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軍擊敗成化之敵,特別是殲滅了一千名洛陽軍深爲倚賴,以爲干城的鐵甲重騎之後,李鋒的翼州營旋即追着成化敗逃餘部進入平盧,而銳健營在另一側突入塔城,當初定州軍凌寒所部便是在塔城在不明底細的一戰之中,與鐵甲重騎正面對撞而慘遭敗績的地方。不過時過境遷,如今卻是風水輪流轉,上千鐵甲兵在成化全軍覆滅,讓駐守這兩縣的洛陽軍隊大驚失色,全面收縮,以避定州軍鋒銳,放棄了幾乎所有的地方,集中兵力守衛縣城。只要縣城不失,也可以說便還握有這兩縣的控制權。
當然,這也只是名義上說着好聽而已,平盧塔城兩地大都落入定州軍之手,李鋒與姜黑牛控制交通要道,佔領兩縣戰略要點,對縣城完成了包圍,使兩座縣城成爲孤城一座。如果周同不作出及時的反應,平盧與塔城遲早落入定州軍之手。
這亦是過山風所部在青州落入後手,連遭敗績之後,取得的第一次大捷。不僅重新奪回了當初丟掉的兩坐縣府的實際控制權,更是殲敵近萬,而最爲完美的則是,李鋒找到了對付洛陽鐵甲重騎的作戰方法。
相對於重奪兩地,過山風更看重找到了鐵甲重騎的軟脅,以後再碰到鐵甲重騎,這個優點和缺點一樣明顯的兵種便將不足爲懼。
過山風顯得極爲高興,揮舞着手裡的報捷文書,對關興龍道:“老關,姜黑牛,李鋒不愧爲我定州宿將,猛將,這一仗打出了我定州軍的威風,現在平盧塔城兩地守軍龜縮在縣城之內,竟是不敢直櫻我軍兵鋒了,哈哈哈,即便他們縮在烏龜殼子裡,又能守多久,夏糧還沒收,剛剛過了春荒,縣城能有多少存糧,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糧絕,那時,要麼出城一戰被我軍殲滅,要麼困守城中活活餓死。平盧,塔城終於又重歸我手了!”
李姜二人能取得一次大捷,關興龍亦是非常高興,這對於振奮士氣極其有利,現在興秦青處於一路對峙之狀,也許這是一個契機,能打破雙方的均衡。
“過大將軍,接下來您準備怎麼辦?”關興龍問道。
“這還用說嗎?”過山風道:“趁此大勝之機,我要增兵青州,在青州展開大舉進攻,奪得青州的控制權。”
過山府俯視着帳中巨大沙盤,指着三地道:“當初雖然我們在青州失機,但成化,平盧,塔城三地實爲兵家必爭之地,位處青州要衝,佔領這三地,我們在青州進退自如,這也是爲什麼當初凌寒丟了塔城,讓我無比惱火的原因,現在這三地重回我手,此時不攻,更待何時?”
關興龍沉吟道:“可是過大將軍,目前主公的戰略重心明顯不在我們這裡,而是更傾向於勃州,岷州等地,主公發來的信件中,意思雖然沒有明說,但卻是想讓我們保持克制,維持目前的戰線。如果我們貿然發動進攻,我擔心會讓主公的全盤戰略受到影響啊!”
過山風哈哈一笑,“勿需擔心,如果主公真想讓我們保持守勢,那自會明言,我揣摸着主公的意思,是因爲目前周同得到了洛陽的大力支持,兵多將廣,擔心我們打不開局面,一旦開啓戰端又佔不到便宜,不免空耗錢糧,所以語焉模糊。但此一時也彼一時,你不覺得現在正是好時機麼?”
“時機倒是不錯,但我總是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關興龍皺起眉頭,“這種感覺很奇怪,但細細想來,又找不到任由理由,真是奇哉怪也!”
過山風大笑,“老關,你可是主公稱讚的橫刀立馬,唯我關大將軍,怎麼啦,官越當越大,膽兒越來越小了,當初定遠城下,獨臂擎刀,攀越堅城的豪氣那裡去哪?”
關興龍笑道:“好漢不提當年勇啊,過將軍,你還真沒說錯,官越當越小,膽兒卻的確是越來越小了,當初手底下也就三五千人,可現在不一樣了,手底下的兒郎們越來越多,身上的擔子亦越來越重,生怕一個閃失,自己英名毀了不說,誤了主公的大事,那纔是罪無可恕啊!”
過山風深有同感,“你說得不錯啊!當初我們都是如此,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現在我們也穿上鞋了,偏生鞋子比雙方還要珍貴一些,這就讓我們有時候畏首畏尾起來,反而沒了當初一往無前的銳氣,有時深夜自思,常常臉紅不已啊。我們啊,謹慎是不錯的,但該主動的時候,還是要像以前一般,勇往直前,這纔不負主公讓我等獨擋一面的重託啊!再說了,你也不是不清楚主公的脾氣,既然主公沒有說不能打,那就是給了我們臨機決斷的權力,主公一向對前線將領指揮作戰沒有什麼限制,主公要得是結果。”
讓過山風說得亦是心潮澎湃起來,關興龍站起來走到沙盤前,凝視着沙盤,“要打的話,就是快打快守,定州現在給我們的支援有限,大量的軍資都在運往岷州與勃州以及幽燕等地,光靠翼州一州之地,是撐不起我們打一場大規模的戰役的。”
“不錯!”過山風點頭道:“快打快收,我的目標是青州的昌化。打下昌化,青州便被我們腰斬。”
關興龍吃了一驚,“昌化,這裡距我們的實際控制權長達數百里,這後勤供給,草糧物資?供應線拉得太長了吧?”
“我要因敵就糧!”過山風斷然道:“糧草的確不足,但是,眼下夏糧馬上就要收穫了,我們有騎兵的快速靈活機動優勢,我們快速前插,搶下地盤,收割這些地方的夏糧,便足以支撐我們打下昌化。”
“那我們的兵力便必須以快速靈活爲主,必須搶在對方明白過來之前,便實際控制這些地區,過將軍,讓我橫刀師上吧!”
過山風搖搖頭,“殺雞焉用牛刀,你部要鎮守小艾河防區,還得兼顧安福寺,虎亭等地,輕動不得,我準備讓飛揚古飛翎營會同李鋒翼州營,兩部兩萬騎兵主動,熊德武的海陵營與姜黑牛的銳健營隨後跟上,當建全功!”
過山風調集的這些部隊都是定州軍中有着赫赫威名的營頭,其將領嚴格上來說,除了布揚古資格都挺老,個個都是身經百戰。關興龍笑道:“那就沒問題,有這四位將軍出馬,當竟全功。”
“我準備親自前往指揮,老關,小艾河防區以及秦州行轅就交給你了!”過山風拍拍關興龍的肩,笑道。
“大將軍放心前往,那邊打響後,我保證這邊不會讓大將軍操一點心的。”關興龍笑着說。
“當然,橫刀立馬,唯我關大將軍嘛!”過山風道:“要不是有你在這兒,我還真不敢輕離秦州行轅,周同這小子是愈來愈不好對付了,再加上有尚海波給他出陰招,我現在睡覺都睜着一隻眼呢!”
兩人都笑了起來,的確,隨着時間的推移,周同在正面給予他們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當然,這與他身後尚海波的大力支撐不無關係,尚海波主政之後,對於興秦地區的興趣好像一直都遠超其它地區,在這個方向上投入的兵力遠遠超過了其它戰區。
既然兩人取得了一致意見,都決心要打,那麼接下來便是如何打得問題了。兩人一直磋商到深夜,擬定了一分極爲詳細的作戰計劃,已是過了午夜了,而大帳之外的親衛們看到兩位將軍的動作,都是明白,平靜了很久的興秦地區終於又要大幹一場了,不由得都是興奮起來。
回到自己的住處之後,關興龍的腦子裡猶自在思索着剛剛與過山風商定的作戰計劃,對於這一份作戰計劃而言,的確是沒有什麼漏洞可找了,在戰術的變化之上,過山風的確是一個奇才,所思所想,讓關興龍大開眼界。
在親兵的服侍之下洗漱完畢之後,雖然有些疲憊,但關興龍卻還是沒有睡意,坐在書案邊,提起筆來,雖然過大將軍說這樣的局部戰爭不必上報,如果些許小事都要去煩勞主公,主公便是千手千臂也管不過來,但關興龍仍是決定寫一封信去定州。
因爲關興龍始終心裡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但卻又說不出來。
過山風的確很聰明,雖然李清並沒有對所有人說出自己的全盤謀劃,但過山風卻隱約猜到了一些,從定州開始大舉向岷州增兵,便連常勝營也調入到了岷州之後,過山風便明白,李清這是要從岷州取得突破,一旦岷州陳澤嶽功成,不論接下來是攻肅州還是攻平州,都會使洛陽腹地陷入困境,而幽燕此時再出斜谷,便可直接威脅洛陽。從而能將洛陽勢力切削成幾塊,但這樣一來,自己在秦州,十數萬大軍反而成了一支偏師了。這讓過山風有些不甘心,主公馬踏天下之際,要是最後自己不能在其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不免會讓陳澤嶽,楊一刀等人後來居上。
過山風決定發動青州戰役,只消拿下青州,局勢照樣會豁然開朗,但戰爭的重心便會轉移到興秦地區來了。
也許主公會不高興,但主公會更看重結果的!過山風也是夜不能寐,自己的所思所想也許能瞞過關興龍,但絕對瞞不過主公,也瞞不過那幾位內閣大臣,還有清風院長,所以過山風要先斬後奏。