造陸軍易於攜帶的大炮,這是第一批樣品,在定州,更小的已經試製出來,正在測試之中,或許明年,便會列裝了。水師裝備的神威大炮重達數千斤,而這些炮的重量只有他們的一半,而且炮的基座也不在固定的了,而是給這種大炮配備了車輪以及退去後座力的裝置,現在神威大炮套上馬就能拉走,卸下馬就能作戰,已經具備了爲陸軍裝備的可能。”
“有了神威大炮,將使戰爭變得簡單!”陳澤嶽道:“明年一旦發起總攻,便是摧枯拉朽之勢,主公鼎定天下指日可待。”
“你說得不錯,這場戰爭,前後已經打了近十年了,也該結束了!”清風道:“這天下,該平靜了。”
東林城,守將張愛珍坐在火爐邊,正與一人輕聲交談着,此人竟然是應該遠在岷州城的張愛民。
“大哥,您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仗洛陽鐵定是輸了!”張愛珍夾了一塊白炭丟到火盆之中,看着張愛民,道。“我們岷州當真要爲洛陽陪葬麼?”
張愛民哼了一聲,道:“還不是時候啊!不要看定州現在氣勢洶洶,但洛陽不是沒有反抗之力的,洛陽還有半壁江山呢!愛珍,我們手裡的籌碼不多,只有一次下注的機會,一旦失手,岷州張家便是萬劫不復,更何況,從內心裡來講,我還是希望洛陽獲勝的,畢竟定州李清與我們交戰多年,雙方仇深似海,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是絕不會投奔他們的。”
“可是大哥,如果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對方還在乎我們嗎?”張愛珍道:“肅州周同手中雖然有二十萬大軍,但定州呂田集團,加上他們還有那個什麼神威大炮,周同肯定不是對手。而在幽燕,您難道指望向平能抵擋得住楊一刀與蕭遠山的聯軍麼?大哥,蕭遠山與李清的仇不比我們更深,他還不是一樣投奔了李清,現在照樣大權在握?”
“先看看吧,我們岷州這幾年準備充分,擋住對手不是問題,我這一次來東林,就是不放心你沒有決戰的勇氣,即便是要投降,我們也要打出投降的本錢來才行,否則,將來如何有我們立足之地?”
“真將李清打痛了,他會容許我們投降?”
“李清是想要坐天下的人,這點胸襟還是有的,你只有將他打痛了,他纔會敬重你,你當真五體投地的投降,他反而會看輕你,這一點你要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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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哥!”張愛珍似乎被張愛民說服了。
“這個冬天不會有戰事,但你也不能掉以輕心,陳澤嶽用兵詭詐,大仗不會打,說不定他會零敲碎擊地騷擾,雖然不幹大局,但讓他佔了便宜,不僅會長敵士氣,亦會讓我們的士兵失掉士氣的。”
“這個大哥放心,我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只要他敢來,我絕對給他當頭一棒。”張愛珍信心滿滿地道。
哥兒倆正說着,外面一名軍官匆匆地跑了進來,“張將軍,東陽城外十里張家屯,外線防禦陣地發現敵軍調動頻繁,似乎有攻擊的可能。”
“張家屯對面的敵軍指揮官是誰?”
“定州猛虎營,錢多!”
“錢瘋子?”張愛民沉吟了一下,“走,我們去瞧瞧!”
出東林城往西走約五里,有一道不高的山包,山上長滿了白揚林,這個季節,樹葉早已落光,只餘下光禿禿的枝條,站在這個山包上,遠處的張家屯防線便一目瞭然,那是有五個小棱堡和一個大棱堡構成的一個防禦體系羣,每個棱堡之中有一哨人馬,合計三千餘人,守衛着東林的西大門。
張愛民,張愛珍等人爬上山包之時,已經可以看到,在棱堡的外圍,猛虎營已經擺開了進攻陣容,雖說有些遠,但仍是可以依稀看到對方的陣容,猛虎營竟然是傾巢而出,那面張牙舞爪的猛虎旗幟迎風飄揚,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這不像是騷擾啊?”張愛民遲疑地道:“難不成對方竟然要硬吃?”
張愛珍笑道:“錢瘋子自恃運氣好,這一次便讓他碰個釘子,大哥,說起來,這棱堡還是定州首創,讓他們在這個上面碰一鼻子灰,也算是天網恢恢,報應不爽吧!”
張愛民搖頭,“錢多雖然瘋,但這個並不是粗魯之輩,真要論起來,這個人倒有些大智若愚的意思,看看吧,說不定這便是陳澤嶽冬季戰役的一個模板,如果成功,陳澤嶽必然會照這個模樣在別處開打。”
張家屯陣前,錢多得意洋洋,策馬走在一橫排神威大炮面前,對忙碌的炮師道:“兄弟夥吧,打準些,收拾了他們,回頭我請大家大魚大肉,海吃一頓!”
指揮炮隊的炮兵校尉笑道:“錢將軍,你還是下馬將馬牽到後面,或者將馬耳朵堵起來吧,這炮動靜大,您的馬沒有見過這種陣仗,呆會兒驚了它!”
錢多不屑地擺擺手,“去去去,我手下兒郎們都堵上了耳朵,他們的馬也都拴好了,可我這馬兒不同啊,血統純正,什麼樣的戰場沒見過,便是天降霹靂,他也不會有一絲的害怕,放心吧你,打好你的炮!咦,你怎麼只准備放一炮?”
“錢將軍,這一炮是測試射距的,打了這一炮,其它的炮便能調整射角射矩了!”
“好了,你也別跟我囉嗦了,幹吧,這大冷的天,幹完了我們早些回去吃肉喝酒!”錢多道。
炮兵軍官點點頭,“點火,發射!”
最當中的一門神威大炮炮身一顫,猛地向後一挫,一聲震天巨響在張家屯響起,白煙升起,瀰漫了數丈之地。雖然堵上了耳朵,身後的士兵仍是臉色大變。
白煙之中,衆人只聞一聲響亮的馬嘶,然後便看到一匹戰馬閃電般地衝出地煙霧,一路又蹦又跳地向前張家屯方向狂奔,上面的人手忙腳亂,猛虎營上下目瞪口呆,那個在馬上手舞足蹈的不是他們的指揮官錢多是誰?
錢多引以爲傲的胯下血統純正的戰馬終是沒有抵擋住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受驚之下,竟然不辯方向,不聽控制,向着張家屯方向狂竄而去。
馬上的錢多大驚失色,他自己兩隻耳朵此時也是嗡嗡作響,看着馬兒狂奔向敵人的要塞,不由魂飛魄散,這要是到了對方要塞之下,對方萬箭齊發,非把自己射成刺蝟不可。猛拉繮繩,馬頭被勒得高高仰起,但戰馬還在向前奔馳。
“我了個去!”錢多看着越來越近的棱堡,一咬牙,竟然從飛奔的馬上跳了下來,跟着馬兒跑了幾步,撲地倒在地上,就地連接翻滾,一邊打了十幾個滾,這才翻身爬了起來,擡頭一看,臉都白了,自己已經到了對方射程之內。
轉身,撩開大步,便向回跑,一邊跑一邊還回頭看着自己那匹戰馬,“你這匹狗屎,回來老子鐵定要把你殺了吃肉!”
猛虎營只是驚愕了片刻,馬上便有十數騎飛馬向錢多奔來,要是撈不回錢多,這個樂子可就大了。
好在這一聲巨響不但驚了錢多,驚了猛虎營,也驚了遠處棱堡上的敵軍,那個黑色的彈丸劃破長空,重重地擊在一個棱堡的中段,整個棱堡都搖晃了起來,上面的士兵目瞪口呆,驚恐之餘,竟然沒有一人想起向城下那匹受驚的戰馬和馬上的騎士射箭。
猛虎營的後方,陳澤嶽看着錢多狼狽回奔的身形,臉都綠了。清風也是忍俊不禁,而清風身後的夏雪和秋萍更是樂得哈哈大笑起來,大笑聲中,一名騎兵奔到錢多身前,伸出手去,拉住錢多,錢多飛身而起,落在他的馬背之上。
“神威大炮!”山包之上,張愛民,張愛珍臉色大變,脫口而出。雖然隔得遠,但那一聲巨響卻仍是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